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乖巧聽話趙不尤
既然離去,豐樂樓的波詭雲譎趙不尤自不會知,他只是雲淡風輕地向爹娘問好后,解釋了幾句在外邊已然用飯,便回到自己的院落,坐在書台前練字。
前世家中是實實在在的當地首富,打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對傳統文化自不陌生,加之這幅身軀十多年的苦練,潑墨揮毫間,遠勝兩世。
腦袋裏在不停復盤與趙楷的談話,雖說大多閑聊,可其中的信息也足夠他看到許多。
王黼、童貫……是支持趙楷的。
揮師北伐,趙楷出力甚大。
詭異的是,對北伐失利,趙楷似是不甚在意。
……
想了會兒,當趙不尤定睛一看,紙上竟只寫滿了兩個詞語——“獨善其身”、“挽天傾”。
呃……找尋手感,難道不應該寫“永”字八法么……
神他么獨善其身、挽天傾,即將到來的靖康之變,我難道能挽天傾於即倒,拯黎民於水火?
老子只想搞一波趙構,令他當不成高宗皇帝,永遠沒有能力報復回來。
……
搖頭笑了笑,趙不尤捲起書案上宣紙,揉成一團,抬手丟入了字紙簍中。
便在此時,他聽到門外參差響起“大人”、“大人”的問安聲,於是他便站起身來,靜靜地等對方進來。
“我聽說,你在豐樂樓見了趙楷?”
端起侍女送上的冰塊飲子,趙士起啜了一口,慢條斯理地發問。
早知陳廣不會遮掩,趙不尤便爽爽利利地答道:“見了。途經豐樂樓被他看到,我心想他畢竟提舉皇城司,趙九再怎麼說也是個王爺,皇城司在他府上定會有人,便想探探他的口風。”
趙士起又問:“可曾證實?”
“不曾。”趙不尤攤了攤手,赧然笑道,“兒子後來想想,與他只算是初識,況且趙九是他親弟,也就打消了念頭,隨意應付一下,混了口酒,便回來了。”
“嗯,尚算自知。”趙士起點了點頭,再次發問,“那,你去找你舅舅,又為何事?求他找一二亡命,背後再打趙九一個悶棍?”
“怎會……”趙不尤笑得愈發純良,“兒子受傷,若真是趙九手尾,國法家法在上,兒子自是相信有爹爹做主,令他吃到掛落,又怎會使那般陰私手段。”
“你最好言行相符。”
趙士起不置可否,放下手中銀盞,負起手向門外走去,行至半途,他又回過身來,說道:“不止是皇城司,康王府上那麼些人,總會有人願意向爹爹說些閑話的。你且安心休養……呃……既然身子無礙,明日你便去宮學罷,繼續學業,余心莫操。”
“好的!”趙不尤乾乾脆脆的應答,“爹爹慢走,兒子不送了,你與娘娘也早點歇息吧。”
“嗯。還有句話要對你說。”趙士起又道,“我與你娘年齒不高,也就沒有急着為你說親,家中事擾你甚少。方才我與你娘商量了一下,說親一事,也就不再刻意推搪了。你也知道,這麼些年,在我和你娘面前,提及的人家,為數不少。”
“但憑爹爹安排!”趙不尤答應的依舊乾脆。
“哦。”趙士起微微眯了眯眼,繼續說,“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點。官家的家事,諸子奪嫡,背後少不了他自個兒的推波助瀾。朝堂中的臣子、皇家各室,大多有所偏頗。便是那老公相蔡京,說是不偏不倚,你看他的兒子是如何措置的?不尤啊,你說為何我們家,不沾染這些?”
趙不尤乖巧道:“請爹爹明示。”
“你要謹記,我們畢竟是皇族,雖說為官一途基本禁絕,可只要不犯大罪,任何人都無法拿捏與我。我們家薄有財貲,更不求官、不求名,何至於去求告哪個?只能是他們求我們。況且,當今官家富於春秋,又浮誇奢靡,他怎捨得將皇位讓於旁人?所以時間尚早,我們只管冷眼旁觀,以待往後罷。”
“爹爹英明!”
“還有,日後若再飲宴,莫再前往豐樂樓,那地方與大內不清不楚。何況,我們家的正店,你一日去一處,旬月也去之不盡,哪棟樓的管事不識得你?城南清風樓最宜夏飲,臨河而坐,清風徐來,不比豐樂樓妥帖?”
趙不尤自然點頭如啄米,忙不迭答應。
趙士起的話終於說完,有侍女提着燈籠引路,他便負手踱步走出了院子。趙不尤目送他離開后,啞然失笑,自語道:“我這爹爹,為什麼總喜歡將重要的話,放到起身離開時說?”
一夜無話,這年月氣候偏冷,六月的汴梁,晚上睡覺,也不至於讓人覺得煩躁。翌日清晨,趙不尤起身洗漱,用了早飯後,辭別父母,帶着陳廣等人,騎馬向宮學那邊行去。只是甫一出門,便望到街巷轉角處李寶在縮頭縮腦,不停探視。其肥大的身軀,與賊頭賊腦的作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直令人捧腹欲笑。趙不尤驅馬上前,忍笑低喝:“你這鳥廝,在我家門前作何勾當?怎不敢堂堂正正找上門去?”
李寶苦着臉求饒:“小使臣你饒了俺罷,夫人的排頭,除了你,便是大官人也怕!他不敢過來,這才令俺在這邊截你!”
趙不尤心思微動,問道:“怎麼,有事?”
李寶這才拱手行禮,道:“大官人令小底來報,說小使臣吩咐的事,已然事成。”
“這麼快?”趙不尤稍覺驚訝,“是誰?”
“康履。”李寶湊上跟前,壓着聲音解釋,“昨晚大官人帶了俺跟翟家兄弟,並百十伴當,守住了康王府周遭所有街頭。天不亮,那康履帶了幾人外出採辦,俺們便把這些廝鳥,連人帶馬,一併捉回了鬼礬樓。大官人不讓俺們接近,說只等你過去,再行問話。”
聽他說完,趙不尤轉頭看了看陳廣等人,他們如同泥塑,並不干涉趙不尤所為。至於事後告發,趙不尤壓根不會在意。於是他便令其中一人下馬,讓予李寶,囑咐那侍衛道:“你且回府,若我爹爹問到,則告訴他我要再休養一日,暫不去宮學,城外馳馬去了。”
那侍衛依命從事,隨後眼睜睜看着幾匹駿馬,在晨曦之中,奔向御街,隨後往城南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