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進展

第108章進展

“所以你認為那是個人，而不是某項能力？”廖蕾右手打着繃帶，坐在借來的醫院辦公室里，問面前的陶沖。這次行動里大半的隊員都掛了彩，這會兒都在紅樹縣縣醫院裏檢查治療，再加上無辜被牽連受傷的青陽村村民，一時間縣醫院裏人滿為患，以至於廖蕾只能借個醫院後勤辦公室來開戰後討論會。

“我也不是那麼確定。不過目前為止，我只在有生命的東西上看到那種光。”陶沖回答，“比如張傲月的繭，就沒有光。”

“萬一是你沒見過的特殊異能力呢？”坐在一旁做記錄的張傲月停下手裏的筆，抬頭狐疑地反問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陶沖聳肩。

廖蕾沉吟片刻，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彭飛那邊的消息吧，還有其他人檢查的情況。”

陶沖領命離開。

張傲月還是一臉不可置信，問搭檔：“你不會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吧？從來沒有哪個異能力能徹底改變身體形態的！身體都變成空氣了，人不就死了嗎？”

廖蕾盯着張傲月無語。

張傲月莫名：“怎麼了？我說的不對？”

“那是基於現有的研究……可是研究所都才建立不到五年，多得是我們不了解的事。”廖蕾嘆氣，“缺乏想像力，算是這次行動最大的教訓了。”

病房的門刷地被拉開，一個精神有些萎靡的年輕人朝廖蕾和張傲月一點頭，走了進來。

“隊長，對青陽村村民的走訪有新的進展了……”

彙報、問詢、總結……廖蕾撐着疲勞的身體，在這間辦公室里做着安排。

張傲月有些看不下去了，勸她休息一下。她知道自己搭檔右手的傷有多重，表皮大面積壞死，肌肉嚴重萎縮，血管骨骼無比脆弱，基本是廢了——醫生的原話是建議截肢。正常人失去一部分肢體，即使身體其他部位沒問題還能撐得住，精神上也要一點時間來接受現實。

但廖蕾聽完醫生滿心惋惜的話，眉頭都沒皺，緊接着就投入了工作中。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休息。

問完一圈情況，把收尾和調查的工作佈置下去，廖蕾終於微合上眼，靠在辦公椅的頭枕上假寐休息。張傲月悄悄退出了房間，體貼地鎖上了房門。

但廖蕾沒有睡。她在腦中快速回顧着一天的行動，總覺得自己有遺漏什麼重要信息。

良久，她睜開眼，左手摸出手機，撥打了個電話。

“怎麼，最近的調查有進展了？能在年前解決不？”甫一接通，對面的人便開口問道。

廖蕾回答：“也算是有進展，但是曹局，有個事情我必須先跟您彙報彙報……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曹昱的聲音一下子沉了下去：“是有暴露還是有傷亡？”

“都有……”

這次行動，對成立時間不算長的異管局來說，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慘敗。任務目標在眼前揚長而去不說，己方也傷亡慘重，最嚴重的一名隊員都沒撐到ICU，死於臟器極速衰竭。更糟糕的是，這次行動有四十幾個“直接暴露”和幾千個“間接暴露”，光是封口，就是極大的麻煩。

如果回京城總部，廖蕾都不知道要怎麼寫這份行動彙報，幸也不幸的是，她此時不在總部，右手也寫不了報告。

但書面報告寫不了，口頭彙報還是要及時。這件事的後續問題解決需要多個部門聯手，還需要快速反應，由不得她糾結猶豫。

“……廖蕾啊，三個隊長里我本來是最看好你的。雖然你沒有那什麼能力，但你實戰經驗豐富。可是，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搞出這麼大亂子，啊？搞出來了要怎麼收場，啊？……”手機免提的聲音在辦公室里回蕩，廖蕾斜椅着辦公椅，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肘，仰頭盯着天花板轉着圈，面無表情。

“……要是搞不定，就早點說，我換個人來……”廖蕾翻了個白眼。換人是不可能換人的，他哪來的人可換？要是有充足的人手，局裏也不至於匆匆把那群訓練不足的特招的年輕人們趕上外勤崗位。

索性電話那邊的男人罵完幾句就勉強平復了語氣，問起她的後續計劃。廖蕾已經讓副隊去聯繫粵州公安廳處理殘局，該送醫院的送醫院，該封口的封口，拿陳宇的證件照片和另一人的畫像做通緝，派人盯着陳宇的主要關係網……這些是常規操作，公安的人比他們更熟。更大的一個問題是，找到人之後該怎麼辦？

“申請武警部隊支持，需要遠程火力配合。”廖蕾冷靜的語氣里透着隱隱的狠厲。

男人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那就打個報告……讓你副隊給你寫個報告，我會去協調。徐歷那邊還是要打個招呼，畢竟是你直接領導。”

廖蕾：“明白。謝謝您的支持。”

“還有，你右手的傷能好嗎？”

“謝謝您關心，曹局。雖然醫生建議截肢，不過我想先保守治療着，回頭找蒲明菁試試。”廖蕾回答，“而現在，還是眼前的邪1教問題更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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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之後一周，事情的進展並不如人意。陳宇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熟人和各大交通站點都盯不到人，酒店旅館招待所也搜查無果。地方電台掛出了通緝令，開出豐厚的酬金，但也沒能接到有價值的信息。更別說另一個只知樣貌不知姓名的男人和連樣貌性別都一無所知的人了。

公安找不到人，新生者教也無更多消息。

原本隊友之死讓全隊上下鉚足了勁想跟邪1教干架，但士氣一而作，再而衰，三而竭，幾番下來，都在陷在低氣壓里，有如烏雲蓋頂。

“咱們這局裏怎麼就沒個找人的高手呢？”張傲月抱怨道。

廖蕾沒聽見，她戴着厚耳罩，正用左手練着槍。雖然她之前也練過左□□，但久了不用手生，得趕緊把手感練回來，所以這幾天一有空她都在射擊室里練槍。

射空了一個彈夾后，廖蕾算了下環數，不大滿意地皺了皺眉，收手摘下耳機，這才看到一旁的張傲月。

廖蕾：“有什麼進展？”

張傲月：“又發現了新的邪1教異能力者的蹤跡，但還是在我們趕到之前就消失了，像是早有消息一樣，我都要懷疑咱們有內鬼了。公安懷疑，包括紅樹縣在內的鳳城幾個大縣都被他們滲透得很深，可能我們才走到村口，那些人就已經聽到消息躲起來了，也許就藏在同村的其他信徒家中。可惜目前為止的走訪都沒有發現異常，而沒有明確的方向，別說搜查了，連蹲守都做不到。要是有個專長找人的能力者就好了！”

廖蕾突然挑起雙眉，像是想到了什麼。“讓陶沖跟隊出去，看看還能不能發現什麼發光的空氣。”

張傲月張大嘴巴，愣了兩秒才道：“也是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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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蕾和張傲月是在局裏改組之後才進的異管局，不然她們就會認識一個專長找人的異能力者。

就在異管局兜兜轉轉、進展緩慢的這段時間，顧卿已經摸到了新生者教的一處據點，可能還是一處重要據點。

顧卿把租來的車停在路邊，望着不遠處的辦公大樓。無數紅色、黑色、粗細不一的線縷從大樓的第十二層延伸出去，向不知名的遠方伸展，交織出一片紅塵巨網。

而其中一縷黑線的一頭，便捏在顧卿手裏，透過車前的玻璃窗，指向他目標的方向。

異管局以為新生者教都是在村鎮裏活動，卻不知他們已經堂而皇之地在穗城裏租起了辦公樓。這已經是城中心的區域了，租金估計不菲，顧卿暗自咋舌，一個邪1教要什麼辦公室啊？這得是騙了多少信徒供奉、錢多到發慌的揮霍之舉！

顧卿找地方停了車，捯飭了下頭髮，從後座翻出一個公文包，搭着自己的廉價西裝，微微縮着肩，朝着那辦公樓走去。

大樓一樓沒有前台，門口的保安看了他一眼，也沒攔着。牆上有大樓導引，上面貼着各樓層的公司名單，12樓那層有兩家公司，一家網絡科技公司，一家諮詢公司，光看名字也看不出業務是什麼。

這會兒是上班時間，大樓無人出入，顧卿調整了下領帶夾的位置，乘電梯上到12樓。剛出電梯門，顧卿便看到右手邊帶着“迅美科技”logo的磨砂玻璃門裏走出了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年輕人，門在合上前吹出暖風和人交談的聲音。

那人看到顧卿時動作一頓，帶上了點疑慮的神情。顧卿淡定地左轉，走進另一邊的走廊，然後聽到身後傳來壓低的談話聲：“媽，我還有兩天才放假……”

左手邊的走廊很安靜。盡頭處是一扇沒有logo和招牌的磨砂玻璃門，裏面開着燈，但沒有聲音傳出來。顧卿切換視野，只看到手中黑線匯入了眼前的走廊，代表“關聯”的線縷交纏，充斥整個空間。

顧卿心裏一顫，這種場面，代表着這裏面有一個或幾個人，與很多人產生了很深的關聯。

人這一生通常會和很多人產生交集，但具體到某個時間段，實際發生的關聯並不會很多，關聯強到可以形成穩定而凝實的因緣線的程度的，範圍就更小了，通常是父母伴侶、個別極親密的朋友、還有工作夥伴。所以這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因緣線顯然是不正常的。

這應該是關係型的異能力者，顧卿瞬間意識到，在新生者教里有這樣的影響力的人，一定不會是個小嘍啰。他的心快速跳動起來，手心變得潮濕起來，僵硬地站在走廊中間，猶豫着不敢上前。

“我沒帶武器，而這個人如果是高層，身邊很可能有攻擊型的異能力者。冒然上前不僅打草驚蛇，還可能有危險。這樣因緣纏身的人在我的視野里是很醒目的，即使我不與TA產生聯繫，下次也很容易找到他，不如現在退出去，請求支援……”

顧卿轉身，快步走出這條讓他感到無必無比壓抑的走廊，再回到電梯間時，那年輕人剛掛斷電話，見他折返，好奇地問：“你怎麼又回來了，大哥？”

顧卿和氣地笑了笑，說：“我要找的人不在。”

“哦，他們的人老出差，我也不常見到。”年輕人聳聳肩。

顧卿心念一動，假裝抱怨道：“明明說好了年前來拜訪的，沒成想人不在，哎。你最近有看到他們人進出嗎？”

“有啊，最近看到不少人進出，大概快放假了，出差的人也回來了。我估摸着，你要找的人也快回來了，打電話約下吧。”

顧卿還想再問問，這時門裏探出一個年輕姑娘，朝那年輕人說：“苗哥，經理找你。快點啊！”

“好的馬上！”年輕人趕緊應道，揮揮手跟顧卿道別，跟着姑娘回辦公室了。

顧卿若有所思。

上樓時沒見着多少人，下電梯時，卻有一幫五六個年輕人嘰嘰喳喳地湧上電梯，看着年紀都不大，最小的像是才十五六歲。顧卿低着頭從他們中擠出去。

在附近找了間賓館住下，顧卿第一時間給韓槊打電話彙報。

他不確定的是，這些信息要不要共享給異管局？畢竟按理說他不該知道這麼多，也不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

韓槊沉吟片刻，讓他不要輕舉妄動，還不到時候。“先查，摸清楚這幫邪1教的主要活動範圍再說。”

行吧，那就不急了。

顧卿洗了把臉，設了個第二天一早8點的鬧鐘，倒頭就睡。

找人是個體力活，他已經在路上跑了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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