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hook
青峰大輝一直以為自己第一次見到月島千純是在高二的開學。
後來經過世代們集體回憶,很不甘願地確定在高中升學前參加的一場葬禮。
倒不是他健忘,對於Dcup以上的稀有少女他很難毫無印象。
要怪只怪場合不對,況且她當時的身份也不是乖巧聽話的月島學妹,而是偶像組合的練習生海音純,於眾目睽睽之下給人開了瓢還面不改色的血腥少女。
星賀由真是桃井五月前任的帝光籃球部經理人,陪伴他們奪得了第一場比賽的勝利后,將籃球部相關事無巨細交接給桃井,接受了藝人事務所遞來的橄欖枝。
美貌與氣質是女偶像的打底要素,星賀由真最不缺的就是這兩樣,對她來說這似乎是個不錯的發展方向,大家樂見其成祝福歡送。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有朝一日會出現在新聞雜誌里的時候,收到的卻是她自殺身亡的消息。
燒炭,一封遺書,幾卷錄影帶。
世代們雖與她相處的時間不長,可這位前輩畢竟曾是籃球部的一員,在他們入部之初給予耐心和幫助。儘管奇迹已經分開,可赤司的一個短訊仍叫所有人整裝齊備,送舊識最後一程。
看着桃井五月哭紅的眼睛,青峰大輝沉着臉沒能說出安慰。
他一向認為眼淚對於女孩子來說就是這樣不值錢,說來就來。雖然這的確是一件悲傷的事,可是誰能比逝者的家人好友更難過?他們不過是去陪襯,送別的路上有鮮花與熱鬧,走的人或許沒有那麼孤獨。
直到他遇見了月島千純,從在一起直到分手的兩年半時間裏,他都鮮少見她哭,也包括這場葬禮。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去死。
星賀的母親抱着女兒的遺像哭昏過去又醒來,神志有些不清。
她衝到剛剛跨進來的事務所代表面前,憤怒澆滅理智,當眾將怨恨脫口而出,“是你們害死了她!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混蛋!叫她陪酒交際,在酒桌上、在酒桌上就……她才17歲啊……”
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打開那封控訴惡魔罪行的絕望遺書,悔恨與怨憤交織成一把利刃,誅心刺骨。
“星賀太太,你最好小心說話,畢竟還要顧及自己女兒的名譽。”
人都死了,還在乎別人如何議論么。
桃井五月咬緊嘴唇,與得知真相的所有人一起,含淚吞下這樁悲劇結局。
男人囂張地看一眼黑白遺像,聲音略顯惋惜,自懷中取出一個超級厚實的信封。
“這是公司的一點心意,另外,我們想取走遺書和錄影帶,這本就是個誤會,還希望你們能夠撤掉對事務所的無端指控。當然,如果堅持上訴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還會搭上自己的後半生。”
明目張胆,欺人太甚。
星賀太太獨自一人拉扯星賀由真,如今也只剩她孤身一人,在錢權雙壓下想要給女兒討回個公道,難比登天。
“阿大……”桃井五月扯住一旁自始至終冷眼旁觀的高挑少年。
邁出的腳步頓住,攥緊的雙拳無力鬆開。葬禮鬧事讓逝者如何安息?何況他們其實根本改變不了任何,無論怎樣,星賀都回不來了。
嘈雜之中,一隻纖細白嫩的手撫摸上門邊鐵椅。
黑色連帽衛衣遮掩了窈窕身材和大半面容,利落短靴包裹着緊身牛仔褲,是最普通不過的打扮,隱沒在人群中幾乎不被人注意。
“星賀太太,別讓大家等太久,畢竟送星賀小姐……”
“哐當”一聲悶響,緊接着是金屬落地的刺耳鏗鏘。
男人倒地□□,滿臉的血,身後是變了形的鐵椅,孤零零的砸到香案前。
眾人驚懼望向事故中心,黑色身影提着一根棒球棒,跟班保鏢後知後覺,不管男人傷勢如何,一齊衝過去便要拼個你死我活。
黑衣人雙目充血,似厲鬼投生,手裏的棒球棒完全不計後果,彷彿有了生命,專往致命要害處落,打死一個算一個。
不小心被推至香案前,眼見對方就要朝她砸下來,黑衣人側目看一眼搖搖欲墜的黑白照,放棄了往唯一安全的方向閃躲,硬生生挨了一棍在肩膀,握不住球棒。
沒有球棒的阻擋,黑衣人單憑細胳膊細腿兒的肉搏,一敵四很難不落於下風。
半吊子的功夫,勝在直覺靈敏,外加怒火滔天,敢拼着命打。
青峰大輝看兩眼就知道,這是打架練出來的身手,不算特別厲害,卻出奇抗揍。
事已至此,再當縮頭烏龜就不算個男人,在身邊其他幾人沒反應過來之際快步上前,一手攬下強弩之末的黑衣人,幾乎同一時間抬腳猛踹西裝革履的兩腿之間。
論力道,論技巧,都足夠讓對方斷子絕孫。
沒有理會對方慘叫,慣性逼得壯碩少年後退半步,下意識收緊手臂,壓在黑衣人胸前。
四目相對間,兩人皆是一怔。
她迴避着偏過頭,企圖將面容隱在帽檐投下的陰影中,唯有一顆嬌俏淚痣烙進青峰大輝眼底心頭,成為往後無數個夜晚孤枕難眠時揮之不去的噩夢。
女人?還是個D+cup的女人。
青峰大輝整個人都不好了,童顏巨R的女孩子跟暴力扯上關係,好比一塊頂級牛排在納豆缸里滾過之後,佐以榴槤芥末酒,食材雖好,難以下咽。
胡思亂想愣神間,手臂被狠拍一下,下意識鬆開,人已躲開相當遠的距離。
青峰大輝人生第一次英雄救美,得白眼一枚。
————————————————沒人能逃過真香定律——————————————
這場意外最終以對方心虛怕惹來警、察而狼狽逃走收場。
黑衣人鬆開按着肩膀的手向星賀太太致歉,面前遞過來三炷香。
“由真幸好有小純這樣的朋友。”不責備她將事情鬧大撕破臉,也不怪她差點攪了這場葬禮。
鞠躬上了香,把難過憋回。
不是這樣的,她這個朋友委實不稱職,沒能在關鍵時刻拉她一把,甚至活在局中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欺軟怕硬不敢動她,便將黑手伸向了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星賀由真,那個演出前會幫她梳頭,溫柔替她整理衣襟領口的由真姐姐,那個在她生理期給她煮一碗姜棗茶的由真姐姐,那個排練時總遷就着她,不日將以雙人組合的形式與她一起出道的由真姐姐,那個幻想着能和自己成為R&Y第二的由真姐姐,隨着春日的風去往了她心心念念的光芒自由。
天堂里沒有人渣。
告別式結束,星賀夫人留下幾個人去隔壁房間,單獨同赤司征十郎說話。
房間佈置成一個小小的放映廳,零星排列了幾把椅子。
“阿大,你沒事吧?”
“啊。”沒事,就是手臂落下了後遺症,總不斷想起剛才飽滿柔軟的觸感。
“突然加入戰局真是讓人嚇一跳呢。不過好在有那個人才沒有讓關鍵證據被搶走。黃仔,你怎麼不說話?”
黃瀨涼太看一眼倚着門邊的黑色連帽衫,蹙眉道:“海音純。”
哈?四臉懵逼。
青峰大輝將那隻倒霉泛癢的手臂擱在靠背上,看向門邊纖細的人影。
帽檐依舊遮了上半張臉,看不真切全貌。
“本來既定在六月份同星賀以雙人組合的形式出道,JR事務所的這屆同期里她們關係最好。”
“不愧是模特,竟然有藝能界預案情報。”
急忙擺手否認,“不是的,之前有個拍攝工作,擬定和她們倆一起,作為她們組合出道的宣傳先導。”可惜再也沒有機會。
赤司同星賀太太交談完過來,告訴他們留下來的理由,星賀由真留下的錄影帶里對牽挂之人的遺言,會在此處播放。
星賀夫人引黑衣人至第一排,在青峰大輝的側前方坐下來。原本已經遺忘的心癢又被迫想起。
“小青峰是哪裏不舒服嗎?想上廁所?”
“沒有。”
“那你幹嘛一臉便、秘的表情?”黃瀨同學向來在作死上頗有天分。
好在燈光暗下,屏幕亮起,及時遏止了另一出暴力鬧劇。
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星賀夫人將星賀由真對家人的話快進掉,只播放對在場的朋友們的遺言。
對於奇迹的世代,一直以來她都有關注,也去看過他們的比賽,敏銳察覺到大家都變了。
“不管怎樣,都不要放棄自己熱愛的事情啊。”
或許她說得對,可是熱愛的事情一旦變得無聊起來,還有什麼堅持的動力可尋?青峰大輝嘆了口氣,偏過頭,從這個角度剛好看見帽檐下瘦挺的鼻樑和卷翹的睫毛。
以他迄今為止的實戰經驗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個小小的身體為什麼會有那樣驚人的爆發力?還有她那些個招式,一看平常就沒少揍人,更沒少挨揍。難道這就是那些亂七八糟娛樂新聞里播報的不良少女偶像嗎?那個圈子果真可怕。
她一直面無表情地盯住屏幕里的星賀,直到一句“還有最最放心不下的,我們素素啊”,才緩緩地,緩緩地閉上眼,輕咬下唇,壓抑隱忍。
“以後一定要早一點去化妝間排隊,不然沒人幫你仔細整理妝發;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泡在練習室就是一整天;每個月那幾天不要吃冰的,哪怕是錄製中難受一定不能勉強自己,要懂得拒絕;以後沒有人指引也要很快找到從茶水間到形體室的路……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對不起,說好一起站到聚光燈下,我做不到了。”
畫中人哽咽淚奔,畫外人失魂落魄起身。
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巧不巧,又被那隻泛癢的手臂撈到。
這次她卻沒有感覺一樣,繼續往前走,像噩夢中溺水瀕死的人掙扎着逃往出口,縱使心中百般吶喊,四肢跟不上理想的行動。
燈亮了,悲劇散場。
誰的難過傷心碎一地,揉吧揉吧拌成了成長的沃肥,吸收進骨血,開出青春亮色的花,洗去天真與單純,獨留善良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