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八年前討伐血嶺之戰
這一次四年一度的修真大會由青城山主辦,往屆都是各門派根據自己的地域和經濟情況,再決定自己是否申請修真大會的舉辦權利。
修真大會的隆重之舉,損耗財力人力之最,一般有能力承辦的都是白鹿,青城,南庭這些富饒之地,亦或是家大業大,有權勢之族,又或者是像虛懷谷這樣處於劍宗中立的天下第一葯宗。
最近因為要籌備修真大會,青城上下都忙裏忙外,各司其職。
最近石阡長老要對座下選擇射箭的弟子進行突擊集訓,沈輕塵也並沒有去打擾石阡長老,畢竟自己連能不能參加修真大會都不知道,更何況還得拿到父親大人的首肯。
至於沈無言,作為青城山的二把手自然也是為沈知行排憂解難,分擔事宜,最近都很少見到他。
此時此刻的沈輕塵,正坐在木離閣欄杆上,百無聊賴地看着一本名叫《靈陣通法》的書,懷裏還躺着正在熟睡的棉兒,這此起彼伏的一小撮毛,倒是別緻得很。
沈輕塵一邊擼着他的毛,一邊按摩他的耳朵。
果然這一類靈獸都喜歡人去這樣撫摸他們,這小祖宗可終於消氣了。
看得入迷之時,餘光,瞥到了一朵由靈力幻化而成的木棉靈花飄到自己眼前,落在書上。
這是沈無言的傳音木棉。
各大門派都有自己代表的傳音術,比如青城山用的是木棉花,南庭山用的是蘭花,白鹿城用的是桂花,虛懷谷用的是薔薇,還有其他門派有用水仙,紫羅蘭等等,好像還有一個是用幽蘭的。
用此傳音術可以傳到指定的人手上,只有遇到指定的人靈力才會顯現,防止有心之人竊取,但這也有個弊端就是不能遠距離使用,只有兩人距離較近時才會使用。
沈輕塵將此木棉靈花捧在手中,手中掌心靈力輸入,木棉花漸漸開了。
大致就是問了一下秦亦憐要到青城山來,看她是否需要什麼白鹿城的東西,沈輕塵思慮片刻,說了些玉女桃花粉和一些青團小吃就沒了,畢竟她這人平時要的東西並不多,現在有的也足夠了。
沈輕塵輕輕一吹,這朵木棉靈花便慢慢消散了,隨即沉思片刻,掐指一算,突然發現自己很久沒有去安寧草堂了.
回到房內,把棉兒放到它的小窩后,然後收拾一番,便匆匆下山了。
最近因為舉辦修真大會,碧峰鎮也變得熱鬧起來。
很多酒肆住店的商家都變着法的宣傳自己,有在大街上吆喝的,甚至擺出自家的酒和招牌小菜,供過路人試吃。
而住店的商家還推出溫泉洗浴、住店、吃飯為一體的一條龍服務,這小二不停地在街上吆喝:“背靠青城山,沐天然絕境湯泉,飲名酒佳釀劍南春,品蜀中至辣古董羹,享修仙世家生活。”
沈輕塵忍不住白了一眼,嘀咕着:“他們是不是對修仙世家的生活有什麼誤解?”
去完安寧草堂后沈輕塵像往常一樣來到清泉酒肆,也習慣性地坐到和平時一樣的位置。
“沈小姐,您來了,還是老規矩嗎?”
連小二都還是那個小二,沈輕塵笑着點頭默認,小二隨即下去準備了。
其實這裏並無人知道她的身份,畢竟姓沈的那麼多。
這家酒肆的劍南春最純正,不像一些無良商家還偷偷兌水,最重要的是這裏有說書先生,平時碧峰鎮最近發生了什麼事,都可以從這裏了解到。
只見說書人往正中一坐,台下的看客鼓掌吆喝以示歡迎激動。
說書的自帶誇張戲劇性,如何信,信多少,沈輕塵自有考量。
說書人醒木一拍,扇子一甩,捋着下巴的鬍子,清一下嗓子。
沈輕塵喝了一口剛送來的劍南春,齒頰留香,餘味清甜。
想着必定又是說官府中的刑事案件謎團,每次說這一類的時候,那出眾的口技和醒木一拍,都覺得他這是在講鬼故事。
又或者是某官宦之家或富貴人家的家庭紛爭,尤其是大奶二奶們之間鬥爭,瞬間變成家庭倫理的爭論。
“今天要說的是十八年前許懷天這魔頭在血嶺被討伐圍剿一事。”
此言一出,沈輕塵一怔,手停在半空,轉頭望向案前的說書人。
可與沈輕塵不同反應的則是台下的一眾看客,大家都搖頭擺手,十分嫌棄道:“怎麼又講這個,聽了那麼多回,換一個。”
說書人見此狀立刻安撫道:“放心,放心,與尋常不同,包諸位滿意。”
這件事雖然在修仙門派中禁止言談,可是在尋常百姓中卻是值得津津樂道的茶餘飯後談資,滿足自己八卦之餘,還可以結交所謂的志同道合之友,何樂而不為呢?
沈輕塵好奇的是修仙世家在眾生面前是怎樣的,畢竟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關修仙世家的故事,還是曾經轟動了整個修真界的討伐血嶺之戰。
“要從二十四年前的白鹿城舉辦的修真大會說起,許懷天當時只是一介閑散修士,並沒有從屬門派,也無師承何人,可他卻能憑藉自己研製的劍術道法和那把通體流光的浮沉劍擊敗一眾名門望族的高階弟子,奪得劍道比試中的魁首。”
沈輕塵不禁暗自腹誹:“原來這許懷天在此之前居然是這樣的能人修士,都到了能自己研製劍術道法開宗立派的地步,那又為何突然走上了這樣的邪魔外道,冒天下之大不韙。”
等等!在劍道比試上獲得魁首,那為何從來沒有在青城山修習課業時聽到這個消息。
劍道和其他道門不一樣,修真界一直以劍道為正統,其他為輔助,比如說有射箭,刀法,長/槍,長鞭之類的,所以修仙之人,十個裏面有八個都是選擇劍道,就連沈輕塵雖喜射箭之術,可是沈無言還是會讓他兼修劍道,畢竟修習劍道的人居多,對戰時遠攻不比近戰。
就連虛懷谷以葯宗聞名天下而非作戰實力的,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佩劍。
每一屆修真大會的劍道魁首都會名揚天下,尤其是在同輩子弟中。
可是那一屆的劍道魁首登錄在冊的明明不是許懷天,我記得好像是白鹿城的弟子。
叫什麼名字來着?早知道當時就聽謝言午先生好好講了。
“可惜!臨生變故,各修仙世家認為許懷天拂了他們的顏面,便指控他修非常道,並非名門正道,無真碑上也沒有此劍術道法的記載,而且他背後也無門無派,也無師承何人,就被趕出了修真大會,逐出白鹿城。”
聽此一言,眾人不勝唏噓。
“許懷天在走之前,還振袖一甩,指向真言山的方向,嚴聲厲色地說道:‘來日,定毀無真,重定天下。’”
此言一出,眾人一驚。
沈輕塵以為她之前在謝言午先生堂上講的那一番言語已經夠大逆不道了,沒想到這許懷天居然還要重新定義天下修真。
不知是否出於叛逆,還是好奇,她似乎對這位許懷天頗感興趣。
“後來呢?”有人問到。
說書人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後來許是對修仙正道的不滿厭惡,也不知為何他就棄了劍道,還想出了用血來餵養並操控惡魂的辦法。”
沈輕塵正喝着一口酒突然被嗆到,齜牙咧嘴一般,難以置信。
原來他是靠自己的血來餵養惡魂,果真是詭異邪魅,可怕至極。
“其實後來有人想找找他有沒有留下一些劍術秘籍還有那把曠世靈劍——浮沉劍,可最後都無疾而終,也許在血嶺的時候就毀於殆盡了吧!”
說罷,說書人都禁不住哀嘆惋惜!
可惜當年那個“浮沉仗劍走塵世,雲袖一振拂落葉”的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的少年卻成了如今人人喊打喊殺,仙門世家被明令禁言的魔頭。
如果當時許懷天在修真大會上得到眾世家的肯定支持,順利開宗立派,現在應該也成為一代宗師,名揚天下,更有可能成為和各世家尊主並駕齊驅之人,天下劍術道法又多了一門修鍊之術。
沈輕塵不禁感慨命運捉弄,世家無情。
說起惡魂,其實也是有刻在無真碑上的:惡魂必惡,遇之必除。
人死後,魂魄離開身體,一開始皆為生魂,隨後應儘快冥界根據生死簿的功績來定奪下一世投胎轉世的機緣。可是有些生魂貪戀人間,不忍離去,看看這塵世幾眼倒還是無所謂,可是待久了,執念深了,不願離去,將會成為執魂,這時候會冥界的功績就大打折扣了。
有些執魂就是不願離去,寧願魂飛魄散也要陪在塵世依戀之人身邊。
若是心懷不甘,心存怨念則容易被妖鬼精怪利用,勸誘他們吧魂魄交予自己,定下契約,幻化成人,為害世間,這時想要除掉他們就必須連同魂魄一起剷除,魂飛魄散,無法再入輪迴,徹徹底底的從世間消失。
若是能控制惡魂,讓其不再為惡,這也未必是邪術。
可拿血餵養實在是......
說書人緩緩而道:“許懷天餵養了一批惡魂,為自己所用,甚至還造了虛冥印打開了冥界的大門。”
“冥界!”
“那不是死人的魂魄才能進去的地方嗎?”
“他去幹嘛?”
一時間眾說紛紜,這信息量實在是多的難以接受,還個個勁爆。
沈輕塵神色凝重,避而不語。
“當時各修仙世家可是傾盡半數才將他消滅。也不想想許懷天再厲害也只是一介修士,就算操縱惡魂,也不會讓那些修仙世家這樣損失慘重,所以,當時有個消息是他和冥王簽下了契約,讓冥王幫他,這才如虎添翼。”
眾人難以想像當年血嶺到底是怎樣的浴血奮戰,血流漂杵,哀鴻遍野。
至於為什麼起名叫血嶺,本來那只是個荒野山頭,人煙稀少,也正因為那一戰,血流成河,久久不能散去的血腥味,人們起名為血嶺,方圓百里,無人居住。
“可許懷天最終還是做了件善事,不至於讓自己的功績簿上罪名累累,罄竹難書——他最後以自己的魂靈封印了虛冥印,除了他自己,封印不可能從外解除。”
也就是說虛冥印不會再為禍人間,也算是他功德一件了。
如今許懷天用自己的魂靈鎮壓虛冥印,絕無重生可能,更何況各修仙世家還在血嶺下了禁魂咒這種專治至陰至邪之魂的符咒,防止虛冥印此等法器自生魂識,由內而出,破解封印。
許懷天,應該不會再從世間出現了吧!
“那我聽說我們青城山上的木青華是被許懷天擄走了吧!擄走她幹嘛?”
聽到木青華的名字着實讓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說書人戲謔一笑,緩緩而道:“這木青華才不是被擄走的,她是自願跟許懷天走的。”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沈輕塵不由得睜大瞳孔,心想道:就算說書也不能瞎掰吧!這可太離譜了。
說書人很滿意座下人的反應,用一種鄙夷的口吻的說道:“一個女子自願跟着一名男子走,還能因為什麼?”
“哇!”
單憑這句話就可以腦補出一萬字的修鍊邪術的魔頭和清修正派的女弟子廝混的低俗戲文,有辱斯文,有辱青城山。
沈輕塵聽后盛怒,把酒杯擲到桌子上,劍南春被洋洋洒洒地撒出了一半,站起怒言:“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沈輕塵自幼崇拜木青華,尊她敬她,無論是當做前輩還是長輩,她甚至還自私想過許懷天為何選擇用她來溫養虛冥印,明明這世間靈核強大,善於木靈系法的大有人在,如若不然,說不定木青華就不用死,她可以見到木青華,由木青華教她射箭之術。
眾人見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出言不遜,立刻指責而論:“哪裏來的黃毛丫頭,當年你恐怕還在吃奶吧!”
“你怎麼知道是胡說八道,一派胡言,難不成你知曉當年真相。”
“否則你怎麼解釋許懷天為何要擄走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弟子?”
“......”
有一個荒唐的結果,難道必然會有一個荒唐的原因嗎?
以此來滿足自己的私慾和荒唐的想法,從而忽略其中諸多影響,這才是最荒唐的吧!
還真是“聲高理就高”!
沈輕塵一人怎可敵十幾個男子的咄咄逼人,便乾脆直接看向那案上的說書人,指其嚴聲厲色道:
“你這老頭,你可知道造謠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書人正襟危坐,毫無畏縮之舉,嘴唇一彎,淡定地攏着髮絲,似乎正握着什麼王牌,準備將沈輕塵一軍。
他緩緩而道:“那......這位姑娘可知,當年木青華曾被青城罰五十玄冰戒尺。”
沈輕塵一驚,她的確被問住了。
木青華被罰五十玄冰戒尺一事早已在青城山弟子之間傳開,可是這也只是據說,無人相信到底是何等罪過讓一向清明正修的木青華挨了這五十玄冰戒尺。
說書人繼續說道:“當年為她入殮的女修有說過她身上可是有玄冰尺的傷痕,而且——她早不是清白之身了。”
“!!!”
全場嘩然。
底下眾人立刻露出猥瑣,戲謔,曖昧,意味深長,不懷好意的笑容,在竊竊私語。
“我聽說木青華修鍊的可是清修之法,萬萬不能破身的。”
“看來修仙世家也不過如此,也沒多乾淨。”
“女人嘛!終究還是逃脫不了男人的。”
“你們說那些惡魂會不會也嘗一下木青華的味道。”
“別亂說,太噁心了!你說會不會是木青華甘願做身下人勸許懷天回頭吧。”
“那這也太慘了吧!如果是我有這樣的美人天天被我做,早就從良了哈哈。”
“......”
荒淫至極,不知羞恥。
沈輕塵攥緊拳頭,指節分明,有那麼一瞬間的念頭,想把他們全殺了,他們都該死!
可她最後還是選擇丟下銀子,怒氣沖沖地走出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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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塵:這是你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