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簡蔚盯着那張照片仔仔細細的看，照片中的簡悠眉眼含笑，被身旁的男人半摟着肩膀，艷麗的面容被晚霞映照出了緋色，整個人泛着淺淡的光暈。
她在笑，她彷彿永遠都在笑。
笑容譎灧，媚眼如絲。
他鬼使神差的把這張照片保存到了自己的相冊，以至於上課時都心不在焉的拿出來看一看。
這是簡悠除了和簡蔚簡繼東以外，第一次單獨和異性合照。
簡蔚越看越覺得心尖發麻，心臟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攥住，一松一合之下，他才能苟延殘喘，勉強活命。
季然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無精打採的坐在最後排，眼巴巴的瞅着日曆，指尖稍稍帶過手機屏幕。
17天，已經過去了17天。
筆尖劃過紙張，面前的白紙上潦草的寫了幾個字。
簡優，簡悠，簡宥，簡攸，簡莜...
他絞盡腦汁，傾盡畢生所學在思考“you”的一聲，還有哪幾個漢字。
“季哥...”
邵飛轉過身，剛要問問他待會去不去打牌，目光落到他懨懨的臉上，隨即又看到了紙上的字，瞬間所有話都咽了回去。
“嗯？”
季然眼眸微抬，無力的看着面前的人。
“今晚要不要去打牌？”
邵飛還是把想問的話說了出來，他覺得季然該去做點什麼，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去。”
季然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隨手把桌子上的紙塞進了桌洞。
邵飛還想再說些什麼，季然沒給他機會，伸了個懶腰蒙上了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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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剛過，高三迎來了第一次大考。
出考試成績的當天，班主任宣佈要開家長會，就定在第二天。
教室里怨聲載道，簡蔚不疾不徐的收起試卷，開始刷題。
他穩居年級第一，家長會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放學后他並沒有直接回家，七拐八拐的進了一棟小區，站在了沒有電梯的樓道里。
頭頂昏暗的燈泡不停閃爍，他幾次揚了揚手，還是輕輕敲了門。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門聲在寂靜的樓道里發出刺耳的迴響，良久，門內無人應答。
他蹲在貼滿小廣告的防盜門前，眸子隨着燈泡的閃爍不停眨眼，聲控燈適時熄滅，眼前只有透過窗戶落進來的路燈光亮。
這個小區其實並不算太老舊，相反因為建在復大附近，房價還高的嚇人，住在這裏的多數是復大退休的老教授，整個小區安全又靜謐。
簡悠自從上大學以後就搬出來住了，一是學校離家太遠，每天回家很不方便，二是她總覺得上了大學該有自己的生活，和父母住在一起到底不方便。
簡悠原來和舍友一起租了這間兩室的小房子，後來舍友找了男朋友搬出去了，她便自己住在這裏。
簡蔚偶爾會過來，送水果送螃蟹送月餅，反正每次他都不會空手來。
但這次，他什麼也沒帶。
這段時間他經常會在放學以後來這裏，明知道簡悠不在家，他還是敲敲門，然後在門口呆坐着，直到坐的腿都麻了，才站起身慢悠悠回家。
漆黑的樓道里，簡蔚摁亮手機里的手電筒，撐着身子站起來，緩步走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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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第一次家長會，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大家都格外重視。
一大早，學習委員就在黑板上用彩色鉛筆寫着家長會歡迎語，值日生拿着抹布一遍遍擦拭地面，就連平時邋裏邋遢的班主任都穿上了板正的白襯衫。
學生家長在教室里聽班主任分析成績，學生們都被安排去了大禮堂，年級教導主任正在給他們開紀律大會。
季然抱着籃球猛地推開後門，映入眼帘的是站在自己座位邊拿着試卷的簡悠。
他愣在門口，似是不相信般使勁眨了眨眼，才發現面前的人的確是簡悠。
簡悠換了新發色，淺淡的棕色長發半挽在腦後，白色襯衣配黑色傘裙，乖巧又甜美。
她像是換了個人，和季然印象中的她完全不一樣了。
畢竟最後一次見面時，季然眼裏留下的最後一幕，是穿着亮片黑色短裙和塗著嫣紅唇色的簡悠。
“小孩，你不學習？”
簡悠嘴角帶笑，揚了揚手裏的試卷。
紅色刺眼的37分暴露在眼前，季然以前從沒覺得考這個分數丟人，但唯獨今天，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泛着熱氣。
“帥哥的事你少管！”
他扔掉手裏的籃球，疾步走到簡悠面前奪過了試卷，胡亂塞進桌洞裏。
“好，算我多管閑事。”
簡悠一點也不生氣，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隨意倚靠在身後的桌子上：“上次謝謝了，要不是你幫忙，簡蔚肯定被打成豬頭。”
“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季然也倚靠在自己的桌子上，和簡悠面對面看着彼此，空氣似乎凝滯了，連呼吸聲都變得有些刺耳。
這時候的教室里空無一人，學生們都在大禮堂，家長們也被請到了大禮堂，據說一會有復大附中的優秀畢業生來講話。
“你不去大禮堂嗎？”
簡悠不知怎麼的突然岔開了話題，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我要先去大禮堂，我是來給簡蔚開家長會的。”
“不去，沒意思。”
季然從抽屜里拿出自己的書包，隨意甩在肩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說不定這次，會有意思呢。”
簡悠抬腳往後門走，路過季然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鬼使神差的，季然跟在簡悠身後，走進了熙熙攘攘的大禮堂。
他從後門進來，找到了自己的班級，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一會，邵飛和謝鵬也貓着腰坐過來，班主任看到三人整整齊齊的坐在大禮堂，目瞪口呆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皮。
簡悠從前門進來，並沒有坐到家長席中，而是被年級主任請到了第一排。
本來垂着頭看筆記的簡蔚，脖子有些酸了，他抬頭晃了晃腦袋的功夫，一眼看到了走進大禮堂的簡悠。
她今天看起來很乖，蝴蝶結白襯衣黑色百褶傘裙，和平時的形象判若兩人，再結合剛才年級主任的話，他瞬間就知道了簡悠今天來做什麼。
“喂喂喂”
年級主任在台上調試麥克風，大禮堂瞬間安靜下來。
“今天把各位同學和家長請到這邊，不光是為了分析高三第一次月考的成績，當然啊對於高三學生來說，成績還是最重要的嘛...”
年過半百的主任開啟了碎碎念模式，邵飛有些坐不住了，欲欲躍試的拉着季然離開。
“走走走趕緊走，每次都是這些話，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季哥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突發奇想的坐在這兒...”
邵飛的話還沒說完，季然豎起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噓！”
“今天我們請到了復大附中最優秀的畢業生，她啊，可是當年廈海的理科狀元，是廈海有史以來高考成績最高的學霸，她是我們整個復大附中的驕傲，現在啊她是復大大三的學生，明年就要保送研究生的啊，今天能把她請來給高三的學弟學妹們講一講經驗，可是很寶貴的，大家掌聲歡迎一下！”
年級主任臉上帶着自豪的笑，手掌拍的啪啪作響。
在雷鳴般的掌聲里，季然看到簡悠從容不迫的走上了台。
邵飛和謝鵬獃滯到連眼珠都忘了轉，良久，才艱難的吞了下口水。
“季哥，你早知道？”
邵飛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側目看了看旁邊的人。
季然默不作聲，手心裏瞬間沁出了汗，眼前除了台上的簡悠，腦海中全是她剛才手裏晃動的那張37分的試卷子。
“大家好，我叫簡悠，簡單的簡，悠揚的悠，很高興丁主任能給我這個機會，請我回母校來和學弟學妹們談談心，丁主任當年是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物理老師...”
簡單的簡，悠揚的悠。
季然緊緊握住的手緩緩鬆了松，他心裏那個一聲的“you”，終於找到了對應的漢字。
簡悠。
台上的人還在侃侃而談，邵飛拿着手機舉到季然面前，示意他看一看。
網頁上輸入了簡悠兩個字，搜索出來的信息總結為幾條：高考狀元，美女學霸，最強大腦，復大校花。
這些字季然看得懂，但是組合起來卻又似乎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