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的夜訪

鬼舞辻的夜訪

他們第二次抵達大正年代的時候,正好是個白日的晴天。

鶴丸國永做隊長,這次跟來的刀劍付喪神是:小夜左文字、陸奧守吉行、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以及笑面青江。

這個宅子一如往日,彷彿他們不曾離開一般。

雜草叢生的庭院,駐足門前便可一覽無餘,單看院子與其說是主人的宅院,不如說是一塊現成的荒地。

主屋有着開闊的拉門,廊檐下掛滿了晴天娃娃。

午後陽光斜照庭院,院中芳草萋萋,隨風起伏,在雜草之間有着窄窄的、淺淺的路徑,路徑並非着意修出來的,而是刀劍男士進進出出踩踏出來的,彷彿是野獸出沒的小道。

笑面青江第一次來,他掃視了一下庭院,感覺假如在夜間或清晨出入院子,衣服恐怕會沾上草葉的露水,一下子就沉重起來,不過,此刻艷陽高照,草叢算是乾的。

他們穿過庭院,徑直穿門入戶,鞋子踩過小徑,衣擺唰唰地掠過野草葉尖,懸挂於腰間的長刀前端,如同漫步草叢的野獸的尾巴,向上翹起。

草的清香雜着花的芬芳,撲向笑面青江的鼻孔,是紫藤花的香,看來宅子的某處盛開着紫藤花。

主屋大廣間的門大開着,彷彿他們並不曾離開過。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一起幫春曉把輪椅搬上地板。

“進來開會,”春曉說,“我們要快點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是。”刀劍男士們道。

大廣間內是沒什麼擺設的,空曠的屋子一覽無餘,除了白色的拉門,就是榻榻米,考慮到他們在這裏根本不會停留多久,也沒置辦什麼東西。

看來需要準備一些生活必需品,就是來回不好搬運。

春曉想到。

這時候刀劍男士們已經跪坐在了榻榻米上,正注視着春曉。

“鶴丸來說說你們查到的東西吧。”春曉說。

“是,”鶴丸拿出了一疊文件,“我們這次主要的任務是查找關押秋田的實驗室,實驗室的地點只有木原數多和前任審神者間桐慎二知道,考慮木原數多已經不知所蹤,間桐慎二使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笑面青江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着鶴丸。

鶴丸打開了他查找到的文件:“我們查閱了間桐家的族譜,還有間桐留下的資料,找到了一位大正年間活着的間桐族人。”

間桐家在大正年間已經發展成了一個比較大的家族了,雖然與那些根深枝茂的大家族沒法比,但比起一般的家庭來講,已經很大了。

他們有一個本家,也就是間桐慎二直系先祖間桐流泉所在的這一支,他會生下慎二真正的祖父,這位祖父會在生下兩位兒子之後,被祖先間桐臟硯奪舍。

除了本家,他們還有數支妻族,和幾支不成氣候的旁支。

這些妻族和旁支會在日後逐漸沒落,沒能力也沒經濟的早在此時就已經漸漸沒落了,沒能力而有錢的會在日後逐漸被間桐家奪走財產,淪為普通人,與魔術徹底隔絕。

那些有能力的此時就在間桐流泉府上擔任一些職位,能力低下的就在外面跑着些家族裏低等的工作。

慎二挑中的身份就屬於能力低下的那種。

這時候的間桐家有一個旁支,父母都已經死亡了,有一個獨子很有些魔術能力,但是身體非常糟糕,沒有培養的價值,於是間桐家就讓他生活在家裏,由公中出些錢養活着,想着這位獨子能給間桐家做出的唯一的貢獻,大約就是長大以後能生個有魔術能力的孩子了吧。

時間一長,除了照料他的役使蟲,竟沒有人再來看他了。

慎二初來就盯上了這個人,奪取了役使蟲的控制權之後,就殺了這個人,取而代之,如今他就藉著這個人的身份生活在大正年代,並在不久之前,當上了市政廳下屬的一個小小的秘書,居住在距離時政廳不遠的一棟獨立宅子之中。

“所以,我們此次的任務就是抓住慎二,向他審問出實驗室的地址,並把他送回時政接受審判。”春曉說。

“是。”刀劍男士們低頭道。

只有笑面青江沒有低頭,也沒有應聲,神色恍惚的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笑面青江殿?”春曉看向他。

“啊······審神者······”笑面青江回過神。

“這次去,你也跟着。”春曉說,“千萬小心,別再走神了,當心步入其他同伴的後塵。”

“是。”笑面青江麻木的說。

“假如找到了慎二,”春曉說,“審問后就交給你看守了。”

笑面青江神色掙扎了一陣,彷彿快哭了一樣,低下了頭。

刀劍男士們都去做準備了,春曉留在了大廣間,鶴丸整理完文件就留在他身邊陪他。

“鶴丸,你覺不覺得,清光和大和守有點古怪?”春曉問。

“是有點古怪。”鶴丸說。

“是從他們徹夜未歸時發生的。”春曉說。

“是遭遇了什麼嗎?”鶴丸想了想,“他們說和灶門炭治郎的長官宇髄天元暢談了一番,會是宇髄天元說了什麼嗎?”

“我總覺得好像不是,”春曉說,“要不,你這次出去順便打聽一下,他們上次是去了哪裏?為什麼徹夜未歸?”

“好的,為了同僚之間的和睦友愛,我一定會好好問清楚的!”鶴丸興緻勃勃的說,作為最近被沖田組重點針對的刃,他實在非常的好奇。

“那就拜託你了。”

無論怎麼好奇,清光和安定的遭遇都是次要的,他們重要的任務還是抓到間桐慎二。

“慎二如今在市政廳上班,”春曉說,“我們最好不要驚動太多人。”

“那就在他居住的地方實施抓捕,”鶴丸說,“夜深人靜,市政廳附近還實行宵禁,再合適不過了。”

“那我們就晚上過去······等等,我要準備一輛車,牛車吧。”春曉說。

“不行喲,小春,”鶴丸說,“最近正是學習西方思想最濃重的時候,出於廢止古舊傳統的思潮,市政廳附近禁止牲口出沒,城市內也禁止牛馬車輛。”

“有租賃汽車嗎?”春曉問。

“很遺憾,我們在這裏都是沒有身份的人,無法租賃汽車。”鶴丸說。

“那我怎麼過去?”春曉有些煩惱。

“有一輛車不受市政廳的管轄啊。”鶴丸說,“西廂房不是有一輛人類看不見的、能在天上飛行的車輛嗎?”

“地獄變?”春曉愕然。

刀劍男士們緊鑼密鼓的準備着要出發,收拾好了要出發的東西,將本體刀擦得發亮,帶着堅定的決心要去把前主人抓捕回來。

在完全不加修飾的院子裏,刀劍男士們準備好了一切,正等待夜晚來臨,好趁夜出擊。

“主殿,俺有一些疑問。”陸奧守吉行說。

“說吧。”春曉說。

“情報之前說,前任審神者是在市政廳任職,但他頂替的那個人分明沒有去市政廳的能力和途徑,他是怎麼進去的?”陸奧守吉行說。

“目前我們也沒有頭緒,”春曉說,“只能猜測會不會是間桐家推薦的。”

“俺不這麼想,”陸奧守吉行說,“俺雖然不知道現在的間桐家是怎麼回事,但俺聽說過,那位祖父大人間桐臟硯現在就生存着,並且這個家族一直都是這位祖父大人親自管理着的,市政廳的工作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也不例外。”

“你覺得間桐臟硯不會把重要的事情交給慎二頂替的人?”鶴丸問。

“前任審神者很害怕他的祖父大人,在那個人面前,他瞞不住事兒的,”陸奧守吉行說,“要麼他已經向祖父大人交代了一切,他們結盟了,要麼,這個市政廳的工作走的根本不是祖父大人的門路。”

“你懷疑是後者。”春曉說。

“審神者沒辦法了解這麼多細緻的小事情,書本上不記載的,他不可能知道,所以不是歷史告訴他的,”陸奧守吉行說,“那還有誰能夠影響歷史呢?”

刀劍男士們面面相覷。

“時政平板不是能搜索歷史嗎?”加州清光問。

“審神者是這麼好學的人嗎?”大和守安定說。

“家庭方面,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沒和間桐臟硯見過面啊,”鶴丸說,“從他擔任審神者的情況來看,只要他存心,是有可能瞞下很多事情的。”

“也有可能。”陸奧守吉行說,搖了搖頭,“或許是俺多心了。”

“你說的也是一種可能性,”春曉說,“都做好遭遇戰的準備,或許真有些意料之外的敵人在等我們。”

“比如?”

“時間溯行軍。”春曉說。

夜晚,市政廳所在的這街道被灰濛濛的霧氣籠罩了,灰色的霧氣在窗外溢漫着,濃濃的、濕濕的、粘粘的,連道旁的樹木都濕噠噠的。

居住在這條街上的居民在房子裏聽着廣播休息着,桌子上還擺着晚餐晚盤,辛勤的女主人熟練的收拾着,孩子在牆角的墊子上玩着積木。隨着霧雨不斷增多,窗戶上的玻璃很快朦朦朧朧起來,玻璃上不時流下道道水珠,呈現出清晰的溝兒,很快,這些溝兒又被瀰漫的霧雨遮掩住了。

窗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男主人放下報紙,弓着腰背來到窗前,看着朦朧的窗玻璃,男主人咕噥了一聲:“這該死的天氣,也太奇怪了。”男主人伸手抓起窗檯邊掛鈎上的抹布,用力擦了幾下窗玻璃,然而對窗外面的霧氣卻無能為力,於是男主人打開窗戶向外面看去。

“怎麼了?外面有事情發生嗎?”女主人端起盤子問丈夫。

“並沒有。”男主人說,他什麼都沒看見,之前聽到的聲音彷彿是野貓或者松鼠經過一般,等你去看,它們已經無影無蹤了。

昏黃的路燈下,巡邏的警察從路邊經過,黏濕的濃霧讓他們的制服變得沉重起來,陰冷的天氣也讓他們打起了寒顫。

“白天還有太陽的啊。”有人在巡邏的隊伍里嘀咕着。

灰色的濃霧籠罩了整座街區,到處都濕漉漉的,黑雲低低的壓着,看不見星子和月亮,面對這灰沉沉的夜晚,街旁的宅子都關緊了門窗,主人們待在屋裏,生怕外面陰沉濕冷的風吹進了屋子,給老人和孩子帶來不適和疾病,在這種情境下,巡邏的警察們也不禁變得有些懈怠了,走路匆匆的,連那些街角巷子也懶得查看了。

一個烏黑的巷子裏,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再次傳了出來,一位身穿奶白色蕾絲洋裝、帶着裝飾有朝顏花帽子的美麗女人推着一把輪椅走出了巷子。

春曉目送着警察走遠,搖了搖扇子,伸手去觸摸幾近有形的霧氣:“還需要再濃重一些,”

環繞在輪椅周邊的霧氣隨着他的聲音,向四周擴散。

“走吧,花散里。”春曉說。

花散里朝顏推着輪椅,與警察們背道而馳,走向了黑暗的街道中,霧氣很快就淹沒了他們的身影,無人察覺他們的出行。

“要是良秀願意借出牛車,也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濃重的霧氣並未乾擾人們的生活,畢竟已經是晚上了,宵禁的實行讓市政廳附近一片安寧。

間桐慎二吃過了晚餐,正端着咖啡坐在窗邊聽廣播,與現代社會截然不同的娛樂和生活讓他很難適應這樣落後的環境。

但他相信一切都會好的,畢竟,他一定會回去的。

慎二放下咖啡杯,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上。

廣播裏,悠揚西洋女高音正緩緩的唱着歌劇,在明治維新之後,這種精神娛樂逐漸取代了傳統的歌姬,相比歌舞伎的鼓點,慎二更欣賞大提琴的舒緩的和聲。

在女人拉長的腔調里,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了。

“夜安,閣下。”傳統和西洋結合的屋子裏,拉門上映出了一個帶着禮帽的影子。

慎二看向了影子,心裏有些發寒,他伸手打了個輕微的響指,門上的門把手變成了活的蟲子,然後左右拉開。

身穿純白西服的長捲髮男人正站在門口,帶着社交上完美無缺的笑容看着他。

“鬼舞辻閣下。”慎二故作鎮定的說。

鬼舞辻無慘摘下了禮帽行了個西洋禮節:“又來打擾了,間桐閣下,您考慮清楚了嗎?”

“我已經說過了,我對成為感覺不到美食、看不見太陽、連思想都被人控制的生命不感興趣。”慎二說。

“別這樣妄斷自己的想法,”鬼舞辻無慘跨進屋內,“你的同伴可是欣喜若狂的成為了我的手下啊。”

那是因為那傢伙可能改變你畏光的體質,換成是我,只怕和你的下弦沒什麼不同吧。慎二對自己的認識是很明白的。

“你為什麼非得執着我?”慎二問,“比我更有能力更聰明的人多得是吧?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來找我?”

“因為他們都沒有慎二閣下解開未來的密碼,”鬼舞辻無慘毫不遮掩的說,“木原數多在醫學上無人能比,連珠世也望塵莫及,我已經把全面進化的希望交給他了,但他也不是萬能的,他的歷史成績平平無奇,只知道一些與現在無甚用處的大事,更細小的,關於鬼殺隊和我的那些瑣碎事情,他一無所知。”

慎二實在不敢說自己也不清楚,萬一惱羞成怒的鬼王一口咬掉自己的腦袋,那就太冤枉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與他周旋。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來到大正年代的時候不多,第一次遇到鬼舞辻無慘,他的刀劍男士全君覆沒,自此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甚至連去調查此人究竟是誰都不敢,一直到他通過和木原數多的合作,逐漸改良了自己的體質,魔術能力也得到了加強,這才鼓起勇氣查找了這個人的情報,得到了鬼舞辻無慘的名字。

之後,他再也沒來過大正,直到被安倍晴明逼迫,不得已,他才逃到了根基最深的大正年代。

當木原知道未來資源斷絕之後,就開始自尋門路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吸引來了這位他忌憚萬分的人物,還變成了鬼,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木原變成鬼,都不用木原主動說,鬼舞辻無慘搜索了他的記憶之後,就知道了未來,以及慎二的存在。

於是,鬼舞辻無慘先後兩次光顧他的宅邸,希望招攬他成為手下。

但慎二怎麼敢答應?

他知道這個鬼很快就要死了,也知道這個鬼的部下都是什麼下場,更知道成為鬼之後連腦子裏的想法都會被這個鬼知道的一清二楚,還知道食譜問題。

綜合在一起,慎二打消了長生不老的念頭。

生長在未來的人,除非遇到極端情況,基本都不會上屑老闆的當。

鬼舞辻無慘走到了慎二坐着的沙發前,隔着一張松木小圓桌,坐在了慎二對面的沙發上,將手中的禮帽放在了窗子的掛鈎上。

那個掛鈎活動了一下,老老實實的托着帽子。

鬼舞辻無慘饒有興趣的伸手摸了一下掛鈎,道:“間桐閣下,你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嗎?關於陷入長生的永夜。”

“長生並不能吸引我,我又更有價值的東西要去追尋。”慎二用老說法敷衍道。

“撒謊,”鬼舞辻無慘道,“當你第一次告訴我這種說法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說謊了,但我一直沒有拆穿你,因為我覺得我可以讓你敞開心扉,我願意當一個傾聽的人,分享你的秘密,但是你一直對我抱有戒心。”

“對陌生人抱有戒心不是基本的嗎?”慎二說。

“但是你的戒心從未消除過,這不正常,”鬼舞辻無慘道,“哪怕一分鐘,或者一秒鐘,你的戒心從不曾動搖過,因此這種戒心並不是來自於未知,而是來自於未來,關於我的未來。”

慎二的手顫抖了一下,將衣襟抓出了皺褶。

“告訴我我的未來吧,間桐君,”鬼舞辻無慘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了,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關於你為什麼對我避之唯恐不及,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我即將失敗了?”

慎二屏住了呼吸。

大街上,霧氣愈加濃重了,幾乎伸手都看不見五指了,只有一陣若有若無的軲轆聲,斷斷續續的回蕩在濃霧中。

穿着奶白色蕾絲紗衣的年輕女人推着輪椅慢慢走着,街道兩旁的路燈和住宅的窗戶在濃霧中變成了一團團昏黃的光,被濃霧隔絕着,就像裝飾在空間裏的固體,傳遞不到他們身邊。

輪椅上的人握着一把黑漆扇骨的檜木扇,那扇子在膝頭輕輕點着,然後停止了。

春曉緩緩抬頭,看向了一個亮着燈的兩層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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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晴明的黑戶生涯[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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