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某酒店大床上,床頭的閱讀燈一直亮着,因為醉酒的緣故,這個俊俏男人的臉上有一點若隱若現的紅暈,露出右側的肩膀,和性感的鎖骨。
看起來秀色可餐,非常香艷。
他的腰上有一雙手臂,長長的纏在一起,將他圈在一個相對安全又靜謐的世界中。
均勻的氣息噴在時翼的耳廓上,溫溫熱熱的,超級舒服。
這可能是一個甜美又溫暖的夢,時翼曾盼望過很多次,久一點,再久一點,不要醒來……甚至跟命運哀求過,抗爭過,願意拿此生擁有的所有去換……
卻在一次及其重要的拍攝現場,被當眾殺戮。
至少時翼認為,他在那一刻,心是死了的。
血淋淋的教訓……就是必須遠離邱黎川。
“不!!!!!”時翼冷汗直飆,從夢魘中驚醒。其實這已經不是偶爾的舉動了。漫漫長夜,一年365天,總有那麼300多天,他是睡不着、睡不好的。
他睜着眼,被視線里陌生的環境弄得很懵。
假如醉酒有段位,那他這一次的確是喝斷片兒了,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阿K帶他和小志去包房喝酒的前半個小時,之後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是小志把自己送到酒店的吧。
不對!!!
他瞥見自己腰間一雙不屬於自己的手臂,還有赤.裸着上半身的自己。
猛一下掀開那條手臂,不顧一切的跳下床,“誰?”
當他把吸頂燈點亮看清楚剛才就在自己身側的男人時,臉色由白轉青。
“怎麼是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時翼看到一副慵懶的邱黎川,因為自己翻滾着下了床,把被單捲走了,讓他的身軀暴露在視線里。跟自己一樣,僅僅穿着酒店的白色棉質短褲。
一雙微紅的眼睛一眨不眨。“過來,再睡會兒。”
時翼憤怒的咬緊后槽牙,他想不起這個人對自己做了什麼,但不管他想做什麼,自己都不可能再妥協了。
甘願為零,是因為對他的愛。
自己不是同性戀,不是。
既然愛已經蕩然無存,既然早就做了了斷,自己肯定不會這麼下賤的再跟他共處一室。
不必重蹈同床異夢的傷痛。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我帶到這裏來,也不管你安的什麼心,西城那邊全是Gaybar,只要你肯花錢,噢不不,只要你去,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滿足你。”時翼看到自己的衣物,揉在臟衣籃里,身體上殘留的沐浴乳的氣息告訴自己,不但來了酒店,還洗了澡……
暗暗罵了一句,臭流氓!
繼續奚落他:“以後別有了這種需求就來綁我,我不是你發泄的工具,不是你的玩偶。”
他衝到臟衣籃旁邊,剛把上衣穿上,床上那個人已如閃電般移動到眼前。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時翼,卻沒有過分的舉動,甚至當時翼勇敢抬頭,打算直面這場暴風雨時,卻發現,邱黎川的眼底除了生氣,還有……類似於委屈的情緒。
他委屈個屁啊!
“我讓聶思陳給你抓的葯,為什麼一次都不吃?”他問。
時翼誇張的笑了一下:“我怕你毒死我,還有啊,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不要在我身邊到處安插眼線,不要在我的手機里安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不是傻子。”
他開始套上長褲,然後就溜。
可手腕一下就被邱黎川攥住,緊緊的,卻不疼。
“你還想幹嘛啊?”時翼用噴火的眼睛怒視着他。“是不是我剛才人事不省沒有讓你爽到?好,我幫你叫幾個正點的,男的女的隨你挑。”
每一個字都令在場的兩個人痛徹心扉,尷尬不已。
“時翼!!!”邱黎川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搖着他的雙肩,逼他與自己對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怎麼能……滿口胡話,以後不許喝酒了你聽見沒有。”
“我。”時翼扯了一下嘴角,“不用你管。”
然後他猛推開了邱黎川,快速的穿好自己的衣物和鞋子。“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陰魂不散,假如為了《逐月》男主角的話,我勸你別費心思了,版權在我手裏,她的母親姚芸女士已經同意我利用科技還原肖菱的音容相貌了。所以……”時翼邪魅的笑了笑,“你沒戲。”
正當他往門邊走去,手已經接觸到門鎖的時候,邱黎川又一次衝到他身邊。
“是沛琴找過你,她對你說了什麼嗎?”
“別我問,問你媽。你們的如意算盤是不可能打響的,我時翼是什麼人?呵,我本來就是一介草根,我不怕摔得更重。”
“不要走。”邱黎川打掉他的手。
幾乎不假思索的,將時翼抱在了懷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寶寶……我可以再愛你一次么?
我們拋開一切的恩恩怨怨,重新開始好不好?
“想得美!”時翼微微揚起頭,眼角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漂亮的瑞鳳眼殺傷力百分百。自己早就不是三歲小孩了,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無數次。
邱黎川於自己來說就是一場劫,只要自己跑得夠快,心夠狠,一定就能逃離這個怪循環。
“我可以不計較過去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原諒你,讓我重新回到你身邊,照顧你好不好?”愛是放不下,也是捨不得,自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接受不了他去燈紅酒綠的地方買醉。
把他摟得更緊,幾乎心貼着心。他相信,寶寶也是有所期待的。
“我計較啊,我計較你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計較你接近我的同時心裏裝的別人,我計較你不問青紅皂白就想殺我,我計較你從來就對我有所隱瞞……”時翼蒼白的臉上掛起了淚痕,那些所謂的表情管理到了這個小子面前就絲毫不起作用,時翼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這些大實話一出,他果然聽見面前這個男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都過去了啊,你一定要這樣折磨自己嘛?你明明心裏還有我,你知道你在睡夢中喊的誰的名字嗎?”
時翼冷冷的笑:“我知道啊,小三三嘛。卻不是你,邱黎川。”他吸了吸鼻子,別開頭。“我,不愛你了。或許我曾經愛過……但是現在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們真的結束了。”
意識到對方的手臂有鬆動后,時翼一把推開他。
“我最後一次懇請你,不要再來干涉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他拉開了門,消失在門外。
當那扇門輕輕合上的時候,晶瑩的光從邱黎川眼縫中偷偷滑落,他眼中的星星一下子就消亡了。
今天各大網絡平台沸沸揚揚傳播的一件事跟時翼有關,卻又無關。
王遠平捏着下巴,把二郎腿放下來,問時翼:“你說這些人怎麼想的?戴着明星的面具泡吧也就算了,還打架滋事,最最奇葩的還是個同性戀酒吧,嘖嘖嘖,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時翼淡然的說:“酒吧那種地方本就魚龍混雜,明星的長相肯定有吸引力,所以才有人這麼玩,哪個明星沒被別人意.淫過啊?以一顆平常心對待就可以了。”
王遠平點點頭,忽然問了一句:“今天不是小志的休息日啊,里裡外外都沒瞧見他呢。你待會兒不是要出去一趟嗎?我給他打個電話……”
時翼阻止道:“不用打了,他……他家裏有點急事,跟我請了假。”
王遠平狐疑的看着時翼,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得端着咖啡,喝了起來。
時翼盯着電腦屏幕上的最新話題,昨夜西城某同性戀酒吧,有人打架滋事,警方出警調查后,目擊者證實打人者趙某、被打者張某、李某和陳某是因為一個長相酷似時翼的男子引起的爭風吃醋才動的手。經警方搜查,現場有12名戴不同當紅男藝人的面具在酒吧飲酒猜拳,其中3名佩戴時翼的面具,2名佩戴范范的面具,2名……此事件未造成重大影響,經調解打架的多名男子現已簽字和解,涉事酒吧停業整頓。
雖然自己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但看到打人者趙某那極具優越性的身高和某一個鏡頭摘下面具的吳越時,他心裏明白,是有人,替自己掩飾過去了。
沒有感動,沒有波瀾壯闊,有的只有死寂。
我們回不去了。我寧願夜夜買醉,也不會貪戀你曾經溫暖的懷抱,我害怕,那裏忽然會變出無數把錐子,再一次戳穿我的心窩。
“時翼,待會兒要我陪你去么?我聽小鄺說……呃……是去那個敬老院吧?其實是好事啊,你幹嘛藏着掖着的,這麼多年,也不告訴我一聲。”王遠平口氣中頗帶不解,他想跟去看看,時翼只要人在北京,就每個月雷打不動要去安東福利院是幹嘛?捐錢捐物的話是不是留下了證據,去拍個照放到網上,正好可以堵住那些噴子的嘴。
時翼無奈的說:“我不想聲張,肖菱的媽媽就在那個敬老院,我不希望給她帶去驚擾,她在那裏養老,就是不希望有人去打攪的。”
王遠平愁眉苦臉的,把心底深埋多年的疑問說了出來。“你對肖菱……真的只是粉絲和愛豆的情誼么?她母親的事兒,你也這麼上心。”
時翼想也沒想就回答:“我喜歡她,就像弟弟崇拜姐姐,像窮人敬仰貴人,像趕夜路的人對月亮的渴望。平哥,假如她還活着,她官宣的愛人我一定不會吃醋,相反,我會祝福他們的。”
他覺得自己這樣昧着良心說也未嘗不可,只要把那個特定的對象換掉就可以了,只要不是邱黎川……任何人都可以。
“噢?”王遠平把眼珠睜的圓圓的。
“反正肖菱不是我的夢中情人,去探望她媽媽只是因為……因為……”或許我是殺害她女兒的兇手,我是在贖罪罷了。
“行,不管因為什麼,我支持你,我陪你一道去。”王遠平露出一個平易近人的笑,時翼一看便知道他跟去的目的。
“不準跟工作人員要那些所謂的捐款捐物的記錄,你若真把這事兒公佈出去了,那我以後什麼都避開你,不讓你知道。”
王遠平趕緊打着哈哈,“怎麼會呢?我不問,我也只是過去關愛老人,奉獻愛心的。”
“叩叩叩……”林浩輕輕的敲着門。“哥,我把手機給您送進來。”
“誒,你手機又怎麼了?這三天兩頭的,有完沒完啊?”
“進來吧,林浩。”時翼望着那個昨天被自己凶了一頓的小夥子,內心升起了自責。他讓王遠平先去準備一下,買點水果糕點什麼的。待他出去后,時翼才招了招手。
“過來吧,你站那麼遠,手機能自動飛到我手裏么?”
林浩咬着唇,屁顛屁顛的過來了。“吶,卡也裝好了,您試試看,好用不好用。”
時翼敲敲桌面:“放這裏吧。待會兒我再琢磨。”然後他指了一下身邊的座位:“坐下聊聊吧。”
“嗯。”林浩有些忐忑,不知道該從哪裏講起,邱黎川是如何聯繫上自己,要求把時翼的行蹤和近況一一彙報,而本該拒絕卻又鬼使神差沒有拒絕的錯誤行為跟時翼哥好好坦白。
“你留在工作室幫我,一直以助理的身份陪着我,我非常的感激。我知道,你跟婷婷,現在其實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了,留在我的小小工作室……會不會太屈才了?”
林浩惶恐極了,這話聽着怎麼像是要開人啊?
“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是我鬼迷心竅,我覺得您跟他還有複合的可能,我以為他回來找您是想彌補對您造成的傷害,所以我才把您的行蹤告訴他,通知他去重慶找您,還告訴他您在“諾諾醬”陪安太太吃飯,還有……”
“我都知道啦,怎麼?以為我要開除你呀?”時翼苦笑道,真心覺得以林浩的資歷,其實隨便給哪個藝人當經紀人,都比跟着自己混得好。而婷婷更是工資都沒拿,直接在工作室幹着各種打雜的事情,有時候是前台接待,有時候是複印室的打字員,有時候是保潔小妹……她笑着說,你給我一分錢我能花出兩分錢來,不如就存你那兒吧,等我有了小孩你再給個大紅包。反正林浩的工資也夠用了。
他們的付出,何時才能得到回報呢?
眼見着《天地無極》被下架、《成名要趁早》和《律界精英》也因為各種緣由無法在今年上映……《逐月》更是遙遙無期了。
手裏的資金鏈馬上就要斷了,別說投入幾個億拍電影,就算幾千萬現在都拿不出來的。捉襟見肘,山窮水盡的時候還得面臨對賭協議的最終期限。
這一切是不是太冒進了?是不是太倒霉了?
卻不想連累自己的親人。
“我是覺得吧,你考那個經紀人證其實含金量也挺高的,不如轉行,去魏鵬那裏給他當經紀人吧,他已經不止一次給我提到你了,說你沉穩能幹,你才去,提成可能不高,但磨礪三兩年,一定不遜色……”
“我不去。”林浩很少忤逆時翼的話,但是這一點,無論他說什麼,自己都不會同意的。不管中間有沒有婷婷。
“嘿,那你甘願一輩子被我當成小助理,呼來喝去的?像昨天那麼扯着嗓子罵也心甘情願?”
“要當經紀人也是給您當,別人那兒,我沒想過。再說了,你以為經紀人就不挨罵了?做錯了事就得接受責罵和懲罰。是我沒有徵得您的同意,做了出賣您的事兒。”
“真不去啊?你要去的話,我這就給魏鵬打電話。”
“不去不去。我對現在的生活和工作很知足,我不是怕面對新的崗位和角色,而是,我不捨得打破自己內心的平衡和滿足。”
時翼感恩,家人給予的幫助和溫暖,是其他什麼人什麼事都無法替代的。
“好吧,我尊重你。待會兒我要跟平哥出去一趟,你去醫院看看雯姐,有什麼情況馬上給我打電話。”時翼揚了揚手裏的新手機,綻放了一個難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