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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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守成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褚二老爺:“二叔,話不是……”不等褚守成說完褚二老爺就拍下桌子:“怎麼,你竟不聽我的嗎?”褚守成還要再說,褚二爺又重新大笑起來,這次笑可比不得方才,邊拍着桌子邊笑,那聲音更是肆無忌憚:“大哥啊大哥,你不是自詡聰明,難道連道理都不懂了?入贅出去的人談什麼褚家的人,還是好好地坐下吃完這桌酒,以後這家也少登門了,省的丟了褚家的臉。”

褚守成看向十分得意的褚二爺,再也控制不住,一拳就往他面上打去:“你給我住口。”褚二爺雖在大笑也還是看着他,不等他拳到,已經側過身子,褚守成那拳並沒打到他身上,反而差點把自己絆倒。

褚二爺已經站起身,看着褚守成眼裏滿是蔑視,忍了這十多年了,從小就要忍着他的脾氣,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

褚守成直起身,看向褚二爺,眼裏的驚訝更甚,從小到大這個兄弟都是讓着自己,至於打架就更不用說了,他從來接不住自己的拳頭,往往會被自己打的倒在地上哭,那為什麼現在身手會這樣敏捷?

褚二爺迎着他的眼光,頭抬起來:“大哥,不是做兄弟的說你,你這打架的功夫還是太差了。”太差了、太差了?褚守成耳里只有這三個字,從小就沒被人這樣說過,自來都是別人誇着贊着的,怎麼才幾天之內全都變了?

褚二爺並沒在乎他,讓在旁服侍的小廝把椅子重新放好,自己坐了下來,這才對褚守成道:“褚守成,不對,你現在連褚都不能姓了,也不知道以後要叫什麼,還不快些坐下來把這一餐飯吃完?這樣好的東西,你以後就難得吃到。”

褚守成被這幾句話說的快要吐血,他艱難地轉向褚二老爺,從小褚二老爺對自己比對褚二爺還要好,那次自己不小心把褚二爺推到了石頭上,當時就額頭滿是血,自己的娘知道了要責打自己,還要讓自己去給褚二爺道歉。

還是被二叔攔住,說小孩子家這種事常有的,不但沒讓自己道歉,反而讓二弟過來,說是二弟自己沒看見石頭的,並不是自己的錯。

凡此種種,讓褚守成十分相信二叔對自己勝過親生,那現在呢?他看見褚二爺這樣說自己會怎麼做?褚二老爺的表情讓褚守成更加失望,他只是在旁邊喝着酒,彷彿這一切並沒發生。

褚守成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艱難開口:“二叔,你要為我做主。”褚二爺已經放下筷子,嘴裏哧的一聲:“我爹已經說的很清楚明白了,這門婚事已成,你還是好好地回去過日子,不要再想什麼休不休的話。”

褚守成拚命搖頭,只有這樣才能搖掉褚二爺說的話給自己帶來的衝擊,他又叫一聲二叔,褚二老爺這才轉頭:“成兒,婚事已成,入贅出去的人已不再是我褚家的人,況且你那媳婦,瞧起來也沒什麼不好,你還是好好地回去過日子,等個一年半載生個孩子出來,好繼了秦家香火。”

褚守成覺得心裏冰冷一片,他後退一步,險些被椅子絆倒,褚二老爺喝叫小廝:“還不快些把那椅子收了?”桌邊本就只有四把椅子,方才已經收了一把,這把再收回去,只剩的褚二老爺父子坐着的那兩把。

褚守成竟連座位都沒有了,褚二爺看見這樣,面上更加快意,這十來年的窩囊氣啊,雖說是這家裏的主人,可是那些下人也好,外面來往的人也好,都只把自己一家人當成被褚夫人養着吃白飯的。

小小年紀就要忍氣吞聲,不去觸那位大爺的逆鱗,被他打了罵了也要忍着。現在,這個最礙眼的人已經離開,只要再加把勁,褚家的一切都是自己家的了。

和褚二爺的快意相反,褚守成已經失魂落魄了,他上前去拉住褚二老爺的胳膊:“二叔、二叔,你平常不是最疼我的嗎?怎麼現在這樣對我,二叔。”褚二老爺把他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掰開:“成兒啊,二叔疼你不假,可要分個內外啊。以前你是褚家的人,現在你不是褚家的人了,二叔自然不能疼你了。”

褚守成無法反駁,這時有丫鬟走了過來:“二老爺,太太讓奴婢出來問問外面這麼吵,究竟是為的什麼事?”褚二老爺剛要回答沒事,褚守成倒像尋到根救命稻草,拔腿就往裏面走,二叔不行,還有二嬸,二嬸也是很疼自己的。

酒席設的不遠,不然裏頭也不會聽見,服侍的婆子丫鬟們剛要請褚守成等等,褚守成已經沖了進去,手拉住褚二太太的手,滿臉都是懇求:“二嬸,二叔不肯為我做主,求您為我做主,休了那個女人,讓侄兒回到褚家。”

說著褚守成就掉淚,坐在主位的褚夫人看見兒子這樣,那點愛子之心怎麼都忍不住,手裏的筷子掉落,開口就要說話,旁邊的芳娘已經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一搖頭,這才剛開始,怎麼就能前功盡棄?

褚夫人忍住去勸兒子的衝動,把筷子重新拿在手中,只是那手一直發抖。褚二太太面上含笑地把褚守成拉了坐下:“成兒,你不是小孩子了,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哪有動不動就哭得,婚姻是大事,哪有說休就休的?”

褚二太太的話總算比褚二老爺的好聽一些,褚守成忍住淚道:“二嬸,那個女人欺負我,沒好吃沒好住,這樣的女人不休了還要怎地?”芳娘想看褚二太太怎麼接,並不開口說話,褚二太太哦了一聲就對芳娘道:“侄媳婦,成兒說沒好吃沒好住是怎麼回事?”

芳娘淡淡一笑:“二嬸,秦家並不似褚家一樣富裕,只有瓦房三間,薄田數畝,每年也就那些出息,自然是我住什麼,他就住什麼,我吃什麼,他也就跟着吃什麼,哪有刻意刻薄的?”

褚二太太瞭然地道:“這就是了,秦家淡薄了些,並不是刻薄你的,成兒,你有什麼不甘的,我瞧着侄媳婦甚好,端莊大方,你還是回去和她好好過日子。”褚守成再次受到打擊,不由雙手都去拉褚二太太的手:“二嬸,我不要和她回去,那裏日子不好過。”

褚夫人把筷子重重一放,丫鬟忙遞上絲帕給她擦手,褚夫人這才開口:“婚姻已成,由不得你再耍小孩脾氣,用過這頓飯,你們就回去,路遠。”說完這幾句褚夫人就轉頭,彷彿是和芳娘說話,其實是為了掩飾眼裏快要出來的淚。

褚二太太聽了這話順勢就道:“成兒,聽到沒有,大嫂也這樣說了,你別耍孩子脾氣,快些跟侄媳婦回家過日子去。”竟是連一個人都不肯幫自己,褚守成牛脾氣上來了,索性坐了下去:“我不走,今兒不休了那個女人,我絕不走。”

芳娘款款站起:“別鬧脾氣了,快些回去了,不然等到家時候天色都很晚了。”褚守成怎麼肯走,嘴裏嚷道:“這是我的家,我要在這裏,我不跟你走。”褚二太太也起身來勸:“成兒,聽話,你是入贅出去的,不是娶媳婦進門,哪有在娘家不走的。”

左一個入贅,右一個入贅,褚守成彷彿直到如今才曉得入贅是什麼意思,他看向褚二太太:“二嬸,我入贅出去又不是什麼大事,難道從此就算不得褚家的人了?”褚二太太的眉不由一挑,眼裏有快意閃過,但面上還是平靜地回答:“男子入贅就如女兒出嫁,自然是嫁出去那家的人,哪還是娘家的人?”

不是褚家的人了?褚守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褚夫人手裏端着茶杯,似乎在低頭喝茶,其實眼裏的淚已經滴到茶杯里,褚二太太回頭看見,生怕褚夫人再行反悔,忙道:“已經事成,再不反悔,成兒,以後你要撐的是秦家,不是褚家。”

褚守成面上表情十分痛苦,想要大喊一聲竟不知道怎麼喊出來,褚二太太已經示意丫鬟們上前請他出去,褚守成一把推開丫鬟們就跑了出去,芳娘見狀忙道:“婆婆、二嬸嬸,我們這就告辭。”

說完就匆匆追了出去,褚二太太見他們夫妻走了,這才對褚夫人道:“大嫂,當日既有成約,你再心疼兒子也沒有反悔的理。”褚夫人這才抬頭,除了微微紅潤的眼角看不到別的什麼,她眼光所到之處,褚二太太都不由一凜,褚夫人已經叫過春歌:“去備車送他們一程。”

褚守成一路跑出來,所到之處雖也能遇到下人,卻沒有半個問一問他的,這和當初在褚家時候一點不同,那時他的細微事務,哪個不是急着問詢?

褚守成不由跑出大門,街上依舊車水馬龍,褚守成心裏一片茫然,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耳邊有聲音響起:“那不是褚家的那個兒子嗎?不是聽說他入贅出去了?怎麼,今日來回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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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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