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捉蟲）

晚十一點，時儼回來了，他的形象很出人意料——

他受傷了，額角和左眼下方貼了創可貼，下嘴唇上有一道小傷口，右手手背上也貼了創可貼，指關節上有擦傷，左手縮在寬大的校服衣袖裏，看不到是否也受了傷。

若朴愣了下，然後快步迎上去：“怎麼弄成這樣？”

送時儼回來的時豫道：“和人打架了。”

他拿出手機給若朴看照片：“見過這幾個人嗎？”

若朴：“看臉不認識，但看打扮有點眼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上學放學時在附近看見過他們。這就是和時儼打架的那幾個人？”

時儼點頭，眼睛很亮：“一對四，我打贏了。”

若朴：“……哦。”他是不是還得捧一句“你好厲害”？

時儼又道：“是他們先動的手。”

這次若朴捧場了：“你好厲害！”

時儼笑了，下巴微揚，有點得意。

時豫：“他總是亂來，若朴你別學他。”

“……”若朴想起了他爆掉人家的車胎的事，心虛地道，“其實，我今天也亂來了。”

“你幹什麼了？”時儼好奇地看向他。

時豫也看向他，語氣依舊淡定：“你說說看。”

若朴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時豫聽完后道：“沒事。”又說：“你比時儼有分寸。”

若朴更加心虛，他也沒什麼分寸，但時哥這麼信任他，他以後一定不能再隨便衝動，要真的有分寸才行。

被拿來做比較的時儼很不滿：“……我能怎麼辦？我的異能又沒有殺傷力，不用拳頭揍他們我能怎麼辦？”

時豫沒有反駁他，但是說：“如果你揍人時能自己不受傷就好了。”

“……”時儼不理他哥了，看向若朴，“你現在很厲害啊，都能隨便爆掉人家的車胎了。”

若朴不好意思：“我當時有點激動，發揮得比平時好。”

時豫：“因為你平時訓練認真努力，所以關鍵時候才能發揮出實力。”

他看看時間，站起身：“我得走了。明天我來接你們去研究所做訓練。”

又對時儼道：“你這個樣子明天不方便去外公外婆那，我會跟他們說你去參加學校的集體活動了。”

時儼：“哦。”

時豫走後，若朴關緊寢室門，打量時儼：“你的左手是不是也受傷了？”

是的，受傷了。

時儼脫掉校服，再脫掉裏面那件上衣，若朴看到他身上有一些青紫的淤痕，印在雪白的皮膚上特別觸目驚心，原本透明的左手臂也因為受傷變得能看出大致輪廓，左小臂上纏着寬寬的一圈繃帶，手背手指上也有不少小傷口。

若朴邊嘶嘶吸氣邊問：“到底怎麼回事？那些人為什麼找你麻煩？”

“他們就沒事找事，我和同學好好地走在路上，那幾人突然就走過來找茬。”時儼說完往衛生間方向走，“我先去洗個澡。”

若朴趕緊道：“還是別洗吧？你身上剛上好葯不久吧？傷口泡水不好。”

時儼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若朴：“你實在想洗的話，就擦一擦？我幫你？”

“……不用了。”時儼折回來拿起床上的睡衣，展開披到身上，套上衣袖，然後扣扣子，他手指上有傷口，弄疼了自己，他輕嘶了一聲，甩了甩手。

“我幫你。”若朴走到時儼身前。

“不用。”時儼後退。

“幹嘛不用？”若朴毫不見外地跟着上前，他握住時儼的手腕，把他的手拉開，然後一手捏住紐扣孔，另一隻手捏住扣子，利索地把扣子往紐扣孔里一頂，扣好了，然後又去扣下一粒。

時儼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但終究還是停在了原地。

若朴：“那幾人後來跑了？”

“嗯，打不過我，然後保安又來了，他們就跑了，我哥說今晚會抓到他們。”

時儼這麼晚才回，就是因為他想親眼看到那些人被捕，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們。

“你同學——”若朴幫時儼扣好最後一粒扣子，退後一步，道，“你把褲子也換了，稍微洗漱一下上.床躺着？”

“我沒事。”時儼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接着若朴的前半句話問，“我同學怎麼了？”

若朴：“你同學沒事吧？”

“沒事。”

“他們沒幫你？”

“當時只有一個女生在，本來有好幾個同學要過來，但他們都臨時有事，只有那女生來了。”

時儼後來聯繫了一下那幾個同學，本來是想通知他們今晚的聚會取消，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他們就先說來不了。

“他們真的有事？”若朴笑道，“說不定他們是故意給你和那女生製造機會。”

“……吃飽了撐的。”時儼沉下了臉，又遷怒若朴，“你怎麼這麼八卦。”

若朴咧着嘴笑：“好好，我不說了。”

時儼還是瞪他。

若朴便努力忍住不笑。

時儼：“當時秦緒也在，他和紀纖纖很熟——紀纖纖就是我那個同學，我和人打架的時候，他一直在保護紀纖纖。”

“哦。”若朴想起秦緒說過有朋友也在華才讀書，還說那個朋友和時儼很熟，當時他以為秦緒說的朋友是男生，原來是女生啊。

時儼：“……”

他都說得這麼明顯了，若朴怎麼還不八卦秦緒和紀纖纖？

時儼：“喂。”

若朴中斷思緒，看向時儼。

“我和紀纖纖只是同學。”時儼說完便轉身走開了。

“哦。”若朴看時儼走向了衛生間方向，就跟了過去，“別洗澡，我幫你擦擦？”

“我不洗，不用你幫忙。”時儼快步走進衛生間，關上門。

兩秒后，門又開了，還未離開的若朴：“要——”

“不要！”時儼繞過他，“我就拿一下東西。”

-

那幾個小青年失蹤了，時豫的人找不到他們，他們自己的家人也找不到他們，就報了警。

時儼反倒成了最後與他們接觸的人之一，被警方盤問了許久。

秦緒和紀纖纖的待遇更加豐厚，盤問他們的警察中安插了時豫派去的異能局員工——因為幾個小青年的失蹤很不正常，時豫懷疑可能是異能事件。

幾位扮成警察的異能局員工中有一個是異能者，他叫江雲帆，外號“人形測謊儀”，他能看見別人的真實情緒。

人的說謊技術或許可以非常逼真，但人的真實情緒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如果別人真心高興，他會看到那人身上冒出了橙黃色霧氣；如果別人只是假裝高興但其實心底非常憤怒，他看到的就是紅霧；其他情緒又有其他對應的顏色。

見到紀纖纖時，一切正常，女孩是普通人，說的也都是真話。

但見到秦緒后，江雲帆震驚了，秦緒在他眼裏非常多彩，像個不斷變化的彩色煙囪。

開始談話不久后，江雲帆發現他的幾個同事也變得多彩了，而且他們的色彩變化和秦緒的很相似，秦緒憤怒他們就怒火洶湧，秦緒難過他們就眼眶濕潤，秦緒高興他們也跟着欣喜……

回異能局后，除江雲帆之外的幾個同事都告訴時豫，他們覺得秦緒完全沒問題，是個善良優秀懂事的好少年。

江雲帆則私下向時豫彙報：“秦緒是異能者。”

“哦？”

江雲帆：“他是精神系異能者，我不知道他的能力具體是什麼，但在我眼中，他看起來像是能影響別人的情緒。”

時豫：“但他無法影響你？”

江雲帆點頭：“可能因為我也是精神系，對他有提防心理。”

時豫：“也可能是你的異能比他強。”

-

時豫去訓練室找時儼和若朴，問他們：“秦緒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時儼：“我和他不熟。”

若朴則問：“你是指哪方面呢？”

時豫直接道：“他是異能者，應該是精神系，具體能力尚且不清楚，但他或許可以影響周圍人的情緒。”

若朴驚了：“哇！”

時儼回想了一下：“我沒感覺自己被影響過。”

“你當然不會有感覺，你的能力是屏蔽別人的能力嘛。”若朴道，“不過我好像也沒感覺，沒有那種情緒突然發生變化的印象。”

時儼看向他哥。

時豫道：“因為若朴的能力比對方更強大。弱者無法控制強者，就像一杯水無法熄滅一大堆火。”

若朴眼睛閃亮地看着時儼：“你好厲害！”

時儼疑惑：“……什麼啊？”

若朴問時豫：“時儼能屏蔽所有異能者的能力吧？”

“他的異能特殊。”時豫道，“異能者使用異能時，需要用到異能因子，時儼的能力是凍結一定範圍內的異能因子，所以只要有異能者進入這個範圍，他的異能就無法使用，和對方的強弱無關。”

若朴點頭，還是道：“好厲害！”

時儼沒說什麼，但唇邊泄露出了一點笑意。

時豫拉回他們的注意力：“先說說秦緒。”

若朴：“我覺得林子睿可能受到過秦緒的影響，他本來和秦緒針鋒相對，但在他消失前幾天，他和秦緒的關係變得好了起來。林子睿的消失難道和秦緒有關？”

林子睿和宋銘清仍然沒有消息，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時豫：“林子睿的消失應該和他無關，但林子睿跳樓可能和他有關。”

“對！”若朴道，“林子睿以前也和林老師大吵過，但他應該沒想過要跳樓——我和他關係不錯，從來沒聽他說過他有這種想法。”

時儼：“秦緒影響了林子睿，讓他跳樓？他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不好說。”時豫看着時儼道，“但你最近的一些麻煩可能是他乾的，上次你在學校踹了同學，從監控上看當時秦緒就在附近，還有周五你和小混混們打架時，他也在現場。”

時儼：“他有病吧，到處損人不利己。”

“他那人就是小肚雞腸，很容易莫名其妙被他記恨上。”若朴搖頭，“沒想到他這種性格的人卻偏偏覺醒了這麼厲害的異能……”

時豫：“他不算厲害，但他的異能確實提升得較快，應該是因為他使用異能很頻繁。目前對異能的研究表明，經常使用異能能讓異能提升得更快，所以你們要認真訓練。”

時豫站起身：“好了，你們繼續訓練，我去處理秦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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