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露鋒芒
距離惡魂徹底消失已經過了將近十六年了。
冬日,昨晚下了一場大雪,高牆深院,青磚瓦黛,遍地皆是白雪相覆,放眼望去,天地之間,銀裝素裹,庭院內的幾株梅花開得正艷,還有幾段木棉枯枝承受不住白雪的重量,折斷掉落。
不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踩雪聲,庭院外,腳印初現。
到了庭院門口,來者將手搭在大門之上,有些遲疑,最後還是緩緩推開沈家大院的門。
碎發飄零,胡茬微現,面容清雋,看模樣依舊是少年之感,可又平添超乎常人的成熟和穩重,滿天白雪,依然掩蓋不住他的明眸一剎,兩面驚華,依然能第一眼注意到他。
一身白衣道袍,裹着月白色斗篷,絨毛圍繞在脖頸出,令人注意的是他脖頸出有白布纏繞,內里的血色若隱若現,腰間的玲瓏玉佩輕擺,仔細看,上面刻着一個“季”字。
來者,似是一名修士。
他環視着寂寥無聲的庭院,片刻,彎唇一笑,眉眼微挑,薄唇輕啟:“要是再不下來,我可走咯!”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一聲唿哨,青瓦摩擦之聲乍現,伴隨着小姑娘稚嫩的吶喊和歡快的笑聲。
他轉身看了一眼,隨即足底一點,一躍而上,將從房檐掉落的小姑娘牢牢接住,抱在懷裏,輕鬆落地。
小姑娘看上去約莫着六七歲,仔細瞧着,還有些慈眉善目之感,穿着單薄的裏衣,臉被凍得紅彤彤的,嘴裏還呼呼地冒着熱氣,用絳色髮帶扎着高馬尾,乾淨利落,髮帶末端鑲嵌着兩段玉石,相互碰撞發出了一陣清越的“鋼音”。
只不過,這兩段玉石有些微白色裂縫橫生,似是後來修補的。
小姑娘在懷裏還不好好老實,微張着圓乎的小爪子,踢着沒穿鞋子的腳,撒嬌說道:“師父真厲害,每次都能接住我。”
看到她這樣子,他心裏的火氣瞬間壓住了,只能無奈一笑:“又不聽話,每次剛起床就跑出來,這麼冷的天要是生病了該怎麼辦。”
一邊說著,解開身上的斗篷把她包裹起來,一邊抱着她往宅子裏走。
“我剛剛感受到師父來了,就想着快點見到你。”小姑娘不依不饒,覺着這斗篷擋着眼睛,甚是麻煩,想起正事,還是哀求,“師父,你什麼時候才能教我輕功,我想學......”
說話間,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過,抓着他的衣襟不放,還時不時地撩撥着他鬢間的碎發。
“現在正值冬日,不適合學輕功,等來年春天到了,初雪融化,就教你,如何?”
“好,一言為定,師父你可不能騙我,否則我就向白叔叔和小蘇姐姐他們告狀。”
說罷,雙手抱胸,氣鼓着腮幫子,以示嚴肅及事情重要性。
他被小姑娘這人小鬼大的樣子氣的不打一處來,只能乖乖哄着:“好好好,都聽你。”
沈家的丫鬟和奶娘幫小姑娘穿好衣服,打點好早飯後,就到了小姑娘的學藝時間。
沈家庭院內,冬日的第一縷暖陽散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小姑娘身穿素雪絹裙,外披着紅色斗篷,成了這銀色天地之間的一抹亮色。
他就站在一旁,凝視着她。
與剛剛的氣勢不一樣,小姑娘側身而站,周身縈繞着肅穆之氣,眼眸冷卻,一手持着木弓,一手抽箭搭在弦上,眼裏閃過盯梢獵物之色,盯着眼前五丈外的箭靶,不容猶豫,射出。
木箭勢如破竹一般,劃過微風,掠過掉落的梅花,直擊箭靶紅心。
一瞬間,他瞧清箭矢上,還隱隱約約帶有一絲紅色的靈流,最後殘留在箭靶上,慢慢消散。
不經意間,他垂眸深思,眼底里複雜的情緒翻湧,喉頭滑動,掩藏在衣袖裏的手緊攥着,骨節分明。
小姑娘見剛剛自己的戰績,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隨即一蹦三躍,歡呼雀躍地跑到他身邊。
“師父,你看我厲害吧。”
他緩緩蹲下,幫她整理好額間的碎發,把斗篷的內扣扣上,正想說著什麼。
他腰間的乾坤袋好像受到了什麼靈力的感召,按奈不住地靈力涌動,最後掙脫而出,一道紅光穩穩地落在地上。
等紅光散去,顯現而出的是一頭幼年形態的犬系靈獸,紅白相間的毛髮,尾巴還墜着一串火星子,頭頂上的一撮紅毛隨風飄揚。
它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興奮得很,看到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衝過去。
小姑娘再次見到這小靈獸,分外驚喜,連忙將它抱起:“棉兒,我們都好久沒見了。”
棉兒在懷裏倒騰着它的爪子,為表示高興還用舌頭舔着小姑娘的臉頰。
她覺着癢得很,止不住地笑起來。
他看着眼前這主人和靈獸玩得甚歡,只能無聲嘆息:“早知道就不把這小傢伙給帶來了。”
似乎感受到了某種仇怨的凝視,棉兒反應機敏,隨即向他吐了吐舌頭,以示得意。
他白眼都要翻上去了,一聲冷哼后,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還真是天選之犬啊!”
那一整日,小姑娘都在訓練弓射之術,箭無虛發,直擊紅心,甚至在三箭一發的強化訓練中,也頗有成果。
晚飯過後,又開始下着細雪,冷風微寒,吹拂着紙糊的窗戶,只聽見呼呼風聲,還有地龍和火盆燃起來的星火迸濺聲。
沈家宅子裏,小姑娘趴伏在窗口,欣賞着雪景,還時不時地探出手想要抓些細雪來玩,最後都暖化成一灘水漬在自己的手上。
他跪坐在案桌旁,煮水烹茶,沒一會兒,香竹爐子的水燒開了,發出了“咕嚕咕嚕”響聲。
小姑娘聞到一陣茶香,就知茶已經煮好了,便乖乖地合上窗戶,坐到他身旁。
畢竟幾天前玩打雪仗和堆雪人不小心染上了風寒,還被爹爹和師父教訓了一頓。
小姑娘喝了杯熱茶,拿了一塊龍鬚酥吃着,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他腰間的玲瓏玉佩,眼珠轉動,似在思考。
這塊玉佩,這個“季”字,每次看到都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發現自己的小徒弟在看着自己,轉而抬眸,對上她的目光,問道:“怎麼了?”
小姑娘嚼着龍鬚酥,有些心虛,又有些好奇:“師父,他們都說你是南庭山尊主的弟弟——季暮雨,這是真的嗎?”
聽到她這麼喊自己,頓時內心一顫,手裏的茶杯一抖,溢出來了些茶水。
小姑娘連忙抬手擦拭着,心亂如麻,內心腹誹:“不會說錯什麼了吧?”
不料,他反問小姑娘:“那你知道我的名嗎?”
小姑娘一驚,這算間接承認了嗎?我的師父居然是南庭山尊主的弟弟......這也太厲害了吧......
陡然間,小姑娘的崇拜和敬佩之情溢出言表,聽到他這麼問,不解地搖搖頭。
他喉頭滑動,嘗試撫平自己的呼吸,眼眸微閃,繼而轉頭,莊嚴肅穆地看着他的“小徒弟”,沉聲說道:“季暄,我的名。”
說到這,他垂下眼眸,睫毛簌簌,眼帘下的情緒晦暗不明,讓人猜不透。
他頓了頓,復又道:“一定要記住了。”
語氣中,哀求帶着命令,奢望帶着決絕。
窗扉外的冷風凜冽吹入,讓這燒着地龍的房間散去了一絲悶熱,冷風吹拂着小姑娘發間絳色髮帶末端鑲嵌着的玉石,“鋼音”的清越悠悠回蕩在房內。
小姑娘一怔,不禁緊咬着嘴唇,莫名的心慌和哀愁湧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但她還是以鼻音回應“嗯”了一聲。
思及此,小姑娘的眼前已蒙上一層水汽,睫毛沾濕,
只不過,他們二人都未察覺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季暮雨思緒復回,打破沉靜:“昨天佈置的練字功課做完了嗎?”
小姑娘眨了幾下眼睛,吸了下鼻子,怔怔地應着:“寫完了。”
隨後嘴角微揚,心想着:“今天都練習射箭都已經一天了,沒想到還要檢查練字的功課,還真是師父。”
雖然心裏埋怨着,小姑娘還是乖乖地跑向書案旁,在一堆詩詞典章中抽出一沓泛黃的宣紙,上面龍飛鳳舞,筆墨成章。
季暮雨抬眸看着被冷風吹開的窗扉,手一抬,指尖運靈,窗戶就合上了。
小姑娘小跑過來,一把攤開,趴伏在案桌上,托着腮搖頭晃腦,一副得意等待誇獎的樣子。
“怎麼樣?師父,像不像你的字,我可是有認真學的,而且每一張落款處都寫了我的名字。”
季暮雨隨手挑了一張《離騷》的筆墨來看,自上而下,眼波流轉,緊抿着嘴,手上緊握宣紙的力道又加了幾分,似是顫動。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季暮雨沒有答話,只是輕撫着左下角落款處的名字——沈輕塵。
隨後望向小姑娘,饒有趣味地點了點頭,怕她驕傲,坦言道:“寫的不錯。”
季暮雨彎唇一笑,垂眸深思,眼中不乏溫柔繾綣。
笨蛋沈晗,這字本來就是你教我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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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其實是個楔子,是從第二章開始才是正文,是十六年前的故事,再次強調:不是重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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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古言《吾妻將軍》
【一句話文案:是兩情相悅,還是蓄謀已久?】
一場戰事陰謀,讓馳騁沙場的女將軍身中劇毒,落下病疾,痛失父兄,丟了兵權,家族沒落。
一道天降聖旨,讓曾經名揚上京的將門嫡女嫁給雙腿殘疾的三殿下——沈清辭。
本無求生之念,對這位殘疾夫君也是冷漠以對,可後來,卻鬼使神差地在這條護夫之路越走越遠。
他生活不便時,對他公主抱送至床榻。
他被下人嚼舌根時,替他好好管教一番。他受太子冷嘲熱諷時,出面維護。
他喜歡海棠,便替他折來......
不料,戰事再起,林長纓奉旨以軍師身份出征。在一次先鋒突圍中,突遇埋伏,險些喪命,幸得一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出手相救,當摘下面紗,看清他的樣貌時。
“殿......殿下!你的腿!”
“要是再晚來一刻,我可要變鰥夫了!”
到那一刻林長纓才明白,這哪裏是什麼純情無辜小白兔,明明就是腹黑心機大灰狼。
***
沈清辭早就在六歲那年死過一次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永遠要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直到在漫天白雪的皇宮中出現一個穿着紅斗篷的小姑娘,還大言不慚地叫他“小瘸子”,至此才有了那麼一點光。
輾轉二十年,看似陰晴不定,閑散無權的三殿下,卻成為朝堂風雲背後的“下棋之人”,但那場戰事陰謀告訴他,還是會有下錯棋的時候,還是不能悔的。
天道酬勤,王府種的花還是開了,花是西府海棠,花語是......苦戀......
【小劇場】
沈清辭:長纓,你先聽我解釋,我不是要故意瞞你......
林長纓:選一個吧!
沈清辭:選?選一個?
林長纓:喏!那邊!是跪榴槤呢?還是跪仙人球?任殿下選擇......
沈清辭:!!!(他這腿估計真得廢了!)
【英姿颯爽中二缺根筋女將軍VS深沉內斂表面小白兔實則大灰狼腹黑王爺】
☆看似女強男弱,實則雙強。
☆1V1甜文
☆會涉及權謀雙向救贖奔赴治癒
☆SC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