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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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逢了過年,褚守成也該帶着芳娘回褚家瞧瞧,可是大年初一剛吃過午飯,秦家就來了人,來的又是春歌夫妻倆。現在褚守成對春歌夫妻可沒有原先在褚家時那麼怨恨,見了他們夫妻進來,也笑着打了聲招呼。

這樣態度讓春歌差點淚又落了下來,自從褚守成漸漸懂事,這樣的笑已經許多年沒見過了。春歌低頭把淚擦一擦才和芳娘招呼了,進屋說了幾句話就把手裏的東西送上去:“太太體貼小的,給了小的們五天的假,趁這時候想回去瞧瞧我爹娘,回去路上要過這裏,太太吩咐順便給大爺大奶奶帶些東西回來,又說家裏忙着準備二爺的婚事,騰不出人手來接大爺大奶奶,就不用回去了。”

褚守成如同被雷擊倒,抓住春歌的手:“你說什麼,娘不讓我回去,還要忙着準備二弟的婚事,就算再忙,難道就騰不出手來招呼我,我可是她的親兒子。”褚守成抓春歌的力氣用的有點大,春歌差點叫出聲來,雖不知道褚夫人為何要這樣說,但主母的吩咐也只有照做:“大爺,你是入贅出去的人,總往那邊跑不好,況且……”

春歌故意遲疑一下,褚守成抓住她的手更緊:“況且什麼?”春歌嘆了口氣才道:“太太已經答應了二太太,說等二奶奶進了門,有了兒子,就要過繼一個到這邊,好接了這支的香火。”

這打擊不可謂不大,褚守成鬆開抓住春歌的手,眼裏添上幾分茫然,但很快又道:“當日婚書之上,不是說過若我有了兒子,就要分一個給褚家嗎?”春歌用手摸一下雙臂,接着就道:“原本是這樣的,可是二老爺二太太常在太太面前說,讓入贅出去的兒子生的孩子回來接香火,傳出去人都會笑話,況且還不曉得秦家族裏到時有沒有話說,倒不如過繼一個來,好續了這支。太太想了那麼個把月,覺得他們說的也對,這才應了。”

說著春歌把帶來的東西打開:“這些都是太太吩咐帶來的,以後等二爺那邊的孩子過繼了,太太有了孫子,只怕就少了。”裏面的東西倒不錯,可褚守成怎麼看得下眼,伸手就把桌子上的東西掃到地上:“不,我才是娘的兒子,娘不會不要我。”

說著褚守成就要往外沖:“我要去見娘,問她個清楚明白,還要去問二叔,好好地怎麼會反悔。”春歌見他這樣心裏極為心疼,可還是要硬着心腸道:“大爺,你入贅了出去,就不再是褚家的人,是秦家的人了,太太還說,讓你和大奶奶好好過日子,一年半載去走動走動就行了。”

褚守成就像沒聽到一樣還要往外沖,芳娘已經伸手拉住他:“你沒聽到你娘說的嗎?你是入贅出來的人,你娘很快就有了孫子,以後也有依靠,況且你從來沒有想過你娘的感受,現在又何必去追問。”

褚守成也顧不上過年不能哭,淚已經滿臉都有,聲音更加嘶啞:“娘不會這樣的。”不會嗎?芳娘把他拽回來坐下,扯把椅子坐到他面前:“你也不想想你的所作所為都傷透了你娘|的心,那日你娘本不願你入贅出來,也是你口口聲聲為了褚家的信譽,走到這步,你又要怪誰?”

褚守成用手抱住頭,嗚嗚哭了起來,芳娘說的對,走到這步,除了怪自己不能再怪別人,如果自己平日對娘多些尊重,如果自己不是一直聽二叔的話,也不會走到今天。春歌聽着褚守成的哭泣,心裏頓時如萬劍攢心一樣的痛,可又不敢走上前去哄,只有站在那裏,緊緊咬住下唇。

芳娘已經起身道:“王家嬸嬸,勞煩你跑這趟了,你們還有事情,我也就不留你們吃飯了。”春歌又看一眼褚守成,強壓下心中的苦痛,笑着和芳娘告辭,等芳娘轉身進去她上了車,就用帕子捂住臉流淚下來,王大叔在外面趕車,也不知道裏面情形,只是喜氣洋洋地和她說兩句,得不到回應也不在意。

芳娘回到屋裏,秀才娘子站在褚守成身邊,想勸又不知道怎麼勸的樣子,芳娘示意她把地上的那些東西都收撿起來,就坐到褚守成身邊推他一下:“哭什麼,你一個男人,自從到了我家,倒動不動就哭,比女兒家嬌弱。”

褚守成吸吸鼻子,也沒有理她,芳娘沒有發火:“我知道,你是覺得你娘傷了你的心,可是這心是你先傷在頭裏的,況且我一個女人,十三歲沒了爹還帶着弟弟妹妹們撐起家來,你都十八了,不對,過了年就十九了,難道還不如我?”

褚守成抬頭,一雙眼還紅紅的,眼裏卻有了一點光,芳娘看着他繼續道:“我也曾聽王家嬸嬸說過你褚家是怎麼發家的,你祖爺爺時候,也不過是鄉下種地的,直到他三十多歲時,才有了本錢慢慢去做貨郎,等你祖父長大,已有本錢在滄州開張個小鋪子,於是你祖爺爺在鋪里賣貨,你祖父依舊挑着貨郎擔子走村串鄉,等到你爹爹出世時候,褚家這才有了好幾個鋪子,在鄉下置了地,城裏置了宅院。到你爹爹長大娶親時候,那家業更大一些,這才能娶了你娘回來。等你爹爹不在了,你娘又苦苦撐着這個家,家業更勝你爹爹在時數倍。你說說,你祖爺爺一個農人,尚且自己咬牙苦掙出頭,你有什麼好哭的。”

這些褚守成小時候也曾聽過,不過從沒往心裏去,聽到芳娘這樣說,褚守成嘀咕出來一句:“祖爺爺好歹還有本錢,可我的錢全被你收着。”芳娘笑了:“我原來把你的錢收起來,是怕你胡亂花用,可是只要你能吃的了苦,出外掙錢謀生,我又怎不把本錢給你?”

真的?褚守成的眼睛頓時睜大,芳娘點頭,褚守成面上有喜悅之色:“那好,我在滄州還認得幾個人,等過些時候就去商議。”芳娘攔住他:“先別這樣急,你先要吃得了苦才成。”

怎麼吃苦?芳娘勾唇一笑:“再過些時候就該春耕了,今年有了你,我家還能少請一個短工。”要自己下地幹活,褚守成的臉一下白了,可是如果不這樣,怎麼能夠表示自己吃的了苦?褚守成在心裏盤算一下,咬牙點頭答應。瞧他答應了,芳娘微微一笑,總算走上正題了。

鄉下也好,城裏也罷,過年都是走親戚的時候,秦家來往的親戚不多,也只有秦小妹嫁去的朱家還常來往,初二本就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秦小妹抱着自己八個多月的女兒小蘭和朱大郎一起回來。

太陽挺好,吃完飯秦小妹、秀才娘子和芳娘就坐在院裏曬着太陽說話,春兒在那邁着短腿圍着坐在搖車裏的小蘭,不時伸出手指頭去戳戳她的臉。秀才娘子嘴裏說著話,那眼也沒離開春兒身上,看見這樣就喝他一聲。

倒是秦小妹笑着說:“嫂嫂別這樣,小娃娃的手,都是嫩嫩的,那會戳到呢。”秀才娘子抬頭一笑,正月里不動針線,芳娘覺得手上很閑,正拿着撥浪鼓在那玩,不過春兒今日不受撥浪鼓的誘惑,還是去看搖車裏的小蘭。

芳娘索性站起身走到春兒身邊,把撥浪鼓遞給他,讓他拿着逗小蘭,春兒手指短,那撥浪鼓時時掉下去。芳娘又給他撿起來,逗的春兒和小蘭都笑的開心。

看見芳娘這樣,秦小妹笑着說:“姐姐現在成了親,我這心就放下大半,等到姐姐再給我添個侄女兒,那我就更沒什麼可擔心的了。”秀才娘子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和相公還真是兄妹,連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

陽光曬的人很暖和,秦小妹懶懶地把腿伸直,往椅背上靠去:“嫂嫂,你是不知道,當年我們過的有多艱難。”那些日子,那些覺得永遠都熬不過去的日子,都是芳娘一遍遍地告訴他們,熬過去就好了。

秦小妹想起這些,眼睛就有了霧氣,抬頭去看天,讓霧氣慢慢消散,如果沒有姐姐頂起這片天,自己說不定早被賣去大戶人家做丫鬟,自己這麼笨的人,在那種家裏只怕很快就死掉了。

姐姐還常懊悔沒有保住娘的那對鐲子,讓自己出嫁時,除了幾樣銀首飾,只有一對金耳環。可是如果沒有姐姐,自己怎能歡歡喜喜出嫁呢?況且那份嫁妝辦的,也不比別人家的女兒差。

秀才娘子輕輕拍了拍秦小妹的手:“我知道,相公和我說過,相公還說,雖然堂上沒有了公婆,可是定要我侍姐如母。”這是秦秀才對秀才娘子唯一的要求,秦小妹看着自己嫂嫂,不由反握住她的手:“哥哥也真是的,這樣不是為難你嗎?”

秀才娘子的臉不由紅了:“真的不是為難,再說姐姐這麼明理,又不是那種刻薄人的大姑子。”秦小妹一笑剛要說話,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這裏是秦老三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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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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