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師恩

第二十四章 師恩

神赤和狌狌用原形形態聊天真的是一番無法描述的場面。

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火熱,可我什麼都聽不懂。

不知道阿團和他們說了什麼,兩隻神赤抬眼看向我們這邊,立刻化成人形,跑了過來。

這兩隻神赤化成人形后,儼然就是兩個黃口小兒,面貌相似,應是雙生子,看起來機靈聰穎。

怎麼遇到的兄弟都是雙生子?冉煜冉熠也都是雙生子,我有些奇怪。

“施仁。”

“施禮。”

“參見大人、夫人。”

這兩隻神赤的行為穩重得當,見禮都是我見過最恭敬的,行為完全不符合黃口小兒的形象。

這正經的陣勢懾住了我。

“嗯,我說過的,不用這樣拘謹。”君不知做了個手勢,讓施仁施禮起身。

“規矩不能廢,您是我們兄弟二人的恩人,這恩情永不能忘。”

施仁感激地說道,言語得體,落落大方。照這舉動看來,他應該是二人之中的哥哥。

“大人對我們有恩,夫人就也是我們的恩人。”施仁繼而對我說。

“別別別,別叫我夫人,叫我木老闆就好。”

施仁看了看君不知的臉色,在他的同意下拱手喚了聲“木老闆”。

我抬手扶起施仁,“你和弟弟工作去吧,不用理會我們。”

“木老闆。”

“嗯?”

“我才是弟弟。”

嗯……

“無事,您並不是第一位認錯我們二人的貴人。”施仁再次作揖,帶着施禮化成原型回到了入口。

君不知拉着我就往裏面走去,阿團跟在身後。

逛了地界的十八層,我發現這裏的生活方式,甚至建築風格都與人界極其的相似。好像是人為刻意去仿建的。

“不知,這地界的樣子與人界好像……是你定的?”

“嗯,我雖然討厭人類,卻喜歡人界的一草一木。”

“既如此,為何當初你當了地君?”

君不知腳步一頓,牽着我的手又是一緊。

每次緊張焦慮,君不知總會瞬間停下手中的動作,攥緊了手。

在我印象中,這習慣一直跟着他,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這習慣,我也是不知道從何時發現的。

“因為我不是從人類開始修鍊靈氣才有了靈力,我是人身死後樹身煉,修的是邪術。仙人兩界,是萬萬不可能光明正大擁我為君的。”

“人身……死,樹身煉?”

“我死的時候……好像只有十四歲?呵……天天都在計算着明天去哪裏弄吃的,根本記不住自己多大。”

“爹娘早早病死,我帶着雙生弟弟四處討、四處偷,可弟弟還是餓死在我懷裏。只為了一顆掉在地上的糖,可笑嗎?只為了一顆沾滿塵土,他們根本不屑吃的糖,我被幾個和我差不多大,卻從小吃飽穿暖、錦衣玉食,長得身強力壯的小孩活活打死……”

“那天,我的魂魄就站在雨中,傻傻的看着自己的血、天上落下的雨和地上的土混在一起變成骯髒的泥水,不過我並沒有介意,畢竟這又不是我待過最髒的地方。”

“屍體就泡在那泥水裏,被行駛過的馬車碾過一遍又一遍,有的地方甚至都變成了屍泥,最後扭曲的看不出人的樣子。”

“整整三天,圍觀我屍體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卻沒有人願意去查查我為什麼會死,屍體被踢來踢去,卻沒有人願意給我收個屍。呵……可笑嗎?一條人命,還沒有一具屍體惹人生奇。”

君不知雲淡風輕的眺望前方,好像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

“後來……呢?”

“第三天,我碰到了師傅。師傅注意到了我這條孤魂,想要送我去輪迴,我求了師傅,師傅就收了我。之後……就發生了一些事,師傅就……消失了。再之後,我就遇到了老闆。”

提到我時,君不知的情緒有輕微的波動,明亮的眸子望向我,眼底是一種抓住希望后的救贖。

我讀不懂他,但是卻能夠讀懂這種眼神。

這是作為別人的替身,該有的自覺。

“不知,你為什麼喜歡我?”我突然問他。

看到他一直隱藏的極好的臉上劃過明顯的慌亂,我心裏竟升起一絲快意。

我就是想知道他會怎樣回答,想知道他會編造出怎樣的謊言。

也許他是從沒想過尋一個替身的。

可是上萬年來,在見到我,一個與“她”這般相似的人後,他不由的想去靠近,想要抓住唯一的救贖。

只是……只是如果他告訴我的答案,有一點點的是因為我這個人,那我就什麼都不計較,只要關於我一點點就好……

“那老闆,你是為什麼喜歡我?”君不知不答反問道。

“我……”

我回想着與君不知的初遇,相識、相交、相知。

好像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就是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又熟悉、又安心,就被他身上的氣質吸引了過去,於是就多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我好像,就再沒能忘記過他。

“你不知道我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嗎?雖然你戴着面具,但是舉手投足的氣質還是拿捏的很棒,十分和我胃口的。”

“那……就是我運氣好了?老闆,之前你在蘇木面前說你姓君……”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哦?哪個意思?”

君不知抿嘴一笑,周身事物都失了顏色。

臉上的疤絲毫不影響他的俊俏,反而增添了陽剛氣。

那張臉,就算在上面亂畫,應該也只會是美的。

“不論什麼意思,我都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所以呢?你還沒說為什麼喜歡我。”我制止住了君不知的胡思亂想。

“恰巧,我也是個以貌取人的人,所以我對老闆,一見鍾情。”

他還是沒有明確的回答。是因為這張臉獨特的美,還是因為這張臉上相似的美。

君不知將我攬入懷中,輕聲道:“老闆,不論發生什麼,我只會喜歡你。”

我聽着君不知怦怦的心跳聲,分不清是怦然心動還是因為說謊。

不過他說了,喜歡的是我。

以貌取人的話,日久自然會生情的吧?

畢竟,不論有沒有這道疤,我也是天上地下數一數二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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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層的街道兩邊,都是公家的房子。路上也沒有買賣,只有工作攤和巡邏崗。

各種鬼差都在街道上巡邏辦公,官階較高的陰使都在公家的房子裏辦公。

“一股官場迂腐的氣息。”我由衷地感慨。

君不知帶着我繞過了人群,抄了一條僻靜的小路,看到這條路,阿團就沒有繼續跟上來。

君不知說是大路上幾乎要見到地界所有的官員,不願意與他們一一打招呼可又避免不了,太煩心,索性就托黑白一起建了這條隱秘的小路,平日裏就只有他自己走過。

小路的兩邊種着許多花花草草,有的花草本不適合地界的環境,但不知為何,成長得很是茁壯。

“紅衣水芝!”遠處一點粉紅看得我欣喜,“地界怎麼會長出紅衣水芝?”

紅衣水芝就是粉色的荷花。粉的越通透品相越好,不遠處的這株應該就是極佳的品相。

之前在人界第一次見到時,我就很喜歡,還弄到梧葉鎮幾株,圈了塊地想建個池塘,好好搞搞梧葉鎮的綠化。

可惜,怎麼養都養不活,最後連池塘都荒廢在了那裏,平時就只能在那裏養養豬放放羊。

人界都難得,地界的靈力一直不如人界,這裏怎麼會有?

“身邊有人極喜歡紅衣水芝,我看着這花也很歡喜,天君素好花草,我就去他那裏,將那的紅衣水芝都拿回來了。”

“自己拿的?”

三界居住的靈體不同,靈氣環境自然不同。

人界花草最多,但品相併不是最好;天界花草並不多,但都是個頂個的上品;地界則是這些花草的重災區。

花草的生長依靠環境,天界的花草自然也就充滿了靈氣,每一株都必然傾注了天君大量的心血。

“嗯。”

“天君同意了嗎?”

“為什麼要經過他的同意?”

“紅衣水芝本就難得,像品相這樣好的,三界都尋不到幾株,天君一定花費了大量心血。你一聲不吭,就拿走它所有的紅衣水芝,天君沒找你算賬?”

君不知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我說飛白怎麼有一天突然來我地界,什麼都不說就要和我打一架。本來還沒動上手,在他聽說我養枯了幾株紅衣水芝后,就再不聽勸直接打過來了呢。”

“你養枯了?還幾株?”我痛心的指着君不知,“別說天君打你,就連我,現在殺了你的心都有,你個敗家孩子。”

君不知看我這樣,他也是一臉懊悔,“我實在是沒想到這花如此珍貴,不過後來這些紅衣水芝生長的很好,我又送還了幾株,還迫不得已答應了飛白一些不公正的條件,他才願意放過我。”

“生長得好?那你可不可以讓我帶回酒館幾株?哪怕一株也行。”我貪婪的看着這些紅衣水芝,好像已經將它們搬回了自己那兒。

“只要老闆不開除我,把我這整個地界搬過去都可以。”

得到了答覆,因為著急給木楚宛解蠱,我戀戀不捨的從紅衣水芝那邊離開,跟着君不知走進他的屋子。

準確說,那是一間簡單大方的宮殿。

抬梁式的結構,歇山式的屋頂,承重的木柱看起來孤孤單單。

屋脊上的瑞獸不似尋常一般是走獸,而是一隻展翅的飛鳥,四個角均各有一隻,形狀樣貌與那條玉帶上的飛鳥很是相似。

殿內的擺設一應俱全,但是看起來卻絲毫不繁雜。

看得出來多數東西並沒有被動過,但是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甚至有的東西我聯想不出君不知究竟備着有什麼用途。

進入主殿後,我環視了一圈,發現君不知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去拿草藥嗎?”

“草藥就在內室的槐木亮格葯櫃三排五列的那個格子裏,老闆,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我知道是君不知的懶勁兒上來了,於是問道:“倒是可以,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內室在哪啊。”

“哦……對……對……”君不知面色落寞,一個人叨咕着,“你不知道在哪裏……你不知道。”

我推了推君不知,君不知對我笑道:“那我只好自己跑一趟了,你在這裏等我。”

這個笑,看起來苦得很。

坐在大殿的椅子上,等了半晌,君不知也沒有出來。

想是稀有的草藥不好直接拿出來,處理起來十分困難,需要費些時辰。

思及此,我站起身,打算四處走一走。

殿裏就我一人,也不能說說話,聊聊天,只好拿起這個看看,再放下另一個打量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看過的宮殿太多了,這裏的結構、物品,都很熟悉。

心內慌張的感覺又襲來,感覺有些悶,我走出大殿,想要透透氣。

想着也沒有人認識我,我就直接闊步走在來時避開的那條主道上,旁邊都是三三兩兩經過的鬼差陰使。

走了不遠,一個工作攤上,一群鬼差陰使不幹活倒是圍聚在一起閑聊着天。

本着為君不知分擔而不是自己八卦的心思,我走了過去,往裏擠了擠,聽着他們的聊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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