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容予沒抓穩,撲通一下倒栽進了草叢裏。
陸挽寧等了一會兒,野草晃了兩下,一個小小的人影扒開野草擠了出來。
臉上還沾着泥,臉上的表情恍惚。
她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還沒有一株草高。
本着想看熱鬧的心一下就涼了,舉目望去全是茂密的野草,於她來說就是高山密林,什麼也看不見。
陸挽寧看出她的懊惱,眸子染上一絲笑意。
遠處一直留意着這邊的雲溯,眯起了眼睛,沈聽嵐受了傷陸挽寧不僅無動於衷,甚至看上去心情還有幾分愉悅。
看來計劃還挺順利。
阮晁這時候已經替沈聽嵐包紮好了傷口。
“這種妖獸唾液裏帶了些毒素,不過已經清除,不過待傷口好之前師妹得忍一忍。”
沈聽嵐扭頭去看剛剛咬了自己的妖獸,那妖獸身形與人長得有有七八分相似,身上覆著一層淺淺的黑毛,修長的四肢如同獸類撐在地上。
現在他縮成一團,長長的尾巴把自己圈了起來,只露出一雙只有瞳孔的眼睛,驚恐地打量着周圍的人。
“別害怕。”
他見沈聽嵐靠近,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
沈聽嵐天生帶有親和力,在她的安撫下,妖獸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
“師妹,既然不忍便將其放了吧。”阮晁建議。
沈聽嵐面有不忍,“此獸名為緋花猿,看他的樣子還沒有成年,緋花猿平日都是結群活動,他飢不擇食攻擊我們,如果不是與族群走散就是族群里已經沒有其他妖獸了。”
“況且他身上還有傷,如果就這樣放他走,不是餓死也是成為其他妖獸的口糧。”
阮晁無奈替了她的位置給妖獸療傷。
一旁看着的雲溯動了動嘴,沒說話。
處理好妖獸的事情,沈聽嵐找到了雲溯,“雲溯大人,我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談談。”
被塞到衣領里扒着看熱鬧的江容予不禁感慨沈聽嵐果然心善,對傷害過她的妖獸都能以德報怨,甚至反過來關心妖獸的安危。
看來之前盤算的計劃大概能成。
只是沈聽嵐都受傷這麼久了,陸挽寧竟然一點反應沒有,反而像是在看戲。
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見雲溯與沈聽嵐並肩朝着林中深處去了。
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勁?
兩人樣貌出眾,走在一起的畫面悅目極了。
再聯繫着陸挽寧對兩人不冷不熱的態度,別人只以為他們不相熟,她可是清楚這殼子裏的人和她一樣也是重生回來的。
看來其中是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個計劃說不定要胎死腹中了,一個是前世的摯友,一個是心愛的女人,這也太慘了。
她略為同情地仰頭,只是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陸挽寧的下巴。
陸挽寧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低頭,對上她的目光,為什麼看出了一絲可憐的意味?
這時候李清正好走過來,他伸手將小腦袋給按了回去。
“你衣服怎麼髒了?”
陸挽寧輕輕撣去衣領處的泥灰,剛才忘了偶人在地上滾了一圈便放進來了。
“沈姑娘受了傷,你不過去看看嗎?”李清問道。
他瞥了一眼角落裏蜷縮着的妖獸,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我與沈姑娘非親非故,亦不是傷她的兇手。”
又和前世一般,這些人總想將他和沈聽嵐湊在一起,也不管他是否也是這樣想的。
李清方才對他透露了底牌,現在又想把他推到沈聽嵐那邊,事事都透着一股算計。
“更何況師姐別忘了,我已經與阿予成了親,自當要與其他女子保持距離,不知師姐為何想要我去獻殷勤?”
李清話頭一滯,乾笑道:“我並非那個意思,沈姑娘醫術了得,東禹谷內危險重重,有她在我們此行能將傷亡降到最低。”
“城主將此行重任交予了師姐,師姐更能代表天水城的心意。”
這時沈聽嵐與雲溯已經到了林中深處,雲溯天縱英才,實力不俗,不用擔心會有人偷聽。
她幽幽看着來的方向,“雲溯大人實不相瞞,此行我是有事相求。”
雲溯靜靜聽着,“沈姑娘是否有苦衷?只要開口,我定然全力相助。”
“相傳東禹谷中有一味靈草,可洗筋伐髓,重塑靜脈,對修復靈根也有好處。”她說話間有些猶豫,“可此靈草有天階妖獸看守,所以我想請雲溯大人幫忙。”
還好跟來了,雲溯暗自感到慶幸。
要是被沈聽嵐找到修復靈根的靈草,讓陸挽寧重新踏入修行之路,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從小刻苦修鍊,就是為了能得到父親的青睞,可陸挽寧一個外人什麼也沒做,甚至現在還是個隨便就捏死的螞蟻,父親都如此看重。
要是等他成長起來,豈不是又和前世一般,只知陸挽寧而不知雲溯。
雲溯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等靈草到手,陸挽寧能不能見上一眼就未可知了。
夜色漸濃,除去守夜外的人都開始閉上眼休息。
陸挽寧將江容予放在地上等她自己玩,雖然周圍大宗師不少,但偶人只是生出靈智的法寶,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靈力波動,不會被發現。
江容予踩在地上望着不遠處守夜的李清,她本來打算進了東禹谷之後找機會投奔師姐。
現在看來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李清是江岱撿回來的孤女,不僅將其撫養長大,還親自教其修行,靈丹寶葯也毫不吝嗇,幾乎也是當成了自己女兒對待。
她良心過不去不想傷害陸挽寧其實她能理解,不過她那一席話幾乎將所有矛頭指向了江岱。
說的應該都是事實,可江容予心裏還是有些發悶,現在的李清好像和記憶里的師姐哪裏有些不一樣了。
正煩着,頭頂一陣風刮過,剛好對上了黑夜中一雙眼睛。
比她腦袋還大,一雙、兩雙……眨眼間似乎已經被包圍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黑暗中的眼睛都動了起來,疾風般的速度將身旁的野草被風吹歪,偶人小小的身軀被颳倒,眼見就要被踩在腳下。
在對方巨大的爪子踩下的時候,小小的身體被一隻大手接住。
江容予的視線被不斷拉高,額前的頭髮被吹的糊了一臉,再看着周圍潮水般的妖獸已經奔着沈聽嵐他們的方向去了。
察覺到危險,不等陸挽寧動手便手腳並用鑽到了他的衣服裏面,只露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在外。
“妖獸來襲!”
“警戒!”
瞬間耳邊就充滿了妖獸憤怒的嘶吼,伴隨着皮肉撕裂的聲音,黑夜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緋花猿靈力不算很強,但極善於隱藏自己,尤其是在東禹谷自己領地上。
可在場有不少大宗師,實力在滄州皆能排上名號,被偷襲的劣勢逐漸被扳了回來。
陸挽寧趁他們的注意還在緋花猿身上,不着痕迹隱去了自己的蹤跡,幾乎在同時,一個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站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
這場偷龍轉鳳就在眾目睽睽下悄無聲息地完成了。
陸挽寧低頭就看見偶人張大嘴巴驚詫不已的傻樣,沒有着急離開,反而輕輕躍上了旁邊一棵大樹。
站在高處,底下的戰場一覽無餘。
戰鬥只進行了一會兒,很快聲音就小了下去,隨着最後一聲妖獸的哀鳴,完全結束了。
除了最開始被偷襲的人受了點上,再無人傷亡。
地下鋪滿了妖獸的屍首,鮮血逐漸匯成小流,場面極其慘烈。
一隻活口沒有留下,一直被沈聽嵐護着的幼年緋花猿發出痛苦的哀嚎,聲音尖銳刺耳,赤紅着雙目朝最近的沈聽嵐撲了過去。
雲溯眼疾手快將沈聽嵐拉開,出劍將緋花猿擊退。
緋花猿倒在地上,目光所見之人手中武器都淌着血,爬到了其中一隻的屍體旁伏着身子,嘴裏嗚嗚嗚哀鳴着,抱起這隻緋花猿尖利的爪子朝自己心口刺去。
“不……”沈聽嵐臉色慘白。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這群緋花猿和最先攻擊他們的幼年緋花猿是一起的。
“可能是以為我們抓了小的,大的來救了吧,可惜了,一端端一窩。”許六目光轉了兩圈,見一隻活的都沒有了頗為遺憾。
聽着他的話沈聽嵐腳步一軟差點沒穩住,“師兄,都是我的錯,我該答應你把他放走的。”
陸挽寧將偶人放在肩上,讓她能看得仔細些。
“看見沒有,以後記得離這個女人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