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坦誠交流
“嗯，趙公言之有理！”趙禹的話，聽起來有理有據，飽含深意，張然聞之也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入職少府的時間並不是太長，但對於大漢官場還是有一些了解的，自然也知曉，大漢官場中的鬥爭有多麼激烈，更明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
在大漢的官場之中，一味地忍讓並不會換來上司的青睞或者下屬的尊敬，反而會被大多數人認為是“懦弱無能”的表現，人們只會毫不留情的嘲笑或者鄙視這種人，絕對不會去同情他們，能夠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人品極好了！
而且，張然也很清楚，就算同一件事，不同身份的人去做，所產的效果也是有很大區別的！
比如說，衛青體恤下屬，將賞賜分享給眾部將，就算當面被汲黯嘲諷，也不生氣，反而虛心向對方請教學問…大多數人，在看到衛青的這些行為之後，誰不誇上一句衛將軍寬宏大度，有容人之量呀！
而與之相反，如張然這般無名小卒，就算看到少府的工匠及囚徒，衣衫襤褸，想給他們弄一些麻布衣服來穿，都被那些下屬們認為是“多管閑事”，換來的並不是尊敬，而是暗地裏的嘲諷以及陰奉陽違。
所以，張然早就明白了，在沒有相應的身份地位之前，過分的謙虛，或者退讓，並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會招致很多麻煩，這也是張然最近做事，越來越“激進”的根本原因之一！
只不過，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就算心裏明白，表面上也要裝糊塗…不然的話，張然付出那麼大代價，苦心維繫起來的“淳厚少年”的人設，就要崩了！
看着張然一臉憨憨的表情，趙禹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頭，嘆了口氣道：“小郎，有些話老夫原本是不該說的，但事已至此，老夫就破例跟你嘮叨一下吧！
雖然陛下自繼位一來，就多次下達詔令，命地方郡守及兩千石以上官員，為朝廷舉薦人才，謂之選茂才，舉孝廉！
但這些地方郡守推舉的人才，無論是所謂的茂才，還是孝廉，基本都是地方郡國豪強出身，很少有寒門子弟…至於，出身更加寒微的農家貧苦庶民，更是連一個都沒有！
與這些背景深厚的豪強，或者權貴們相比，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基本每前進一步，所花費的時間，以及努力，都是他們的數倍，甚至是數十倍…而且，就算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也未見的一定能夠得到應有的回報！”
說到這裏，趙禹的語氣微微一頓，神情微微有些凝重的對張然說道：“小郎，你可知老夫從一個斗食之吏，做到現在九卿之位，總共用了多少時間么？”
“多少？”張然聞言，下意識的詢問了一句道。
“前前後後，近三十餘年呀！”趙禹微微長嘆一聲，滿臉唏噓的回憶道：“老夫自弱冠之時，便步入官場之中，從一地方微末小吏做起，歷任鄉亭的求盜，亭長，縣尉…苦苦掙扎，才憑着對律法的熟識，有幸進入丞相府，擔任長史，為當時的丞相條侯周亞夫所看重…然而，不久之後，條侯蒙冤下獄，絕食自盡，老夫也跟着受到牽連，沉淪了十數年之久…一直到陛下繼位，老夫才蒙陛下賞識，擔任御史，后又升至太中大夫，一路升遷，官至少府卿！
這三十餘年間，老夫歷經數次沉浮，苦熬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嘔心瀝血，盡全力做好每一件事，甚至為了能夠貫徹心中的理念，不惜絕知友賓客之請，以至於連親朋好友，都棄老夫而去…可儘管如此，若不是有幸得到條侯，以及陛下的賞識，老夫也未見的能夠有今日之高官厚祿呀！”
說到這裏，趙禹不禁帶着幾分僥倖，幾分心酸，以極為複雜的目光，看向張然道：“小郎，老夫雖非官宦之家出身，但至少也算是家境優渥，比起你來說，起始點要高出不少…但熬到現在的位置，依然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及代價…因此，老夫作為過來人，必須要告訴你，寒門子弟想要上位，想要晉陞，就必須具備足夠的毅力以及決心，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遇事絕對不能只想着忍，只想着讓，該去爭的時候，必須要去爭，不然一輩子也絕無出頭之日！”
“趙公..”聽到趙禹這番發自肺腑的感言，張然也不禁大有感觸，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若非有後世的“知識”以及各種遠超當代人的見識加持，就憑他這點微末的本事，哪能混到現在的位置呀！
當然了，通過趙禹的這番“交心之言”，張然也深切的感受到了趙禹對自己釋放的善意以及提攜教導之意。
因此，面對趙禹的諄諄教導，張然不禁連忙拱手，並誠摯的感謝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趙公教誨，張然定然銘記於心！以後遇事，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遇到一點苦難就畏縮不前，打退堂鼓了！”
“嗯~”趙禹聞言，不禁輕輕點了點頭，並語重心長的說道：“小郎，老夫今日與你說這麼多，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告訴你，從內心來講，老夫是很是樂於見到你能夠不斷向陛下建言獻策的…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更好的向陛下展示你的才能，為你自己贏得更多上進的機會！
不過，萬事都要有個度，你能夠不斷想出奇妙的點子，向陛下建言獻策，這固然是好事不假，但在獻策獻計之前，最好還是考慮周全一點比較好，不能只為獻策而獻策，更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就不管不顧的任性胡來呀！
不然，如今日這般險境，還會源源不斷的出現，你也會因而得罪更多的人！主父偃的遭遇你也看到了，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呀！
而且，老夫就算能幫你一次，幫你兩次，但總不可能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面為你處理各種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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