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季然把手裏的白裙子掛到晾衣架上,只是一個轉身的功夫,人已經到了眼前。
她身上穿着寬大又不合身的白襯衫,堪堪遮住屁股,露着修長纖細的腿,袖子長的包住了她整個手。
她赤着腳。
“怎麼沒穿鞋?”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拉她的右手,她一躲,把左手塞到了他手心裏。
她仰着頭看他,只是笑。
白嫩嫩的小腳站在地上,涼意順着腳心滲上來,她捏緊了手心裏的東西。
季然垂眸,去看她縮在袖子裏的手。
藏的嚴嚴實實。
他突然認真起來,往後倒退了一小步。
慢慢的,鄭重的,彎下右腿膝蓋,跪在了米色的瓷磚地面上。
然後伸手,從她縮在袖子裏的掌心裏,輕輕拿出了那個黑色絲絨小盒子。
“悠悠。”
他打開,舉到她面前,一點細細碎碎的光隨着跳躍出來,光和他的話一起出現:“我們結婚吧。”
這句話,一點也不突兀。
聽在簡悠耳中,像是灌了蜜一般,她輕咬着唇角,笑着點頭。
把右手伸過去,無名指翹起來。
其實,她把戒指盒藏在袖子裏,要是季然猜不到她的心思,她本打算自己先說出這句話的。
“季然,我們結婚吧。”
可是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只是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什麼。
微涼的指環慢慢穿過指節,最後套在她的右手無名指上。
那旁邊的中指上,還戴着一個簡單的玫瑰金指環,她把戒指脫下來,那裏就只留下了一個長久佩戴戒指后的淡淡圓形痕迹。
季然還跪在原地,動也沒動。
他仰頭看着她。
他的悠悠長發披散在肩側,寬大的白襯衫罩在她瘦弱的身上,光着腳丫踩在米色的瓷磚上。
陽光灑在她身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落在他身上,風情萬種的衝著他笑。
那條剛洗好的白裙子隨風搖曳着,帶着清淡的凝珠味,在朗朗天光中輕輕飄蕩着。
“你起來呀,我都答應了。”
她彎腰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揪到了懷裏,低頭就要吻下來。
她反手捂住自己的嘴,搖搖頭,含糊不清的說:“不能親,我還沒刷牙呢。”
他苦笑着拿開她的手,額頭抵在她的額上,貼近她的嘴角,輕聲說:“我不嫌棄,讓我親一下。”
她還是搖頭,推開他的肩膀,掙扎着要起身。
季然也不再纏着她,卻還是把她抱在懷裏,起身往卧室走。
先拿拖鞋給她穿上,又抱去衛生間,拿出新的牙刷,擠上牙膏遞給她。
她刷的滿嘴泡沫,他就倚在門框上看着。
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等她終於漱完口,把牙刷放回杯子裏,還沒把嘴角的水漬擦乾淨,身子就被拉到了溫熱的懷裏。
他扣住她的腰,把她抵在牆壁的瓷磚上,吻下來。
溫柔繾綣的吻一點點深入,他的手順着寬大的襯衫滑進去。
她裏面什麼也沒穿。
吻也從唇上慢慢往下移,在昨晚留下的痕迹上,又重重的吮吸上新的。
“呃,季然,季,季然。”
她被吻的喘不上氣,渾身都被撩撥的綿軟無力,細細碎碎的呻yin也從唇齒間溢出來。
吻到情動,他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
還沒走幾步,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響從她肚子裏傳來。
“咕嚕嚕”...
感受到他的腳步突然停下了,她羞憤的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悶聲悶氣的說:“我也不是故意要餓的,只是從昨晚就...”
他突然就笑了,低頭吻着她的額頭,柔聲說:“是我不好,老想着自己吃了,沒把你餵飽。”
她輕輕捶他的胸口,手抓着他的衣領不肯抬頭。
季然把她抱到沙發上,拿了條薄毯給她蓋上,“等我會,馬上回來。”
簡悠點點頭,以為他是出去買吃的,就自己窩在沙發里拿着遙控器看電視。
還是五年前那檔很火的綜藝節目,嘉賓正在玩指壓板遊戲。
明明也沒有多搞笑,但她就是笑的停不下來。
季然回來的很快,手裏並不是拿着現成的飯,而是提着超市的袋子。
他站在門口的地墊上換鞋,看着沙發上笑的花枝亂顫的簡悠,忍不住也看了一眼電視上的節目。
他轉身往廚房裏走,邊走邊說:“馬上就好,你先看一會。”
簡悠沒想到他會買菜回來自己做飯,面前的電視節目裏,遊戲正進行到高潮部分,她也沒心思再看下去了,屁顛屁顛的跟着他進了廚房。
季然正在水池邊洗萵筍,水流順着他的指尖不停滾落在水池裏,他左手中指上的銀色鉑金戒指泛着粼粼水漬,光芒耀眼。
看到她跟着進來了,他手上加快了動作,順便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購物袋,“裏面有芒果班戟,先吃一點。”
“你做什麼呀?”
她從身後抱住他,小腦袋貼在他的背上。
季然從水池邊挪到了案板前,麻利的切着萵筍片,“水煮魚,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簡悠愣住了。
五年前,他連面都不會煮,現在卻刀法嫻熟的切着萵筍,說做水煮魚給她吃。
她的目光順着那些切得厚薄均勻的萵筍片,移到了他手腕上那個淺淡的疤痕上。
那個疤痕,以前沒有。
但她又突然想起來,說道:“別做水煮魚,你不能吃辣。”
“現在能吃。”
他停下切菜的動作,把袋子裏的芒果班戟拿給她,眼眸幽深的看着她說:“悠悠,你去客廳里等着,乖乖的。”
“不然,這飯我們也別吃了,先吃你。”
她瑟縮了下身子,腦海里全是他昨晚不停折騰不肯放過她的樣子,馬上逃也似的往外跑。
坐在沙發上,小口吃着手裏的甜品,卻再也無心看面前的電視節目。
廚房裏不時傳來水聲,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抽油煙機的聲音,翻炒時油滋啦啦的聲音,最後,米飯的香味,辣椒爆香后的香味,齊刷刷的朝她涌過來。
季然做的很快,半個多小時,就喊她過去吃飯。
兩個人,他做的不多,水煮魚,蚝油菜心,還有銀耳蓮子湯。
她剛坐下,面前就擺了一晚晶瑩軟糯的白米飯,羹湯碗裏盛着熱乎乎的銀耳蓮子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把筷子和勺子擺在她手邊。
兩人對面而坐。
她拿着勺子喝了口湯,甜甜的,糯糯的,滑到胃裏,一陣陣暖流湧上來,她看了看小陽台的方向,忍不住問道:“昨晚的床單,你換了嗎?”
季然知道她想問什麼,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把一塊挑好刺的魚肉夾到她碗裏,沉靜的說:“嗯換了,已經洗了。”
她夾着那塊魚肉,放到嘴裏嚼了嚼,又香又辣,刺激着她舌尖上的味蕾,也刺激着她的心。
“季然,其實宋煜衍並沒有...”
“悠悠,先吃飯,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他不想讓她再提起當年的事,最好連想也不要想,能忘掉最好,不提起也不要想起,慢慢淡忘,是最好的。
“可是季然,我在乎。”
她放下手裏的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是我心尖上的一根刺,就扎在那裏,總是時不時地,狠狠地疼一下。”
“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我與你相愛時,清清白白,再無他人。”
季然看着她,心裏猛地顫了顫,良久之後,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始終如一,不管是心裏,還是身體上,都只有你。”
她說完,眼裏浸了些濕意,輕輕眨了眨眼,眼眸清潤的回視着他。
“悠悠。”
他輕聲喊她的名字,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今天是周三,我們要不要去登記,就在今天下午。”
那種心臟被沸騰的熱水翻來覆去煮着的感覺又來了,她微垂下眼眸,小聲說:“你確定這麼早就英年早婚?”
“英年早婚?”
季然被這四個字說的笑了笑,卻還是伸手握住她帶着戒指的右手,語氣溫柔:“不早了,比我想的還晚了一年,這戒指也早買了一年,也不知道有沒有過時。”
當時他是按照她臨走時的身高體重買的,現在那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明顯是大了一圈,虛晃晃的,套不結實。
他沒想到她瘦了這麼多。
想到這裏,又是一陣心疼。
“戒指大了一點,鑽石小了一點,下午我們去店裏,換一個。”
簡悠用掌心護住,搖搖頭說:“不,不用,我就喜歡這個,不換了。”
“你做的飯這麼好吃,等我胖一點,就不會鬆了。”
她說著,夾了一大口米飯放進嘴裏,吃的津津有味。
季然看着她,只是笑。
她低着頭喝湯,垂落在胸前的頭髮總是礙事的掃來掃去,她撩了兩下,就看到對面的男人起身,走到她身後,輕柔的挽起她肩側的發,脫下手腕上的黑色小皮筋,扎了兩圈。
“你還特意買了皮筋?”
她看着他走回去,坐下,也拿起勺子舀了勺湯喝。
他聲音淡淡的:“不是買的,免費的,海底撈的。”
似是想起了什麼,她唇角的笑意僵住,只覺得自己頭髮上的那根皮筋千斤萬斤重,壓得她喘息不過來。
“季然...”
她喃喃喊他的名字,眼角泛着淚花,模樣楚楚可憐。
“別這樣看我,看得我只想...”
他舔了舔嘴角邊的湯汁,眼眸漸暗,嗓音微啞:“干你。”
簡悠垂下頭,扒了兩口飯,小聲的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