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

褚家

()褚夫人答的爽快,芳娘的眼裏閃出一抹訝異之色,接着很快消失,一千三百兩銀子別說在平常人家,就算是富有人家也不算小數,這褚夫人竟如此輕描淡寫。看來不是褚家豪富超出自己的想像就是那位褚公子已經無可救藥,褚夫人無路可走才不顧一切。

不過不管這兩條是哪一條,都證明了這件事都困難重重。芳娘臉上露出笑容:“夫人也是豪爽人,那麼我們就該細商量了。”果然和聰明人說話不費勁,褚夫人眼裏的贊同之意更深,可惜這樣的女子竟執意要出家,不然就這麼短短一時所見所聞,勝過生平所見許多女子。

兩人在靜室里商量半日,外面的秦秀才早已等得頂上生煙,謝絕了老尼姑讓他進屋等的邀請,一雙眼緊緊盯着那緊閉的門,心裏活似十五個吊桶打水,又像多了二十五隻耗子在跑,什麼念頭都有,可是什麼念頭都不成片。

老尼姑在屋裏敲着木魚誦經,看似十分淡然,卻總在誦完一個句子的時候就抬眼瞄一眼那扇門,要是這秦芳娘不出家了,那當初給庵里添的那十兩銀子會不會拿走?可這這十兩銀子自己是打算拿來做壽衣的,拿走了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有人來施捨這麼多的銀子,讓自己做套好壽衣?

小尼姑們在廚下收拾飯菜,那裏還顧得上六根清凈的說法,都從窗眼裏往外看,今日的事可真是透着稀奇。

吱呀一聲,緊閉半日的門終於打開,老尼姑精神一振,敲木魚的聲音更大一些,小尼姑們個個在廚房裏忙成一團,那耳朵可豎的高高。只有秦秀才迎了上去,面上滿是焦急之色:“姐姐,你不出家了,跟我回家。”

芳娘感受到弟弟的關心,笑了笑才對他道:“弟弟,快來見過褚夫人。”秦秀才滿腔的焦急被姐姐這話一說,頓時覺得焦急都不見了,規規矩矩上前行禮。

褚夫人看一眼秦秀才,見他禮數周到,說話斯文,並不像是鄉村裡那些讀了幾本書、識得幾個字就目中無人,羨富鄙貧的酸秀才。看來芳娘確是管教有方,往後退了一步贊道:“果然是個出色的人,芳娘,有你弟弟珠玉在前,我又怕什麼呢?”

芳娘眼中不由添上一抹得意,雖說秦家窮了些,可要論起這教養子弟,也不輸那些大戶人家。秦秀才行禮過才又對芳娘道:“姐姐,你……”芳娘拍一下弟弟:“你不必擔心,這些事我自有主張,現在趁着大家都閑,你找人把我住的那屋子再粉刷一遍,那些傢具也油漆一下,再讓弟妹去城裏扯幾匹布做些新的枕頭被子。”

這樣的話讓秦秀才摸不着頭腦,他雖習慣地應是,但應完了才道:“姐姐,你要搞這些做什麼?”做什麼?芳娘瞧着已經忍不住從房裏出來的大小尼姑們笑了:“不做什麼,我要成親了,你姐夫是入贅的,這新房自然擺到咱們家。”

轟隆隆,秦秀才覺得從小到大受到的驚嚇還沒有今日一天受到的多,說話都有些結巴:“成親,姐姐,你成親是喜事,可是……”芳娘再次打斷他的話:“沒什麼可是的,你快些回去辦,等預備好了,和我去滄州迎接你姐夫去。”

秦秀才哦了一聲,看着芳娘那和平常一樣的神色,姐姐做事從來都不喜歡別人問東問西,她既說了那自己照做就是。

看見芳娘乾淨利落地吩咐,褚夫人越發欣賞她,果然是個極乾脆的女子,自己兒子只要有她一半,自己也無需這樣擔心。雖然錢財是身外之物,但辛苦賺來的怎能隨便就給人糟蹋,更何況那些錢財的去路還是那些居心叵測的所謂家人。

褚夫人嘆一聲,當日若不挂念着這一點感情,以為他們能真的變好,自己的獨子也不會被他們教唆的如此之壞,揮霍無度,處處與自己作對,視那些吸血之人為親人。

想起這些年來的事,褚夫人不由暗自一嘆,那聲嘆息芳娘聽的清清楚楚,只是自己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她的心事日後有緣自然能知,若沒有緣也就止於此處。

褚夫人拿出二十兩銀子給了老尼姑,謝過這一上午的取擾這就離開尼庵。看見銀子到手,老尼姑怎會在意她們的打擾,還巴不得她們再打擾些時候。對褚夫人說今日之事絕不能露出半點風聲的話連連點頭,為了那二十兩銀子也不能隨便亂說啊。

褚夫人只帶了個貼身的管家娘子,見褚夫人出來忙迎上前,褚夫人又把她的姓名來歷一一告訴芳娘,見褚夫人喚她春歌,想必是從小跟隨褚夫人長大的貼身丫鬟又隨她出嫁,這樣的人還不能信任的話那褚夫人身邊也就沒人可用。

芳娘再次估算這次的事究竟有多難,又言明那日該怎麼去褚家,這才各自告辭。

看見芳娘離開,春歌有些不確定地問:“姑娘,這法子行得通嗎?”褚夫人嘆了一聲,和春歌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褚府的馬車在那邊等着。回頭再次看去,芳娘的背影已經消失,想起那個兒子,褚夫人回過頭:“再不成的話那就是我的命不好,唯一的兒子都視我為仇敵,就算有金山銀山又值什麼呢?”

看見主人面上露出的疲憊之色,這種神情不該是在商場上幾乎無所不能,頂着鋪天蓋地壓力撐起褚府的人露出來的。春歌輕輕地扶了下她的胳膊:“姑娘,哥兒還小,有了這位姑娘的教導,他會正回來的。”

十八了也不算小,褚夫人搖一搖頭沒有說話,但願這條路行得通,這樣自己去地下見丈夫的時候也能有臉見人了。從來認為神佛之事都極虛妄的褚夫人不由自主雙手合十默默祝禱。春歌在旁也不由嘆氣,但願,但願能心想事成,不讓險惡之人把褚家家產全都奪走。

十日之後,滄州褚府門前,秦秀才看着那氣派的大門和門前的下人,不由自主地拉一下芳娘的袖子:“姐姐,你沒找錯?確實是這戶人家?”當然,芳娘舉步上前,秦秀才一愣又道:“這樣人家的兒子要入贅我們秦家,姐姐,你在開玩笑。”

芳娘回頭,伸手就要去擰弟弟的耳朵,想起他已經長大,再不是當日的頑童才把手收了回來,點頭道:“這種事你姐姐我怎麼會開玩笑,快上前去遞帖子。”

遞帖子?秦秀才再次看了看那氣派大門和那些下人,眉頭皺了起來:“姐姐,我們會不會被人趕出來然後笑話我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要他們家的兒子入贅?”芳娘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終於忍不住擰了下他的耳朵:“笑話?你這樣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才是笑話呢,奇怪你平日說話做事也不是這樣沒主見啊,今日怎麼了?”

秦秀才摸一下耳朵,不用看就覺得耳朵紅了,心裏嘀咕了一句,如果表現的太有主見撐的起家,姐姐又放心下來跑去出家怎麼辦?看着面前的人,秦秀才暗自下了決定,不管當日褚夫人和姐姐說了什麼,既然入贅成了秦家的人,那當然要做的名副其實,等到時候姐姐有了孩子,她還怎麼去出家?

主意打定的秦秀才還是皺着一張臉:“姐姐,你知道我沒有你有主見了。”芳娘不由一笑,推一下弟弟:“別啰嗦,快點去。”秦秀才整整衣服,踱着方步往前,芳娘在後看見弟弟身姿挺拔,那一舉一動都和普通村人不一樣,再不是當年躲在自己身後害怕地望着大伯的小孩子。心頭湧起一股喜悅,等這件事了了,那千兩白銀就分給弟弟妹妹一人一半,自己也能皈依佛祖,去過寧靜生活。

“秦家?”守門的接過帖子那眉皺的很緊,再看面前的秦秀才,雖然風姿也算不錯,可是那衣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料子,也許是哪裏來的打秋風的窮親戚,這樣的人府里每個月都來不少,難道不知道這正門哪是他們走的?

守門的把帖子塞了回去,指點着道:“你從這裏繞過去,有條小巷,轉進去那有個門,你和門上的小廝說一聲就成了。”這竟是把自家當成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了,秦秀才咳嗽一聲就道:“還請遞了這帖子進去,今日是來府上認親的,不是來打秋風。”

認親?守門的見秦秀才不似旁人樣千恩萬謝地往後門走,那眉又皺緊了:“我和你說,我們家太太是善心人,每個月都給這些窮得吃不起飯的親戚幾兩銀子的,你快些去,晚了就沒有那幾兩銀子拿了。”

秦秀才還打算說,芳娘已經走了上來:“勞煩通報一聲,桃花村秦家前來上門定親。”桃花村,沒聽說過這個村,更沒聽過這個什麼秦家,再說定親不是要有媒婆嗎?怎麼這兩人就這樣來了?

芳娘又是一笑:“十八年前,府上大老爺路過我桃花村,和家父相談甚歡,定下親事,並以此為證。”說著芳娘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來,玉佩在陽光下顯得十分潤澤,證明着芳娘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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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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