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照片一放出來,網上寂靜了一瞬。
簡悠把這事做的滴水不露。
先是讓網友們都看了照片里被猥褻的女人,大家同情她可憐她,為她打抱不平,從心底里已經接受了她是受害者的形象。
再接着,她放出了她和季然的合照。
這張照片看起來真的有些年歲了,畫質不是很清晰,照片上的季然看起來五官也略顯稚氣,的確符合她說的“我們在一起很多年”。
但簡悠心裏還是惴惴不安。
她怕大家不相信,還把當時的購票記錄都貼上去了,為了證明那個位置的確是她坐的。
評論里開始慢慢出現比較和諧的聲音。
“啊原來是誤會一場,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真羨慕這樣的神仙愛情,兩人看起來太般配了吧!”
“郎才女貌,祝幸福!”...
看着熱搜慢慢降下去,簡悠的心也一點點安穩下來。
這一場網絡上的兵荒馬亂,攪得她心緒不寧,一整天都沒有吃飯。
為了安撫作怪的腸胃,她還是趕在下班前去公司餐廳喝了碗粥。
果然,大家又開始聚集在一起談論網上的事。
中心人物還是簡悠。
她見怪不怪,淡定自若的喝完粥,腳步輕盈的走出了餐廳。
可是季然並沒有看到簡悠為他說的那句話。
他在今天上午接到了消息,和季懷申一起飛去了洛杉磯。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卓凡公司內部,卻都知道簡總有一個在一起很多年的男朋友,那個人,不是許諾。
許諾自然也知道了。
那些看似無法聯繫在一起的事,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
他聽公司里的傳聞說,簡悠曾和許安寧搶過男人,許安寧沒搶過她,簡悠還把她打哭了。
許諾是不信的。
在他的認知里,不管是高中時的簡悠,還是現在的簡悠,都不是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她是什麼樣的人呢?
她是能在男朋友和她說要離開的時候,面無表情的祝他一路順風的人,甚至感情對她來說,都沒有做卷子考試那麼重要。
她冷靜,自律,睿智。
只是因為,她不愛你。
許諾第一次在簡悠臉上看到那種慌張無措的神情,焦急又有些不耐,是她從不示人的脆弱。
他看着簡悠發在網上的那張照片,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又愚蠢。
他從來都沒見過她愛人的樣子,所以他天真的以為,她大概就是這樣生性涼薄的,直到他親眼看到了她愛人的樣子,才明白,原來她真的從未愛過他。
這些年一直在心底作祟的情感,是真的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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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許安寧離開,公司里太平了不少。
日子像是恢復了正常,簡悠趁着泡咖啡的空,順便出來休息一下,她知道茶水間是員工們偷懶聊天的好去處,也不是她想偷聽,而是她們實在說的太大聲了。
“哎你們知道嗎,交易部去年剛來的那個碩士生,對美琳就是她,前幾天去體檢,查出宮頸癌了!”
“宮頸癌?她才多大啊!”
“哎呦真嚇人真嚇人,她還不到30歲呢!”
“你們這個周末有空嗎,我們一起體檢去唄,公司發的體檢卡還沒用呢。”
“好啊好啊,不過美琳真可惜,哎呦嚇死個人!”...
眾人的討論還在繼續,簡悠也沒興趣聽下去了,她不認識那個美琳,對她也沒印象,但還是覺得惋惜。
畢竟還不到30歲,就得了這樣的病。
走回辦公室,簡悠拉開抽屜,突然就看到了那張躺在裏面的粉色卡片。
耳邊還迴響着在茶水間聽到的話:“前幾天去體檢,查出宮頸癌了!”
“哎呦真嚇人真嚇人,她還不到30歲呢!”
不到30歲的年紀,簡悠想了想,她也已經26歲了。
而且,當年的那件事之後,她也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雖然,是逼不得已的。
她拿起那張體檢卡,反反覆復的看了許久,還是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為了不碰到公司里的人,她特意在周五上午請了假。
前一天晚上,她在網上搜了一下注意事項,才發現,原來有xing生活的女性,每年都要按時去體檢,現在的癌症發病率越來越趨於年輕化了。
周五早上,她沒吃早飯,空腹去了市立醫院。
這張體檢卡是公司發的,每個員工都有,除了必要的體檢項目,有些項目是需要自費的。
那項檢查宮頸癌的雙篩和HPV都是需要自費的。
簡悠在繳費窗口辦了卡,交了錢,坐着電梯去婦產科所在的樓層。
周五的醫院依舊很忙,取了號,就等着進去檢查。
她喝了很多水,憋着尿,被叫進去做了腹部B超。
剛去完衛生間,就聽到自己的號碼被喊過去做雙篩。
這是她第一次來婦產科做檢查,周圍的等待區有很多孕婦,還有一些和她看起來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但她們身邊都守着自己的愛人,兩人黏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她心裏很失落,拿着單子腳步僵硬的往檢查區走。
進了屋,醫生的第一句話是“褲子脫掉,躺到那邊的床上去。”
她仔細看了看,雖然醫生是一位年紀較大的阿姨,但心裏的那點彆扭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磨磨蹭蹭的走到床邊,脫下鞋子,坐在床沿上,緊張的要命。
醫生戴了一雙新的醫用手套,走到床邊對她說:“躺下啊,等什麼。”
她揪着自己的裙角,慢慢拉開了拉鏈。
隨着半身裙滑落到膝彎的位置,她抬腿躺到了那張冰冷的檢查床上。
她提着一口氣,盡量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卻還是在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進入自己身體的時候,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也沒有不適感。
只聽到醫生脫手套的聲音和說話聲:“你下來吧,你還是chu女,做什麼宮頸檢查?”
簡悠感覺自己身下涼涼的,可是這話聽在耳中,燙的她猛地坐起了身子。
“醫生,你說什麼?”
面前的醫生走回了桌前,正準備叫下一位患者進來,看她反應這麼大,又認真的說了一遍:“你還是chu女,沒有xing生活,不需要做這種檢查,快出去吧。”
她愣愣的坐在檢查床上,連滑落在腳踝上的半裙都忘了穿。
“你說...真的?”
醫生已經被她問的不耐煩了,也懷疑她質疑自己的專業能力,馬上說道:“我都50多歲的人了,在婦產科幹了25年,這事還能看錯?”
簡悠捏了捏自己手心的一小塊皮肉,是疼的。
等她終於回過神來,門口已經進來了下一位患者。
她手忙腳亂的提上裙子,穿上鞋子,對着醫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謝謝您!”
她抓着那張檢查單,飛快的跑了出去。
她還是不信的。
她無法相信,折磨了她這麼多年的那段往事,竟然是不復存在的。
可是醫生的話又讓她不得不信,她沒必要騙她,她根本沒有理由騙她。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記得,那種被破壞,被貫穿,被進入的感覺,太清晰了!
可是現在卻有人給了她另一種說辭,那晚的事,根本沒有發生。
她心裏有一股衝動,或許,她該再去另一家醫院試試看。
她呆坐在等待區的椅子上,一會站起來,一會又坐下,一會擰着眉沉思,一會又咧着嘴傻笑。
可能,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那晚,宋煜衍給她下了葯。
她不知道那葯的作用是什麼,但根據她當時的表現和感受,應該是類似於麻痹神經的迷藥。
她對醫學沒有研究,對藥品也不熟,只能這樣大概的把它歸類於那種葯。
當時,她連手指都虛軟的抬不起來,甚至連眨動眼珠都做不到,怎麼會有那麼清晰的知覺?
她的神經被麻痹了,恐懼被放大了無數倍,她順着宋煜衍的話在想像他的行動。
他嘴上說著“悠悠,我終於擁有你了”,所以她便感覺他有了佔有的動作。
其實,他什麼也沒做。
但卻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什麼都做了。
之後,她去病房找他,他依舊在說:“我qiangjian了你。”
他臉上那種穩操勝券的表情,並不是因為他的爸爸是shi委書記,他的小叔叔是廈海最出名的律師宋譽,而是因為即使簡悠出庭去作證,也救不了季然。
因為他根本什麼都沒做。
但季然卻真的把他從四樓推下去了。
他並沒有犯qiangjian罪,但季然的確涉嫌故意殺人。
她聽信了他的謊言,任人擺佈,離開廈海,還差點因為吞食了過量的安眠藥死在倫敦,說那些話把自己愛的人親手推開。
竟然就是因為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