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求葯解蠱
天界·太宸殿
一道白光閃過,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闖入了太上老君所在的太宸殿內。琉璃放眼望去,殿內放着幾排木柜子,每個柜子被劃分了數百個的小格子,每個小格子裏想必都裝有一枚煉製好的仙丹靈藥。數千枚的丹藥放置於此,仍傳出了淡淡的葯香味,置身於此只覺周身靈氣充裕,光是聞一聞就讓人神清氣爽。
大殿中央有一個兩人高的青色鼎爐,一大簇旺盛的爐火在鼎爐下燃燒着,連帶着空氣里都上了一點灼熱的氣息。一個白衣童子坐在小板凳上輕搖蒲扇,一縷蘊含靈力的風吹入丹爐下方,只見爐下的火苗立馬往上竄高了幾分,火苗呈橙紅色,爐下的火燒得更旺了。
在不遠處,另一個白衣童子背對着他們,兩指一動,一道白色的靈力托着一枚散發著金色光澤的上乘丹藥,飛向某個小木格。木格受到感應,往外探出半截,待丹藥緩緩放置到木格內,木格向內移動關閉。而後,一道金色的術法光圈流轉消散,形成了一道透明的保護膜,將木格包裹了起來,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其中的玄機。
靠裏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一個彎着腰的白色身影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寬闊的後背依稀能讓人辨認出他是一名男子,他背後垂下來的一綹頭髮勝似白雪,似乎是一位上了一定年紀的老者。
“鶴年,別來無恙啊!”白虎上神往前走了幾步,打破了殿內原有的平靜。
他的話音剛落,兩位白衣童子聞聲停下了手裏的活向琉璃倆人望了過來,神色警惕。角落裏,被突然點到名字的白衣人明顯背部僵硬了一瞬,手裏一抖一支千年人蔘“啪”的一下掉回了葯筐里。他慌忙拿起來一看,肉疼地看着手裏這支磕去了小小一塊人蔘須的千年人蔘。他心想:天殺的,遇見他准沒好事。我的千年人蔘喲,這麼一磕,它入葯功效少說得減去個一兩百年。
“太上老頭,我說你不至於吧,也就過去了千百年,你的聽力就下降的這麼厲害了?你再不應我,我就順走你幾顆的寶貝丹藥啦!”白虎上神見太上老君不為所動,故作挑釁。
兩個仙童聞言如臨大敵。執扇的仙童右手將扇子橫於胸前,扇面包裹了一道白色的仙術,他左掌攤開朝下,右腿在前,左腿在後往左跨出一步站定,身體微蹲。另一個仙童兩腿橫跨,身體向右微側,左掌攤開置於胸前,掌心向前,右掌攤開與頭頂齊平,掌心朝前,他攤開的兩個手掌里聚集了兩道白色的光球。倆人擺出防禦的姿勢,他們手裏的仙術蓄勢待發。
一瞧這陣勢,白虎上神頓時來了興頭。“喲,老白這歡迎方式夠特別的呀。初生牛犢不怕虎,兩位勇氣可嘉,正好我好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來陪我練練手!”
琉璃跟在卿鈺後面拉了拉他的袖角,提醒他不要多生事端,忘了正事。
這架要是打起來,又得毀壞我多少丹藥。太上老君忍不住了。“咳咳!你們倆退下吧!”
“是,師尊。”兩個白衣仙童恭敬回應,收了術法,領命退下了。
“說吧,白虎上神緣何大駕光臨?”太上老君轉過身來。入眼的男子,面容年輕俊俏,一雙杏眼無奈地看着他們,一根簡單的木簪子將他的一頭白髮束起。身上的白衣更襯得他,仙風道骨。
“老白啊~”白虎上神自來熟地將胳膊搭在太上老君的肩膀上。“你這有解噬心蠱的丹藥沒?我只求兩顆。”
“沒有。”太上老君沒好氣地回答。
“哎,被這麼小氣嘛,看在我們認識了那麼久的份上,賣我幾分薄面。”白虎上神死乞白賴地纏着太上老君。
“噬心蠱無葯可解。別說兩顆,就連一顆解藥我都沒有。此蠱按理說已經絕跡了,不應該呀......中蠱之人可在?我得把脈診斷一番。”太上老君掙開了白虎上神搭在肩上的胳膊。
“在這,還有她懷裏的那隻貓。”白虎上神將琉璃拉到太上老君眼前,心下一喜,有救了。
“咻~”兩根白色的銀絲自太上老君袖內,射出。銀絲一邊綁在了琉璃的左手腕上,一邊綁在了貓的右爪上。他的手先搭那根綁在琉璃手上的銀絲上,兩指輕捏銀絲。過了許久,他又將兩指搭在那根綁在貓爪上的的銀絲上,閉目診脈。良久,他睜開眼,指間的銀絲“嗖”的一聲收入袖中,眉宇間帶了點少有的愁緒。
“結果如何?”白虎上神急切地尋問。
太上老君眉頭一蹙,“是罕見的子母雙生噬心蠱。此蠱極為歹毒,中蠱的兩人,情根一生,二者性命捆綁,同生共死,將受盡噬心之痛而亡。”
“小丫頭,我且問你,你們是如何中此蠱的?”太上老君慎重地詢問。
“是魔君設計將我們擄去,騙我們飲下的酒里下了蠱。”琉璃如實回答。
“魔君么?他怎麼會有這種蠱......”太上老君百思不得其解。
“那現在可有什麼緩解之法?”白虎上神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可以施法將二人的情根拔去,但此法治標不治本,待他們體內的蠱蟲蘇醒,會以體內的器官為養料,到最後,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具空殼。”太上老君頓了頓,“不過,數千年前,白墨歷劫時也中過此蠱。當時,很多神仙都以為他會命不久矣,並為之惋惜。後來,他不知怎麼好了,無人知他是如何解蠱的。他如今在司命星君那任職,你們可以找他問問。”
“我怎麼將這茬忘了。我就這就找他。”說完,隨着一道白色的仙術消散,他帶上琉璃消失在了太宸殿。
太上老君舒了口氣,可算把這尊大神請走了,想當年他旗下的坐騎——白虎也就是剛剛那隻貓崽,不知偷吃了自己多少仙丹,現在想想還心疼得很。他倒好抵死不認賬。哎,往事不堪回首,怎麼攤上了這麼個損友......
再說另一邊,白虎上神他們下一秒就出現在司命星君的觀星閣內。這裏出奇的安靜,殿內也沒有侍奉的仙童。
白虎上神在殿裏找了一圈都沒見着人,他想起殿裏有一處隱秘的布星台還未找過。他衣袖一揮,殿內出現了一個道虛幻的入口。他剛想抬腳走進去,“咚”他一頭撞在了一道看不見的結界上。
透過結界,他看到布下結界的罪魁禍首,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衫,他孤傲地站在一方透明的水平面上。那雙握戟持槍,揮手指點殺伐四方骨節分明的手,如今卻在朵朵黑雲匯聚的夜空下,取出一顆星辰輕盈一點,放在推算好的位置上,星光點點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一條璀璨的星河投射到透明的水平面上,他腳下似踏着滿天星辰。
饒是見慣美人的白虎上神,也怔愣了半分。在他怔愣時,透明結界消失了,虛幻的入口也漸漸變小了,大殿恢復了原樣。
“哎,小白,不帶這麼玩的,我跑來不是看你布星,有要事找你......”白虎上神急了。
“哦,勞煩白虎上神挂念。請神君見諒,星象關乎人界更替變換,布星台不容外人擅闖,我以茶謝罪。”清冷的聲音聲音從白虎上神身後傳來,白墨坐在茶床上,修長的手指拿起茶桌上的紫砂壺沏好了一杯茹夢茶。見白虎上神轉過身來,他做出了請的姿勢。
清冽的茶香四溢,白虎上神坐到了左側的茶床上,左手接過茶杯,一杯茹夢入喉,清爽末了帶點苦澀。他放下茶杯,看了眼站在他左側的琉璃和她懷裏抱的貓,他回過頭看向白墨似不知該從何說起,醞釀了會,只聽他有些為難的開口:“小白,還記得你第一世歷劫時中的噬心蠱,是如何解得的?”
聽到“噬心蠱”三個字,白墨心頭一緊,手不自覺攥緊了握在手裏的茶杯。“舊事勿提。如今仙界早已無戰神白墨,只有小小布星使白墨。我不能為你解答,白虎上神請便吧。”
“白墨!人命關天,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我也要救他們。”白虎上神氣血沖頭,一怒之下直呼了好友全名。
“噬心蠱一人死,方可解!”白墨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什麼!你說什麼?”白虎上神失控得揪着白墨的衣領,“竟是這樣,難怪......難怪當年她......”他無力地鬆開了白墨的衣領。
“是這樣嗎?那白珏還有救,那我......”琉璃聞言驚喜交加,隨即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咚”的一聲,琉璃跪在白墨身前,將白貓捧至胸前,“仙人,我願意一命換一命,求求你救救他。”
“琉璃,你不必如此,肯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們再去問問太白。”白虎上神似是沒料想到,拉了拉跪在地上的琉璃,沒拉起來。
琉璃倔強地跪在地上不為所動。
白墨看着地上的女孩兒倔強的眼神,他閉眼響起了那時的她又何嘗不是面前的模樣。“罷了,你起來吧,我幫你!”白墨站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孩。
“白墨!她還小,你怎能......”白虎上神“噌”的一下站起來,攔住白墨,不同意他這麼做。
“我不會讓他們死去的!相信我!”白墨安慰道。接着,他又道:“中過噬心蠱的人血液會有一種特殊的香味,若將我、琉璃和你的靈寵手上劃出一道口子,他們體內的蠱蟲會被我血液吸引,爬出來。最後,你再將蠱蟲收到凈魂瓶里,蠱蟲就除了。”
“好,我信你!”白虎上神拍了一下白墨的肩膀。
白墨一揮手,琉璃手上的白貓化成人形躺在一側的茶床上。而琉璃坐在另一側的茶床上,她只覺手上一涼,手臂上有一道半指寬的划痕,黑色的血液流出,滴落在透明的琉璃盞內。她看向白珏,他的右手也有一劃痕,黑色的血液滴在同一個琉璃盞內,一滴,兩滴。
白墨左手施仙術將自己右手劃破,流出來的血液化為血霧,飄散在空氣里。
須臾,琉璃只覺得心臟上一陣心痛,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挪動,體內的蠱蟲每挪動一分,她的疼痛就加深一分,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一旁的白珏也沒好到哪裏去,蠱蟲的挪動,似踩在他的心上,刺痛難忍。
白虎上神看到了倆人難受的模樣,心裏內疚萬分。指尖白光一點,暫時封掉他們的痛覺。
琉璃感到身上的疼痛減去了,鬆了牙關。身旁的白珏也安靜了下來。她瞧見手臂上一團鼓鼓的東西越來越靠近傷口,心裏緊張萬分。
“噗通~”兩聲,兩個蠱蟲掉到了盛了半盞黑血水的琉璃盞里。白虎上神眼疾手快,扔出凈魂瓶,將子母蠱收入瓶中。
白墨指尖一點,一道白色的仙術包裹了琉璃和白珏倆人。琉璃只覺得這股靈力很熟悉,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同時他們的痛覺也解封了,似乎剛剛承受的疼痛只是一個錯覺。現在自己的身體如煥發新生一般,靈力充沛。
“謝過仙人!”琉璃恭敬地行了禮。
“好了,你們蠱毒既已解,就不便在此地久留,你們走吧。”白墨下了逐客令。
“小白,今日,我欠你個人情。我改日再來拜訪你,我們走吧。”白虎上神將昏睡未醒的白珏繼續幻化成小白貓,抱在懷裏。琉璃跟在白虎上神身後,跨出了觀星閣。
待二人離開后,“噗”白墨嘴角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天青色的衣裳,他跪倒在地,滿眼苦澀,“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哈哈哈,世間疾苦,我還要拖着這副殘破的身子多久,才能見到你?”笑聲、嗚咽聲夾雜着,充斥在這座封閉的大殿裏,無人能理解他此時的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