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巧遇

“就是說，現在還沒有充足的證據，對嗎？”

攸寧眼中帶着怒氣，“話是這樣，但是阿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楊懌真的是我們仇人之一，你卻愛上了他，倒時候你該怎麼辦？”

木楚宛眼神一暗，悠悠開口：“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阿宛，醒醒吧，現在你對他動心只是因為你少見過其他男子，況且你倆只是剛剛認識，一切都來得及。我們可以聽舅舅的話，我們不報仇了，我們想個辦法離開這個地方，一切都會好的。”

“阿寧，我也想過離開，可是只要我活着，攸寧公主這個名銜還活着，我們就永遠不能逃開。而且剛剛成親，如果攸寧公主現在失蹤，一定會挑起南魏和北齊的戰爭，這是我爹爹最不願意看到的。”

“阿宛，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願不願意與我一起報仇。”

攸寧一臉倔強，顯然是現在就想知道答案。

木楚宛見楊懌滿頭大汗，急忙起身拿起一旁的毛巾輕輕給楊懌擦了擦。

“如果你找到了可以說服我的證據，阿宛，我會幫你。”

“阿宛”，攸寧的話語冰冷，“我希望你能記得你說的話，不要背叛我。”

“我永遠不會背叛你。在我們證據充足之前，我會管好自己的感情。”

“表姐，你最好說到做到。”

身後房門被重重關上，被帶起來的風吹在木楚宛的身上。

木楚宛回頭，只看到陰沉的木門。木楚宛覺得自己的心被風吹的有些涼意。

現在，諾大的房間裏，只剩木楚宛和楊懌二人。

木楚宛屏住了呼吸，看着楊懌的胸膛一起一伏，微弱的呼吸聲從耳邊傳來。

自從木府出事後，木楚宛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安心過。

“夫人……夫人……”

楊懌的嘴唇輕啟，雖然聲音極微，但是那幾個字還是緩慢的傳進木楚宛的耳朵。

木楚宛害羞得紅了臉，抿着唇，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葯湯一勺一勺的喂到楊懌的嘴中，木楚宛看着楊懌皺着眉，無意識的輕喊着苦，替他擦了擦嘴角，將頭緩緩地倚到了楊懌的胸膛。

“你這個傻蛋。”木楚宛梨窩淺淺，語氣無奈，卻只是笑着。

&

就像木楚宛之前說的那樣，她也師從張薺，精通歧黃術。

所以這段時間楊懌的身體調養、傷口處理，一直都是木楚宛來照顧。

“他是為了我受傷的，我應該好生照顧他，應該像對待親人一般的照顧他”每次木楚宛看到楊懌而不由得心跳加速的時候，她都這樣在心裏告訴自己。

“楊……楊將軍，我……我會一些歧黃之術，也懂得一些食療之法，不知道將軍是否介意我來給將軍做一些食療的飯食呢？”木楚宛心裏罵著自己笨，怎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還能說的結結巴巴，吞吞吐吐的。

楊懌在木楚宛的照顧下終於是醒了過來，只是楊懌選擇賴在床上搏得木楚宛多照顧幾日。

木楚宛也看出來楊懌的故意，並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裏還是充滿了小幸福感。

只是是葯三分毒，為了不讓痊癒的楊懌喝那麼多傷身的草藥，木楚宛才提出想要用食療的方法。其實，就是想多做幾頓適合的、美味的飯菜點心給楊懌補補。

遲鈍的楊懌倒沒注意這麼多，只是一個勁兒的回答：“不介意不介意，只要夫人開心，我怎樣都可以。”

聽到“夫人”兩個字，木楚宛心下甜蜜，臉上的微笑再也藏不住，淺淺的梨渦怔呆了楊懌的雙眸。

木楚宛點點頭端起葯碗，急匆匆的跑出了房門。

木楚宛的性格原本並不扭捏，將門子女，行事果斷，性格豪爽。只是因為要代替攸寧這個公主身份，所以平日裏木楚宛只好小心藏起真實的自己。可是現下，並不是木楚宛想要假裝，而是一個女子在心愛的男子面前的真情流露。

攸寧因為對楊懌的偏見，即使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已經早早就在心裏把楊懌定了罪。

而木楚宛因為對楊懌的心動，即使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楊懌的清白，但她卻願意相信楊懌的無辜。

木楚宛和攸寧沒有對錯，只是立場不同。

年少的兒女，情竇初開，終於沒有了家國愛恨的顧慮，決定在心上人的面前，毫無顧忌的沉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是書中傳奇，多是別離。

接下來的一年裏攸寧除了扮演翠兒外，只是偶爾帶來些不痛不癢的證據，所以我和君不知就被餵了一年的狗糧……嗯……很好。

但是我覺得，這一年的時間裏，攸寧與之前的她哪裏不一樣了。

之前攸寧對楊懌還是滿腹牢騷，可是這一年的時間，攸寧慢慢開始不斷在木楚宛面前誇讚楊懌。那感覺就像……刻意的讓木楚宛感覺到楊懌的好。

但是我並沒有選擇繼續將攸寧的記憶呈現出來，而是偷偷將攸寧的命軌取出，藏了起來。

我左右看了看，並沒有人發現。

“阿寧，你說，楊懌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待我？”木楚宛坐在花苑池邊的亭中，蔫蔫的問着攸寧。

“是是是，我的姐姐呦，他當然是真心待你。這麼長時間了，他見到你就臉紅，說話有時還不利索，這將軍里除了我連個年輕漂亮的小丫頭都沒有，你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別總是他不在你身邊，你就疑神疑鬼的。”攸寧坐在木楚宛旁邊，吃着桂花糕。

最近朝中事務繁忙，楊懌提前對木楚宛打過招呼，這幾天可能都沒有時間回府。

“這桂花糕不錯，你什麼時候買的？”攸寧拍了拍手上的酥屑。

木楚宛又嘆了口氣，“這桂花糕本來是給楊懌買的，他回不來，這不，便宜你了。”

攸寧的眼神暗了暗，又故作嫌棄的開口：“女人果然是重色輕友的。”

木楚宛剛剛想開玩笑的教訓一下攸寧這丫頭，就看見攸寧臉上玩笑的表情漸漸消失，嚴肅的問道：“阿宛，你真的是愛上了楊懌嗎？”

木楚宛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我……他對我……這麼好，我理當也……這樣對他啊，再說，本來他就已經是我……我的夫君了啊，再想怎麼否認也……是事實，我……那個……你不也說楊懌很好嘛……”

攸寧端起點心碟子就要走，走之前道：“阿宛，我希望你還記得，我們在北齊，不僅為了生存，還要查出真相報仇雪恨。”

木楚宛起身看着攸寧，許久才道：“我一直沒有忘記過。”

“阿宛，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最後一位親人，為了報仇，我沒有什麼是不敢做、不會做，更加沒有什麼是不敢失去的，除了失去你。我在南魏那個皇宮生活得久了，受夠了信任一個人卻又被一個人放棄的感覺。所以阿宛，千萬不要，拋棄我。”

木楚宛心下疑惑，一顆心懸在空中，七上八下“阿寧，我也希望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到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拋下你，即使是為了報仇，我也不會傷害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攸寧低着頭，望着手中的碟子。

“不論真相是什麼，都不要利用和傷害楊懌。”

攸寧沒有說話。

木楚宛接着開口：“他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也是唯一愛過的人。”

攸寧忽然笑了，嬉笑着說：“這楊懌可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我哪敢啊。”

木楚宛也笑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打趣的說道：“你知道就好。”

攸寧轉身出了花苑。

我在攸寧的眼中，看到了落寞與失望。

每月十五鬧集，是木楚宛最喜歡的日子。

本來這個月的十五楊懌理應是忙着朝中軍務，趕不回來陪木楚宛逛鬧集的。

所以木楚宛已經吩咐了下人，準備早早就休息。對於突然出現在將軍府中的楊懌，我和鏡中的木楚宛都嚇了一跳。

仔細回想一下，我記得在楊懌的記憶中的確有一次是為了可以回府陪木楚宛逛鬧集，楊懌向宇文昊告了假，還被宇文昊嘲笑了一番。

原來就是這次。

小攤旁掛着透着紅光的燈籠，一群小孩手裏拿着點燃着呲花。

天真爛漫的笑聲，熙熙攘攘的街道。

木楚宛深吸一口氣。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市井而真實。

“夫人，我真的好想和你共度這一生一世。”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木楚宛心裏一顫，愣愣的問道：“將軍剛剛說什麼？”

“夫人……剛剛沒聽到？”楊懌面紅耳赤。

“我……剛剛身邊太吵了，我沒聽到。”

楊懌咬了咬嘴唇，終是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天涼了，夫人我們回府吧。”

木楚宛啞然，無奈的點了點頭。

月光照進房間，顯得楊懌的臉龐更加丰神俊朗。

木楚宛深情的看着遠處熟睡中的楊懌，自言自語的小聲喃喃。

“再問一次能羞死你呀。這樣下去，再等你主動，這一輩子都過完了。”

“其實……我是……願意的。”

這個傻蛋！

看來等下次，還是得我主動一些了。

於是這一等，木楚宛就等到了冬季初雪。

漫天的潔白襯着心底那一抹羞紅。

女孩面露羞澀在男孩耳邊輕輕許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心愿。

一個吻，深情繾綣，難以訴盡衷腸。

我想，當木楚宛說出那句“我不喜歡南魏，我喜歡有你在的北齊。所以我許願，我木楚宛可以和你楊懌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時，是想要徹底放棄南魏的仇恨，以木楚宛的身份好好愛這一場的吧。

只是後面的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

那天木楚宛親自做好了飯菜后，本想在門口等着楊懌下朝，但覺得天氣太涼，便想要回房為楊懌準備一件禦寒的外衣。誰知，卻在庭院走廊遇到了攸寧在和一個男人說話。

我認得那男人，是楊懌的心腹石文蘇。

石文蘇交給攸寧一紅一藍兩包粉末，“將紅色這個放到楊將軍的飯食中，不用一個時辰，楊將軍一定會中毒昏倒。”

攸寧將兩包粉末拿到手中，問道：“計劃萬無一失嗎？”

石文蘇面無表情，“當然，這兩包和上次的那個半月散都是陛下親自交給我的。況且夫人親自做的飯，將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吃下去。”

攸寧語氣十分陰險，威脅道：“你們最好沒有騙我，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之後，就跑進了屋內。

木楚宛慢吞吞的走到將軍府門口，有些失神，連楊懌下朝都沒有看見。

“夫人？夫人？”楊懌在木楚宛的眼前晃了晃手。

木楚宛緩過神來，“啊？”

“夫人今天做的什麼菜？我肚子都餓了”楊懌看到木楚宛沒發現自己，委屈的表示。

“我想吃將軍親自給我買的街尾的翠玉豆糕。”木楚宛尋了個借口。

楊懌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好，我現在就去買，只不過絕塵在鬧市跑不起來，這一來一回，還需排隊，我可能得一個時辰才能回來。”

木楚宛點點頭，表示沒事。

楊懌騎馬就離開了將軍府。

還沒等木楚宛想好該怎樣面對攸寧，她已經走到了房門口。

房內攸寧在一旁已經站了好久，看到只有木楚宛一個人，問道：“將軍沒有下朝？”

木楚宛沒有吱聲，只是坐在了桌子旁，看着這滿桌的飯菜，幽幽開口：“阿寧，你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攸寧站在一旁，想了想，還是沒有點頭。

木楚宛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還沒等放入口中，就被攸寧制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