第5章 殺機
屆時,李相看着卑躬屈膝模樣的虎哥,心下不免流露出嘲諷意味,他這般模樣當然不會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場中有個需要他盡心儘力去巴結的大人物。
想到這,李相拋下低聲下氣的虎哥,轉眼看向陸君卓,眉頭微皺。
陸君卓自是看好李相,見李相與虎哥生出矛盾,便想着做個和事佬,出聲道:“兩位可是有什麼誤會,想來若是沒有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自然有迴旋的餘地。”
陸君卓扭頭看向虎哥,虎哥心領神會連忙說道:“之前跟李兄弟出了些誤會,改日我還是得親自找李老弟登門道歉。”不動聲色地拭去額頭的汗水,賠一個笑臉,暗下望向李相背影地眼神,滿是殺意。
李相似笑非笑地看着陸君卓,問道:“陸兄就這般偏袒他?”陸君卓一是誠心想結交李相這個朋友,二是雖與虎哥不太投緣對於虎哥這種卑躬屈膝的模樣頗為不喜,但礙於之間存在的合作關係,還是希望二者能夠化干戈為玉帛,出聲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在下有意替二位做個和事佬,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虎哥連忙點頭,自然不想事情鬧大,只得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忍過一時,擺出笑臉附和道:“陸少發話自然最好。”
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從身後取出一條長錦盒小心翼翼地遞至陸君卓身前,說道:“之前與李老弟鬧出些摩擦,但這無傷大雅,久聞陸少素愛古人墨寶,我這裏剛好在朋友家得到一副鄭板橋的真跡,希望陸少收下,以示君子配美作。”
錦盒打開,一副長卷擱置其中,陸君卓眼中喜意十足,將長卷拉開,一副傲然挺立的墨色竹枝圖映入眼帘,美不勝收之餘,陸君卓欣賞着一旁蒼勁有力的題款,情不自禁地念出聲來:“四十年來畫竹枝,日間揮寫夜間思。冗繁削盡留清瘦,畫到生時是熟時。”
在合作之前,虎哥便早早打聽到陸君卓平日喜愛收集一些文人字畫,自己便找人花了高價淘到了這樣一副墨畫,雖是花得肉疼,看到陸君卓這副神情,倒也值了。
“陸少真是雅興啊。”一旁的李相冷不丁冒出一句。陸君卓笑着:“李兄說笑,在下平日就這些俗好,見笑了。”
李相搖頭,瞥一眼陸君卓手中墨寶,說道:“陸兄不光雅興,氣度也開闊的很啊。”
聞言,陸君卓錯意扭頭看向李相,不解道:“李兄此話怎講?”
“別人隨手送一副偽品,陸兄便笑着接納,不是大氣度是什麼?”李相冷冷開口,一針見血。
“你放屁!”一旁的虎哥率先變了臉色,自己連連退讓,不曾想這個李相給臉不要臉,反而還蹬鼻子上臉了!
陸君卓聽聞亦是眉頭一皺,自己接觸墨寶也是許久,真偽優劣自己還是能夠辨別的出的,這個李相只遠遠一看直接說是贗品,實在是有些牽強了。
陳老同樣嗤笑一聲:“李小友,這話倒有些信口胡言了吧。”
虎哥亦是咬牙切齒,惡狠狠盯着李相:“一個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還會鑒別真假,真在這扯淡!”
這一次,真是你自己找死,本以為能入陸君卓的眼放你一馬,你自己好死不死往上撞,待你出了這個門,保你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
李相看着那副墨寶,也不理會眾人,逕自開口說道:“板橋先生一生筆耕不輟,詩、書、畫被時人稱為“三絕”,更喜以蘭,竹,石為畫為題,作詩作賦,這畫的水準也的確極高,足以以假亂真,只可惜,還是遺漏了一點。”
“胡說八道!”虎哥拍桌怒不可遏,作勢便要衝來。李相眉頭皺起以極快一腳踹在虎哥小腹,只聽虎哥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牆面倒地不起。
“這一腳,算是利息。”
陸君卓登時對李相好感全無,寒聲道:“有些過了。”
李相無謂地聳聳肩,看着死狗一樣趴着的虎哥,說道:“素愛墨寶不假,所以這墨跡越真,越容易讓人忽略本質。”
說著,伸手去摸陸君卓手中墨寶,“板橋先生對竹尤為喜愛,自言“板橋雖死,其竹魂尤在”,所以對待竹的態度是最為認真的,非情盛之時不作,非氣暢之日不題,硯要重筆要沉墨色要深,連這紙,都得是最上乘。”
手觸墨寶,李相輕輕惋惜:“板橋先生傾慕竹之堅韌,以絹上托紙再以麻料塑合,方顯竹之品性。”
陸君卓獃獃看着李相,始料未及忘乎所以。
又是一聲長嘆,緩過神來的虎哥心如刀割碎裂一地。
“你啊,拿這種擦屁股紙,糊弄誰呢?”
“不,不可能。”虎哥臉色浮現驚愕神情,這窮小子,胡言亂語一通,怎麼陸君卓跟那個陳老都沉默了?難不成,還真讓這小子猜中了?
陸君卓細細磨痧着絹紙,如此一來,果真是有些以以往大為不同的異樣觸感,方才見畫心喜倒是沒注意到這一點。
陳老看向李相的眼神也是變了又變,顯而易見地沒有了之前的低看,沉吟片刻說道:“李小友所言,老朽曾有幸去觀摩過國畫大家方不悔的佳作,與方大師的話語如出一轍。”
至此,陸君卓失了興緻,斂起笑意將畫塞回錦盒,看着地上狼狽的虎哥,說道:“這畫,在下倒是受不起了。”
見陸君卓冷下臉來,虎哥忍着劇痛慌忙起身,“陸少,這也是誤會,我不過一個粗人,污了陸少的眼睛,還希望這些不要影響到我們的合作。”
李相不可置否,只掃了虎哥一眼,覺得虎哥這人算不得什麼人物,一個沉迷色慾任由她人吹着枕邊風行事的傢伙,註定不會是什麼角色,反觀被稱作陸少的這人,滿面正氣之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紅光遍佈,自然是大富大貴一路亨通大氣運之人,只是……
“近日若有拆遷涉及大規模動土之事,還望陸兄三思而行。”李相緩緩開口。
聞言,陸君卓暗自震驚,連忙出聲問道:“李兄此話怎講?”
李相所說不差,這次飯局一事,正是陸君卓打算與虎哥進行的拆遷合作設下的接客宴。
李相搖頭,“水運當頭盛極,貿然動土,無疑自掘墳墓大難臨頭!”
有了墨寶的前車之鑒,陸君卓不敢再輕視這個年紀不大的李相,敬聲問道:“李兄此話當真?”
“要不,”李相笑了笑,
“打個賭?”
說著,李相目的達到,看向陸君卓,依舊是強調一遍:“陸兄大富大貴之相,日後定然財運亨達,不急於一時,言盡於此,還希望陸兄把這話放在心上。”
虎哥在一旁聽得目眥欲裂,這個李相,當真是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再也顧不得陸少是否在場,顧不得後果如何,爆發殺意沖向李相,“我要你死!”
衝來之時,陸君卓面色徹底冷下,本就是因墨寶對虎哥好感全無,這一次,當真是失望透頂了。
李相未動,站於陸君卓身後的陳老出手,提過虎哥衣領憑空甩了一圈硬生生丟了出去。
虎哥壯碩的身軀撞在桌子上,桌子應聲碎裂,虎哥亦是被摔得七葷八素。
看着露出真面目的虎哥,陸君卓冷哼一聲,說道:“我想我們的合作也應該到此為止了。”
不過此行卻也收穫甚豐,眼前此子,絕對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才!
正想着陸君卓扭頭沖李相笑着點頭,“李兄所言定當謹記,只是依李兄這般身手,可願意來我陸家,在下必奉李兄為座上卿。”
李相婉拒道:“陸兄好意心領了,我閑雲野鶴慣了,受不得什麼富貴的生活。”
說著,也不再理會陸君卓的再三挽留,逕自離去。
見李相離去,陸君卓也沒有停留,留下癱倒在廢墟中的虎哥心死如灰。
虎哥眼神無光,獃滯地看着前方,良久,猛然握緊雙拳,嘶吼道:“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