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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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守成幾乎是數着時辰過日子,從吃過午飯就看着天上的太陽,怎麼還不落還不落?看他坐在院裏仰頭看天,秦小妹奇怪地問芳娘:“姐,大哥是不是個獃子,怎麼話也不說,就只會坐在院裏望天?”

芳娘從窗戶縫裏看了一眼,這傻子,定是在想快些到明日,這樣等到回門時候就可以去求褚二老爺把他帶回去,真傻。不過芳娘沒有說出來,只是點了下秦小妹的額頭:“隨他去,橫豎閑不了幾日,等開春了總要下地。”

秦小妹嗯了一聲沒說話,芳娘瞧着她:“還說別人呢,你前兒那日過來,到今兒都三天了,也不說回去的話?”秦小妹伸個懶腰,懶懶地靠在芳娘身上:“我難得回來幾日不用做飯服侍婆婆,你還趕我走?”

芳娘捏一下她的鼻子,這一個個的,出了門就全是大人,一見了自己就跟孩子似的。秀才娘子手裏端了盤瓜子進來,正好聽見她們姐妹的對話,把瓜子放到桌上笑着說:“小妹難得回來,又是冬日,多住幾天好好歇歇。”

秦小妹對芳娘皺下鼻子:“瞧見沒,還是嫂子心疼我。”三人都笑起來,這笑聲傳進褚守成耳里,褚守成更加惱怒,這樣日子有什麼好笑的,再等半日,就可以徹底解脫了,想着褚守成又看向天空,這太陽怎麼還不落山?

好容易吃過晚飯,褚守成也不和秦秀才他們說話,繼續坐在院中看着天,太陽是落山了,可餘暉還沒收盡,天邊紅雲一般的晚霞還沒散盡,映的小院也透着紅。褚守成邊看着天邊聽着屋裏傳來的笑聲,叫你們笑,等過了明日就笑不出來了。

門口有人說話,接着一個褚守成很熟悉的聲音響起:“這是秦家嗎?”褚守成幾乎跳了起來衝到門口,門外說話的人是春歌,還有她丈夫。平日裏褚守成十分厭煩見到春歌,她除了會嘮叨自己之外就只會說些太太很辛苦,大爺你要聽她的話,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

此時見了春歌,褚守成心裏竟生出一分歡喜,總算能看到熟悉的人了,他顧不得許多就伸手去拉春歌的手:“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春歌看見褚守成的時候差點嚇了一跳,平日裏看起來意氣風發、英俊瀟洒的他今日活像被霜打過的茄子,和平時最不一樣的是竟還來拉自己的手,這一下讓春歌想起當他還小時候,常纏着自己要糖吃的情形,淚差點流了下來。

芳娘已經走了出來,看見春歌忙笑道:“快往裏面坐。”春歌收一收眼中的淚,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忍下這一年的苦,以後褚夫人就不用再苦了,把手從褚守成手裏拉出來,看着芳娘行禮道:“太太怕明日出門趕不上來接,特意命小的們今日就趕了過來。”

說著春歌已經讓她男人把那些帶來的東西全都拎了進來,褚守成被晾在一邊,不由喊了聲:“王嬸嬸。”春歌這才轉身:“大爺好,太太說這些東西都是給大奶奶的,還說……”不等春歌說完,褚守成已經後退半步,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娘竟然沒有半句話帶給自己?春歌看到這家子這樣的情況,竟然不說一句半句?

褚守成的神情春歌和芳娘都看清楚,春歌面上有些不舍之情,從小褚守成就沒受過什麼苦,吃的穿的住的,那樣不是上上之選?秦家這院子和屋子雖然收拾的乾乾淨淨,比起普通村農家的房子要好許多,可是和褚家的屋子比起來,怎麼都比不上。

他要在這裏住整整一年,說不定還要下地幹活,一想起來春歌就覺得心揪着疼,可是這樣神情不能表現出來,還是看着芳娘說話。

春歌的冷淡讓褚守成後退兩步,怎麼會這樣?難道自己入贅出去就不是褚家的人了嗎?看着春歌和芳娘走了進去,褚守成聽着屋裏傳出的笑聲,腦子還轉不過來,怎麼會這樣?才兩天沒見,春歌就對自己如此冷淡?

自己家的人不給自己撐腰,褚守成到了晚上也只有進了芳娘的房,還是緊張地用手揪着衣襟,生怕芳娘要自己行丈夫的義務。芳娘見此只是一笑,卸了妝蓋了被,對褚守成道:“明日要早起回門,你難道不睡?”

褚守成蹭到床邊,芳娘翻個身留一半的床鋪給他,打着哈欠道:“你放心,你這樣的公子哥,我看不上眼。”說話時候芳娘已經睡著了,這話讓褚守成大怒,他在風月場中,所到之處無不受人歡迎,那些□,不管是花魁還是清倌人,都以能得褚公子一青眼而歡喜。

這種被人冷淡,褚守成還是頭一次遇到,想把芳娘搖醒來問個究竟,手剛伸到芳娘背上芳娘就坐起身,啪一耳光打了上去,接着躺下,繼續睡覺。

這動作十分利落,褚守成還愣在那裏芳娘的呼吸聲又重新歸於平穩,臉上被打的地方還**辣地疼,褚守成不敢再去碰她,只得拿了那床芳娘睡前拿出來的被子往身上一蓋,倒在另外半邊床鋪上睡覺。

夢裏都覺得半邊臉很疼,褚守成老做一些被人打的夢,甚至還夢見平時對自己和顏悅色的褚夫人也拿着細棍一棍棍地抽自己,說自己不是她兒子,褚守成在夢裏大叫一聲,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經天亮,芳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床,屋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褚守成用手抱着頭坐了起來,喘息了半日才回過神,渾身都汗津津的。夢是反的,夢一定是反的,娘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褚守成腳步有些踉蹌地下了床,從桌上拿起茶壺倒了杯茶喝乾,隔夜的茶水很冰涼,而且又苦又澀,褚守成半點覺不出來,喝下肚才覺得自己好受些。

又喘了一會兒伸手就去開門,門已經從外面打開,芳娘看見他不由一笑:“今日起的比昨日早,快吃點東西,還要回你娘家呢。”說到娘家兩個字,芳娘吐的格外重些,褚守成此時已經沒有和她拌嘴的情緒,瞪了她一眼就梳洗了匆匆喝了一碗粥。

芳娘早已經收拾停當,坐上春歌男人趕的車上路,車總要比走路快一些,褚守成還嫌這路走得不夠快,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褚府,和二叔說一說自己的委屈,然後讓二叔做主休了芳娘,自己好重回褚家。

反正娘是靠不住的,看着和芳娘說的熱絡的春歌,褚守成狠狠瞪了一眼,一回到褚家就和二叔說,讓他把春歌夫婦趕走。

芳娘和春歌說話間隙中看了眼褚守成,芳娘一笑,春歌面上有幾分唏噓,拉一下芳娘的手:“但願。”一定會的,芳娘笑一笑,外面的人聲車聲多了起來,滄州城已經到了。

褚守成掀起車簾看着外面,這熟悉的場面讓他眯眼笑了,這才該是自己住的地方,而不是那個安靜的,什麼都沒有的小鄉村,馬上就可以見到二叔了,二叔一定會幫自己的。

褚府到了,門口已經有人迎接,褚守成不等小廝掀起帘子就自己掀帘子跳下車,看着褚府那氣派大門,褚守成伸開雙手感覺了一下,這才斜眼睨着芳娘,等會兒你就被趕出褚家了,還敢打我,到時我一定成十倍換回去。

芳娘站定的時候正好看見褚守成斜睨自己,不由笑了笑,公子哥兒就是公子哥兒,沒經過世事。

出來相迎的是管家娘子,她先給芳娘和褚守成行禮,這才和春歌相叫了。眼又轉到芳娘身上,這個女人怎麼看都配不上大爺,怎麼太太就把大爺嫁出去了?不過那念頭只是一瞬,這管家娘子已經笑着道:“太太等了許久了,請往裏面走。”

褚守成怎麼等得這個請字,早往裏面跑去了,這讓管家娘子臉上的笑一滯,接着就重新笑着往裏面請芳娘。

褚守成剛跑進門,就看見一群人走了過來,領頭的是褚二老爺,這讓褚守成高興不已,果然還是二叔疼自己,這麼遠都迎出來。褚守成高興地咧開嘴笑了,跑到褚二老爺面前:“二叔,我……”

褚守成的突然出現讓褚二老爺皺了皺眉,出來送個客人怎麼都能遇到他?他咳嗽一聲就對身後的人道:“朱兄,還請往這邊走。”褚二老爺的冷淡讓褚守成愣在那裏,怎麼二叔既不和自己打招呼也不把自己介紹給別人?平時這樣遇到,二叔一定會得意地和別人介紹,說自己是他最心疼的大侄子,今日怎麼會?

倒是那位朱老爺問了一句:“褚二老爺,這位是?”褚二老爺牙都快磨破了,還是要介紹一句:“這位是我大哥的兒子。”哦,朱老爺一聽就笑了,前幾日褚家把兒子入贅出去的事整個滄州都知道了,自己就是為此才來和褚二老爺商量婚事的,沒想到竟見到這位,真是不虛此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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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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