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二更

第 35 章(二更

“你到底怎麼了?”

唐見微看她嬌俏的鼻尖上已經冒出了一層汗,摁着腹部的手也變成了拳頭,死死地壓着,很明顯是為了緩解疼痛。

唐見微擔心着,可不知為何童少懸卻是不說。

童少懸不是不想說,而是這事兒真不好說……

方才在早點攤和六嫂對峙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肚子發痛,又不像是吃壞肚子那種難受,連綿的墜痛感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大敵當前,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如何保護唐見微上,疼痛感也被轉移了一些。

待六嫂敗走,緊着的一顆心略略放鬆,那痛感迅速佔領她所有思緒,愈發清晰。

除了小腹如同被撕扯一般地痛外,她還感覺某處奇怪得有點過分……

雖然她活到十五歲沒有來過月事,但幾個姐姐們是如何來的,時常聚在一起又是怎麼說的,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大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前段日子唐見微給她下了催月水的葯,本以為至少得催個一年半載才會有效果,沒想到這才多久時間就已經來了……

真教她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準備。

本想快點去書院坐下休息休息,可是走到一半便覺得沒辦法去書院了,還是快些回家找阿娘。

誰能想到,在她人生如此重要的時刻,阿娘居然和阿耶外出了,就連三姐也不知道去哪兒野了!

“阿念?”大哥童博夷正好從馬廄出來,看見妹妹的模樣,立即上前,“怎麼了這是?哪裏受傷了嗎?!”

大哥關懷是真,但童少懸望着他留着濃密鬍子粗糙的臉,即便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

這種事哪有跟大哥說的……

為什麼家裏只有大哥在!

童少懸沒說話,唐見微替她說了:

“大哥莫急,阿念身體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休息。我先帶她回房,請大哥幫忙叫季雪來卧房一趟。”

“好,我這就去!”

“季雪來就好了。”唐見微特意交代說,“大哥你就別來了,不方便。”

童博夷納悶了須臾,隨後明白了,紅着臉連嗯了兩聲。

童少懸被唐見微從身後扶着,沒有看到她的臉,但是聲音卻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除了大哥之外,家裏還有她在……

唐見微問童少懸:“還能走得動嗎?”

童少懸勉強笑了笑:“我又不是缺胳膊斷腿的,自然走得了。”

“可別逞強。”唐見微嚴肅道,“你這虛寒體質連月事都是催來的,可以想像初潮之時會有多痛。咱們走得慢些。這兒只有我在,實在難受了跟我說,我幫你。”

“你要做什麼……”

“我自小學過些腿腳功夫,雖說不能拔山扛鼎,但抱你這個小弱雞還是可以的……”

話還沒說話,童少懸拔腿就跑,立即往自己的卧房裏沖,唐見微“哎”了一聲,人已經沒影了。

“別跑了!我不就這麼一說么!回頭難受的還是你自己!”唐見微受不了這毛躁的小孩兒,跟着她去了卧房。

就要跨進童少懸的卧房,卻被卧房主人攔了下來。

“我自己可以!”童少懸強調。

“是么,所以你知道月事該如何處理?月事帶如何穿戴?”

“……不知。但我可以自行琢磨!”

“你阿娘幫你準備月事帶了?”

“並未……”

“所以說,過來人就在你眼前立着呢,何須花工夫琢磨?快些讓我進去,不然的話你這條裙子就別想要了。”

說著唐見微就要推門,再次被童少懸攔了下來。

“等等等一下!你可以隔着門教我!”

臉皮可真薄,唐見微心想,你有什麼我沒有的?

“行,你現將裙子脫了,我去拿月事帶給你。”

“你去拿?”

“對啊,我帶來的。”

“是,是你用過的嗎?”

“……哪兒來的缺心眼!當然是沒用過的!全新的!”唐見微恨不得直接闖門進去敲爆童少懸的腦袋!

童少懸也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聽到唐見微氣急敗壞罵她,不僅不生氣,反而樂出了聲。

“小王八羔,還笑。就這兒等着我,我去拿了就過來。”

唐見微回到西院,取了一條全新的月事帶,再讓紫檀煮一碗枸杞紅棗粥,煮好了送到東院童少懸的卧房來。

紫檀應了下來,唐見微疾步去了庖廚,尋了一大把草木灰,從月事帶前端的小口裏塞進去鋪平了。

回到童少懸卧房的時候,季雪正拿着一條布站在門口說著什麼,似乎也被童少懸擋在了門外。

季雪看了眼唐見微拿的物件,可比她那條簡單的布條要好用舒適多了。

“阿念?”唐見微說,“我拿來了,你將門開開。”

童少懸正疼得厲害,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唐見微手裏的事物,滿臉疑惑。

“這個?怎麼用?”

“我進來教你。”

“不不不……你說就好,我可以領悟。”

唐見微含着笑將月事帶遞了進去,告訴她怎麼穿怎麼綁。

片刻之後,童少懸穿好了,季雪擔心她,想進去看看她。

童少懸將門打開了。

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季雪將她弄髒的裙子拿着要去洗,童少懸還堅持自己洗,季雪堅決不讓:

“別鬧了四娘,大冷天的你又來月事了,絕對不可以碰冷水,知道了嗎?而且你何時洗過衣衫?從小到大還不是我來。你好好休息,我去了。”

童少懸只好作罷。

季雪走了,屋裏就剩下她和唐見微兩人。

唐見微說:“看你難受的樣子,別在這兒傻站着了,去躺着吧。我讓紫檀煮了粥,一會兒送過來。你喝過之後或許能好些。”

“紫檀煮的啊……”童少懸捂着肚子躺在床上。

“嘿,你可是在嫌棄?紫檀煮個粥還是能入口的,放心,毒不死你。”唐見微站在床邊,沒好意思直接坐下,兩人之間還隔着一步遠的距離。

“那個……”

“嗯?”

“你剛才給我的這個,如何更換?”童少懸聲音小得幾乎要消失了。

“一到兩個時辰換一次,將裏層的草木灰倒出來,重新裝上就好。”唐見微倒是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可害羞,說得四平八穩,聲音還不小,“不過也要看你量的多寡,若是多的話自然更換得勤一些。”

童少懸幽怨地看她一眼:“你怎會說得這般坦然。”

唐見微:“這有什麼好害羞?是身為女子都會經歷之事,就算不坦然它也會來。”

“它,會來多久?”

這個提問倒是出乎唐見微的意料。

“怎麼,你阿娘沒有跟你說過嗎?”

“我阿娘有想跟我說……”

“只是你臉皮薄,不想聽對吧?”

“是是是,唐三娘機智無雙,一猜便中。那到底會來多久嘛。”

跟夙縣其他人比起來,童少懸平日裏的口音並不太重,算是有官話的影子,偶爾帶些軟綿綿的東南地方腔調。

之前唐見微沒認真品味過,這會兒就她們倆在屋子裏,童少懸每個字的咬字和尾音都非常清晰。

夙縣口音本就喜歡在尾部拉長,無論說什麼話,都有一種在撒嬌的錯覺。

而此刻童少懸天癸初至,小腹疼痛的感覺一直抓着她,消磨了不少的精力,說話的聲音更加綿軟,尾音拉得更長,且是在追問。

清嫩的少女音讓唐見微非常受用,也不介意當她邁入成人世界的導師:

“正常情況下一次會來七日,每個月都會來。”

“七日……你是說我這七日都需要戴着它?”童少懸神色凝重。

“對啊。”

“每個月都會來?那,會持續幾年?”

唐見微“噗呲”一聲,爆笑。

童少懸:“……要不是現在我肚子痛的話,一定起來跟你拚命。”

唐見微抹抹眼淚:“看來你真的沒和你阿娘討論過這件事。持續幾年?我的好夫人。它會一直跟隨你,直到你年老體衰。若是你長命的話,大概在你五十多歲時便會斷絕。”

“五、五十多歲?!”

童少懸絕望了。

她知道成年女子都會來月事,可未曾想過如此麻煩的事情竟會伴隨她們大半生!

她捂着小腹,滿臉驚懼:“也就是說以後每個月我都要生不如死地痛上七日?”

唐見微點頭。

童少懸:“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十四,早你一年。”

“那你會痛嗎?”

“但凡女子,十之八-九都會不舒服,不過我已經感覺不到了。”

聽到她這麼說,童少懸雙眼雪亮,似乎找到救命稻草:“為何?你如何解決的?”

“習慣了,就不痛了。”

“唐見微……別惹我笑,我肚子好痛!”

紫檀拿了煮好的枸杞紅棗粥來的時候,敲門聽見裏面有笑聲。

唐見微和童少懸的笑聲交疊在一塊兒,聲音不大,但能聽的出來兩個人相處得挺融洽,很開心。

紫檀一時停在了原地,沒有馬上敲門。

她不想破壞屋裏的氣氛。

當初唐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三娘是如何挺過來的,紫檀全都看在眼裏。

唐見微自小就是要強的個性,無論多難過的事情都藏在心裏,不願外露示弱。

可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她和她耶娘感情深厚,眾星捧月地長大,忽然遇到這等大變故,整個人生的軌跡都被改變了。

如此大的打擊,恐怕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完全接納。

唐見微不僅接下了,而且還跟血水一塊兒吞入腹中,無聲無息地迅速消化。

一路從博陵到夙縣,唐見微沒感懷過往,因為她沒這時間。

紫檀聽到最多的便是她說,一切往前看,一定要謀划好前路。

唐見微挺直了腰桿在堅定地往前走,她一直都將傷口藏得很好。

可笑容不會騙人。

唐見微跟她說過,對童家好,只是因為當初耶娘悔婚這件事對童少懸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她想要贖罪。

可是已經不止一次了,紫檀發現唐見微和童少懸在一塊兒的時候,笑容是真的。

她是真的在開心。

童少懸是真的能讓她開心。

紫檀眼前的視野有些模糊。她明明很高興,不知道為何心裏一陣陣酸甜和欣慰讓她控制不住眼淚。

本以為夙縣是泥沼,她們得在其中拚命掙扎。

沒想到無需掙扎,她們在此過得很好……

夙縣童家,會是她們的福地嗎?

“你怎麼不進去?”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紫檀被嚇得一抖,手裏的粥差點被打翻,幸好季雪及時伸手幫她扶了一下,這才避免了悲劇上演。

“原來是你啊……嚇死人了,你是鬼啊,走路能發出點聲音嗎?”

季雪:“……所以我剛才喊了你兩聲,你一聲都沒聽見是嗎?鬼鬼祟祟在四娘門口做什麼呢?”

“你以為我願意來這?”紫檀將手裏的粥舉到季雪面前,“吶,是我家三娘讓我煮了粥送過來,伺候你們四娘的。”

季雪看到粥里的枸杞和紅棗,應該是給四娘補血的,便含笑道了謝:

“多謝好意,給我就行了,我來端進去。”

紫檀沒說話,直接將粥遞到她手裏,轉身就走了。

季雪端着粥,瞥了眼紫檀的背影。

還在因為肉蓯蓉的事生氣?不就是場誤會么?

博陵府到底是京師,就連博陵來的婢女都這般趾高氣昂……

喝了粥之後,童少懸睡了一覺,等宋橋和童長廷回府時,唐見微跟宋橋說了童少懸天癸初至的事情,書院那頭也只好暫時請假。

“來了?總算是來了。”宋橋安心了,“阿慎啊,你的葯膳真是神,一吃就來!”

“我也是按照里的補益方葯熬制的,取的都是前人的心血,算不得我的本事。”

宋橋毫不吝嗇地繼續誇獎唐見微,誇得唐見微本人都要聽不下去了,借口說要回去看看姐姐,這才脫身。

宋橋和蘇茂貞寵愛晚輩的方式還真有點像。

平時看着是嚴母,其實最會夸人。

但凡晚輩作了一點點好事,便會讚不絕口,恨不得將人誇到天上去。

唐見微就是在這樣的寵愛中長大,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才有了今日了見識。

唐見微回到西院,秋心忙活完府里的事情后又來了,她正在和紫檀一邊閑聊一邊磨豆漿。

“咦?你怎麼會這句詩?”

不知道她倆聊了什麼,紫檀忽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秋心。

“我以前聽四娘吟過。”秋心道,“四娘可喜歡這首詩了,這首詩叫什麼……‘對酒’!沒錯,就是這個名!從前她還不能喝酒的時候開始就喜歡吟,據說這首詩是……是誰寫的,我忘記了。”

秋心忘了,可紫檀知道。

這是三娘寫的啊……

紫檀見唐見微過來了,肯定聽到了剛才她們的對話,臉上的表情有點好看,紫檀笑嘻嘻地說:

“來啦,三娘!夫人現在情況如何?”

童家沒少稱呼唐見微為“少夫人”,但紫檀這邊還是第一次稱呼童少懸為“夫人”,多少有點調侃的意思。

唐見微完全沒想到,她十四歲之時跟一群狐朋狗友都在外面偷喝酒時,隨手寫下的歪詩居然流傳到了夙縣?

童少懸還當著別人的面吟誦過?

這事兒不敢仔細琢磨,生怕稍微往深里想,會拉拔出和“仙女姐姐”相同款式的尷尬。

唐見微沒有回答紫檀,反倒是路過她的時候在她額頭上一彈,換來一句“哎喲”。

“好疼啊!”紫檀捂着額頭,“三娘,你真彈我!”

“我還沒使勁兒呢,不然的話把你整個腦袋都彈掉。”唐見微往屋裏去了。

紫檀雖然疼,還是哈哈笑了起來。

秋心不明白:“為什麼你問少夫人四娘的情況,她要彈你?還要把你頭彈掉?”

紫檀笑道:“我們三娘在害羞的時候,總是特別兇悍。”

.

葛尋晴聽說童少懸病了,特意提了一大堆吃的來探望她,結果發現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來月事了,這是件非常值得慶賀的事情啊!

於是不僅她自己道賀,隔天將半個學堂的人都叫來了,一同恭喜童少懸。

童少懸的卧房差點被擠爆,她肚子還疼着呢,被葛尋晴這幫人吵得頭暈。

葛尋晴看上去目的就十分不單純,來了還未關懷童少懸幾句,話頭便開始轉移,頻頻問道:

“嫂子呢?今天嫂子在不在家?”

童少懸有氣無力地說:“別告訴我你帶這麼多人過來是想在我家蹭吃蹭喝。”

“那肯定不會。就算我想,你家廳堂也塞不下這麼多人。今天我的確是帶着大伙兒來恭喜你的。”

童少懸正要再懟她,她便自己接著說了:

“明日我再自己來,跟嫂子說,我還想吃燒雞!”

“今日我算見識到了,居然有你這樣皮厚之人!我不說,要說你自己去跟她說!”

“我算什麼,她怎麼會聽我的?你去才管用!”

“她也不聽我的呀!”

“怎麼可能。”

“……你笑得這麼噁心做什麼?”

“我都聽說了。”葛尋晴坐到她床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伏在她肩頭,賊兮兮地說,

“那個六嫂不是來找嫂子的麻煩了?你替她出頭的事兒可都傳到書院了。雖然你人不在書院,書院卻有你的傳說。大家都在議論,真看不出來啊,咱們長思平日裏走個山路都要少半條命的人,為妻子挺身而出的時候居然沒有半分猶豫,就好像能徒手跟六嫂肉搏似的。長思啊長思,你還好意思說跟嫂子關係不好么?”

童少懸道:“唐見微在我家坊門口擺攤,還被人欺負上頭,我正好經過。若是不管,別人得說我們童家的閑話了。”

“行行行,知道你這張嘴厲害,死的都能給你說活了,說不過你,我不跟你再費唇舌。反正明天我要來吃雞,不給吃我就跟嫂子說!”

“說什麼?”

“說你暗戀她好久了。”

童少懸被她氣得忘記自己還在月事中,差點跳起來揍人,被同窗們安撫了回去。

為什麼我會認識葛尋晴?!

童少懸自我反省,現在絕交還來得及嗎!

.

往後的一段日子,童少懸月事走了,又去書院上學,葛尋晴非纏着她要跟她一塊兒回家,去她家裏和她並肩坐在一塊兒,等着晚膳。

唐見微聽說童少懸的同窗惦記着她做的燒雞,立即烤了一隻,連帶着其他兩個熱騰騰的家常菜送了過來。

唐見微站在童少懸身後,對葛尋晴溫柔地笑:

“仰光還想吃什麼跟我說就好。你是阿念的摯友,便是我的摯友,不用與我客套。只要我會做的,一定盡心做好。”

葛尋晴快要幸福到昏厥,沒想到就見過一次面,唐見微居然記得她的名字!

待唐見微走後,葛尋晴拉着童少懸的胳膊不放,幾乎用上了警告的口吻:

“要不是天命難為,說不定我真會與你反目成敵!”

“什麼敵?”

“情敵!”

“……”

“這麼好的妻子你還有什麼可埋怨?要是我有這福分,早就去祖墳前磕頭了!”

“……”

所以,在別人看來唐見微到底有多好?

童少懸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豬油蒙了心,竟對唐見微的事兒變得格外遲鈍。

.

葛尋晴早上吃唐見微的早點攤,晚上吃唐見微的家常菜,半個月下來人都圓了一圈,假日時去縣衙里找他阿耶,正好碰到胡二郎,胡二郎差點認不出她來。

“葛小娘,怎麼感覺你眼睛小了?哦,原來是臉上的肉多了,給擠的。”

“……胡二哥,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娶不到媳婦了。”

胡二郎正好要去景陽坊取早點,葛尋晴給她阿耶送了墨錠過來,正好也沒事,就跟胡二郎的車一塊兒去玩。

兩人到了後門就要上車,聽到六嫂的吆喝聲,卻不是在吆喝包子,而是在賣油條?

“現炸酥脆的大油條!一文錢一根的大油條嘍!不好吃不要錢的大油條哎!買兩根送豆漿啦——”

六嫂嗓門大,這麼一喊大半條街的人都能聽得到。

居然這邊也有人賣油條,還賣得比唐氏早點攤的還便宜?

看着一根根擺在網兜上的粗壯油條似乎比唐氏的要大,路人紛紛圍了過來。

“你也賣油條?跟唐氏的一樣好吃嗎?”

六嫂拍着胸脯打包票:“肯定比唐氏的好吃一百倍!”

“真的么?這油條看上去油汪汪的,真的只賣兩文錢一根嗎?還送豆漿?”

“騙你做什麼?來來來,你嘗嘗就知道了!”說著六嫂就要幫那客人將油條包好。

葛尋晴站在人群外面對胡二郎說:“這六嫂學唐姐姐炸油條,好不要臉!”

胡二郎也咬牙切齒:“這不是明目張胆地搶人生意么!”

“而且這六嫂的鋪子開在景陽坊的前面,城裏一大半的人都會先路過六嫂的鋪子。萬一六嫂在這兒將他們截住了,怕會給唐姐姐的生意造成不小的影響!”

胡二郎也有些心急,雖然很噁心人,但六嫂在自家的店鋪里老實做生意,他也沒有辦法上去阻止。

正在他們原地躊躇的時候,聽見有人嫌棄地“噫”了一聲。

“這是什麼玩意啊,根本不脆!”有個買了六嫂油條的人,咬了一口之後臉都快歪了,“和唐老闆家的沒法比啊!”

另一個人也說道:“好硬啊,根本咬不動。六嫂,你賣油條啊還是賣抹布呢?難吃死啦!”

六嫂用手裏的長箸指向那人:“怎麼可能咬不動!你可別在我這兒瞎說!”

“真的咬不動啊。別說咬了,扯都扯不斷。”那人一邊說一邊還真的扯了起來,用了好大的勁才把油條給撕開。

不止是這兩人,剛才買過的四五個人也都走了回來,要六嫂退錢。

“太難吃了,六嫂,真的吃不動,你這配方不對吧?”

“六嫂,你這豆漿太稀了!跟水一樣!人家唐老闆的豆漿可香了,裏面還有放糖!特別好喝!”

“搶生意也不用心搶。”

“人家是油條西施,六嫂你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東施了。”

六嫂大怒,差點將滾燙的油鍋潑出去。

葛尋晴和胡二郎聽得哈哈大笑。

“活該。”

“這叫什麼,畫虎不成反類犬!”

從反方向走過來一個人,手裏拿着一個熱騰騰的餅,吃得呼哧呼哧的。

胡二郎好奇,過去問他:“足下,這是什麼餅?好像還烙着雞蛋?這裏面夾了什麼?菜葉和肉?”

那人將剛剛咬下來的一大口酥餅吃完,這才捨得開口說話:

“唐老闆出新品啦!就是它,叫什麼……雞蛋灌餅!想灌幾個雞蛋就灌幾個雞蛋,想夾菜就夾菜,肉都有!你們看,一文錢一大片肉!香得人升天!”

葛尋晴聽急了:“什麼!出新品?我怎麼不知道?”

胡二郎立即上馬車,帶着葛尋晴直奔唐見微的早點攤就去。

其他人也紛紛將六嫂的油果子丟到一旁,興緻勃勃地前往景陽坊,想要嘗一嘗油條西施的妙手又做出怎樣的美味。

“哎哎!你們別走啊!”六嫂在他們身後喊道,“一文錢一根啊!不,一文錢兩根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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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成年人的複雜世界,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消化TAT

唐見微:我媳婦,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我全方位掌握。

童少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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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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