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魔

第十章 心魔

在裕的身邊,梧垚總是能睡的很熟。

這一點,讓裕曾經以為梧垚也許也是喜歡自己的。但後來裕才明白,其實梧垚只是把自己當做哥哥,她的心,在遇到飛白的時候就已經完完全全交了出去。

裕無奈又寵溺的看着睡熟了的梧垚。

“我看得出來,你滿心滿眼都是垚垚,我知道你也看得出來,垚垚滿心滿眼都是飛白。唉,世間愛恨啊……飛白將是梧垚的劫,而梧垚也終將會是你的劫。”

青梧大人曾經告誡自己的話此刻又在腦中響起,裕神色複雜,心緒難平。隨即他又回頭看了看熟睡中的梧垚,難寧的思緒竟就這樣慢慢平靜了下來。

“劫數就劫數吧,能陪着你就好。”裕的手輕輕抬起,想要撫上梧垚的臉頰。

“裕,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飛白?”梧垚迷迷糊糊的問道。

裕剛剛抬起的手滯在半空中,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現在魘境裏的環境還不大清明,你再睡一會兒,等你睡醒了,我們再去找他。”

梧垚哼哼幾聲又沉沉睡了過去。

裕就一直在梧垚身邊,打起精神,警惕着周圍的一舉一動,直到梧垚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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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尋找飛白的過程會是很順利,可是總有些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打亂梧垚和裕的計劃。

魘境中不僅只有他們三人,還有許多或有意或無意跌入其中的生靈。從他們的口中,梧垚二人才知道,原來魘境的入口並非只有一個。那些生靈正是從其他入口進入,有的被困了一天,有的則被困了上萬年。

他們正是在這裏,遇到了現今的人君蘇木和天君不知。

這次君不知並不像前幾次那樣,跟隨師父進到魘境中,幾個時辰再出去。據他所說,他困在這裏已經有幾個月了。

“君師弟,你這次進來魘境,究竟所謂何事?”梧垚開門見山,問出心中的疑問。

“師父知我不能依靠常人所學之術進行修鍊,只能劍走偏鋒,去練習魘境中的各種術法,這樣我的法學造詣才能有所突破。”

“難道魘境中真的藏着邪門秘術?”裕也開口。

“並非如此”,君不知開口回答:“魘境中並沒有成冊的書籍,有的只是成千上萬的魘魂和契機,只有在一次一次突破自我心中的恐懼之後,你才能看穿魘魂的魘術,有天分抓到契機者自然會發現魘術的奧秘。若是沒有參透,就算一生都耗在魘境中,也是徒勞。”

“這……”梧垚吞吐道:“這不就是看命嗎?”

眾人一陣沉默。

“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蘇木問道。

此時的蘇木還只是個稚嫩的孩子,但個子已經長得很高,眼神很精明。

“趁着現在是魘魂們定息的時間,要儘快找到飛白,然後我們快些逃離這裏。”梧垚對裕說。

“飛白?”蘇木低頭凝思,道:“我剛剛在那個方向看到了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尋找的人。”

“哪裏?我們快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蘇木說的地方趕過去,到了那裏,就看見飛白虛弱的躺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抽搐,嘴裏還念叨着:“父君、母后,別過來,別……別過來……”

梧垚趕緊跑過去,想要扶起他。可是只要一近身,飛白就更加顫抖,汗流不止。

“這可怎麼辦?”梧垚心急如焚。

“沒辦法,個人的魘境只有自己打破才可以走出來,我們幫不上忙,除非……”君不知也變得吞吐起來。

“除非什麼?”

聽見梧垚的文化,裕也關切的望向君不知。

“除非以血作引。”

“以血作引?”眾人驚呼。

“沒錯,以血作引進入他人魘境,一定要在自己失血過多之前平安出來,不仍然二人的生命都會有危險。”

梧垚低頭沉思。

裕見狀,心急如焚,“垚垚,你不會真的想這樣做吧?這太冒險了。”

“可是我不能放飛白一人留在這裏。”說著,梧垚運起靈力,以手作刀,在另一隻手掌中劃出一個血道,幾乎同時,飛白的手掌也被君不知劃出一道血痕,二人得鮮血順着傷口往外流,血液在空中輾轉,交匯在一起。就在兩股血液融合的剎那,梧垚昏了過去。

“垚垚……”裕衝上前抱住倒下的梧垚。

“沒事的,她只是進入了飛白的魘境。”君不知解釋道。

“如果梧垚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裕指着君不知。

“其實你明明知道,即使沒有這個方法,梧垚依然會死守在這裏。對於她來說,那樣更危險。”

裕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抱着梧垚,等待她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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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白蜷縮在角落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排成一排的乾屍。

他們生前,都是自己的親人!

“飛白,為什麼我們死了,你卻還活着?”母后撕心的質問響徹耳際。

“飛白,為什麼我們死了,你卻不給我們報仇?”父君失望的斥責與母后的質問交雜,融合。

“哥哥……”家族裏年紀最小的妹妹,年紀還只會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張開雙臂向飛白踉蹌的跑過來。這是飛白最愛的妹妹。

“小妹……”飛白顫抖着走向小妹,雙手在抱起小妹的一刻,原本天真可愛的小妹瞬間就變了臉,與站在遠處的父母一般無二。

“哥哥……哥哥……”沙啞的聲音從小妹乾枯的脖頸處傳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着?”

“啊……別……別過來……我馬上就去找你們……我馬上就去……”飛白凄厲的叫着,一眼也不敢看面前圍着自己的親人。曾經想要再看他們一眼,是飛白夢裏都想要實現的願望,可如今,飛白卻是連頭都不敢抬。

“飛白?”

飛白聽着聲音身體一顫,他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自己不願見的,不敢見的再出現。

“飛白?你在哪裏?我是梧垚。”

“梧垚?”飛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飛白?你在哪?能聽到我說話嗎?”

“我……我在這!”飛白聲若蚊蠅,不敢高聲呼喊。可是這個聲音過於壓制,梧垚根本就聽不到。

“飛白?”

“我在這!”飛白看見梧垚的身影就在眼前,終於狠下心來,高聲疾呼。

梧垚聽見喊聲,連忙回頭,立刻就看到了滿頭大汗的飛白,隨後,也注意到了死命盯着飛白的一種乾屍。

“別動!”梧垚連忙制止飛白的動作,因為那群乾屍的動作隨着飛白的動作而有所移動。

“我過去,你不要過來!”梧垚小心的往飛白的方向移動。

還好,只要飛白沒有逃離乾屍的控制範圍,就不會對二人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垚垚!我……我一直被困在這裏……我不知道怎麼出去……”飛白慌了神,看見了梧垚后便一直不停地說不停的說,梧垚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沒事,我來了,我帶你出去,你先平復一下,放鬆,沒事的。”

梧垚不住地安慰着飛白,被劃開的左手也在不停的顫抖。

“飛白,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幻覺,是你自己的心魔,你好好想一想,這些出現的情景,是不是都是你心底最恐懼的那些事情?”

梧垚又將進來前聽說的那些關於魘境魘術魘魂的事情全部講給飛白聽,只是省去了自己以血為引的環節。

“所以,你一定要親手毀掉這些幻象,不然我們永遠也出不去。”

聽梧垚講了這許多,飛白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深知這些可怕的乾屍不會是自己的親人,可是望向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飛白無論怎麼在心底勸說自己,還是下不了手。

梧垚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呼吸困難,但是看飛白這樣掙扎,自己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去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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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垚垚她們怎麼還不從飛白的魘境裏出來?”裕看着懷裏梧垚的臉色漸漸慘白,心急如焚。

“沒多少時間了,飛白如果還不能走出自己的心魔,他們兩人都會交待在裏面。”君不知的聲音徐徐響起。

“不行,我不能讓她孤身犯險。”裕也架起手刀,在自己手掌心劃了一刀,汩汩鮮血與梧垚的鮮血融合。

裕也跟着進入了飛白的魘境中。

飛白的魘境空蕩一片,明明一眼望過去什麼都沒有,卻偏偏給人感覺遠處站着什麼。

飛白就近找了一番,沒有發現二人的蹤跡。但在一轉角處,發現了幾滴血液。

從地上摸了摸那血液,還是液態,沒有凝固,應該是剛剛路過這裏不久,想來這附近應該還會有血跡。裕四周尋找一番,果然,又發現了幾滴血跡。裕連忙順着血跡找下去,可是越找越擔心,因為血跡的數量明顯減少,這說明梧垚失血已經十分嚴重了。

裕加快了步伐,急匆匆的沿着血跡跑去,終於,找到了如強弩之末的二人。

“梧垚!梧垚!”裕趕緊跑了過去,見到裕的身影,梧垚再也堅持不住,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沒有了梧垚血液的支撐,裕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血液流失的加快,心底暗暗吃驚梧垚的堅持,對飛白說道:“你還不快動手,在猶豫什麼?”

“我……我下不了手……他們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覺得容易,可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你以為我是怎麼從心魔魘境中逃出來的?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有心魔嗎?就因為你下不了手,就讓垚垚給你陪葬嗎?”裕咬牙怒吼。

“你……什麼意思?”飛白不動裕話中含義。

“看來,垚垚又沒告訴你。”於是裕將以血為引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訴了飛白。

飛白看向躺在裕懷中的梧垚,心中被一股難以名說的情緒填滿,口中大喝,成股的靈力從飛白的指尖流出,飛往乾屍的方向。

這群乾屍被飛白的靈力纏綁的動彈不得,口中哀號聲不斷。

“飛白,我是父君啊!”

“飛白,我是母后啊!”

“哥哥!”

“弟弟!”

親人們的呼喊聲連綿不絕,可是此時的飛白已經不同於之前,靈力大漲,雙眼清明。的確,他就是君不知口中所說有機緣者。

魘魂的哀嚎震蕩着整片魘境,眼看着飛白的心魔就要消失,這片魘境也就要坍塌,裕連忙將劃開另一隻手,將手遞給飛白。

飛白見狀,也劃開自己的手,三人手牽着手圍在一起,用靈力架起一片保護層,在飛白魘境坍塌的瞬間,三人朝着光亮的地方,逃了出去。

說是逃了出去,其實不過是蘇醒過來。三人旁邊站着蘇木等人。

“沒事吧?”君不知問向裕,裕扶起梧垚后,搖搖頭。

君不知打量着三人,發現飛白的靈力較之前增進了不少,“沒事就好,看來飛白已經突破了自己的心魔,那我也就不需要再在這裏待着了。師父給我的任務就是在你們受到困惑時做你們的指路人,既然你們三人都突破了心魔,那我就沒有在這裏的必要了。這裏面存留着許多惡鬼凶獸,是提升修為的絕佳地界,如果願意,你們可以留下繼續修鍊,我就不陪着大家了。”

交代好一切,君不知就運起靈力,離開了魘境。

留下剩下的幾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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