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幻象
第50章幻象
梵殷不確定自己在個過程中有沒有真的休息,也清楚目前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她先盤膝打坐,讓自己整個人平靜下來,從身上卸下兩個水囊,一個裝的是驅寒的奶酒,一個是水,再拿出那一小包井青特質的肉條,這是她們目前僅有的水與食物。
就算兩個人省着吃,最多也就能維持三四天。
在這絕對的黑暗中,先不用去考慮潛在的危險到底都有什麼,光是想着沒有水跟食物,就已然充滿了絕望。所以她拿出小巧的機甲,用催行符放出去,能找到出口最好,找不到的話尋到水源也是生的期望。
一聲悶咳,是沐子卿醒了。
“閣主。”梵殷察覺到動靜,先湊過去把水袋遞過去,“先喝點水,再吃點東西。”
沐子卿疲憊的撐起身子,接過水袋輕抿了兩口道:“你沒休息嗎?”
“休息了,不過在想辦法怎麼出去。”梵殷把目前的狀況告訴了沐子卿。
“沒想到你身上竟還帶着吃食,這個習慣目前看來當真是極好。”沐子卿把水囊遞還給梵殷,“這水與吃食你都留着,我沒事。”
“我不渴也不餓。”梵殷接過水囊把它掛在身上,道:“就是不知道機甲可否找到出口。”
“這個幾率甚微。”沐子卿說完直起身,燃起一張火符,盤旋四周道:“這修羅陣通俗的講,是用五門四十八法演變而成,五門為金木水火土,四十八法根據星相推演,就像日出與日落,星相推移五門轉動,若找不到其中的法門,我們很可能永遠都出不去。”
“永……永遠?”梵殷跟着起身,彷彿漂浮的那種火符,就像是沐子卿講解的星相,不可思議道:“閣主所說的五門,與我們陰陽閣的五門堂有什麼關係嗎?”
“五門堂確實與金木水火土相關。無奈這世間有太多人無法理解跟琢磨不清的存在,為此有人窮極一生去苦心鑽研,未曾想知道的越多就越覺得自己渺小。”沐子卿目光落向梵殷的側顏上,繼續道:“好在,人這一生極為短暫,生死徘徊間方知過往種種,到底值與不值。”
火符凋零,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梵殷看着近在眼前的身影,垂眉道:“閣主說這些,是覺得梵殷過於渺小嗎?”
“不僅僅是你,這其中亦包括我。”沐子卿說著同時,又點燃了一張火符,四目相對下,才問:“你的機甲現在何處,朝着什麼方位走,你可曉得?”
梵殷點點頭,指向身後,“在這邊。”
“西方極樂,生門在東。”沐子卿口述完,牽起梵殷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動。
“閣主?”
“我方才所述是人對生死的判斷,而修羅犬本就生在極樂,所以在它眼中,西面才是生門。”沐子卿一邊解釋一邊走,“你目前能做的就是感知你機甲的行動,若有轉變立即告訴我。”
“明白。”
在黑暗中行走,如履薄冰。
兩個人才走了兩個多時辰,梵殷已經累的有些喘息,而這期間她們沒有任何發現。
就是時而感覺乾燥,時而感覺寒冷,又有時悶熱。
彷彿這兩個時辰,梵殷經歷了一個四季。
沐子卿察覺梵殷的疲累,燃起火符尋了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先休息片刻。”
“閣主,我不累。”
“我都累了,你怎會不累呢?”沐子卿拉着梵殷與自己一同坐在地上,雙指操縱火符在黑暗中畫出了一個圖形,“你記着,中心的地方是我們方才落下的位置,而這個圈是我們方才走過的路線,根據五行而言,我們距離水門不遠,那裏是五門的要門,一不小心就會墜入幻象,所以我們要小心。”
“可是,我感覺我們一直在轉圈?”
“並非是我們在轉圈,而是五門與四十八星相的轉變。”沐子卿耐心的解釋完,又存有疑惑,“不過這個轉變倒是比我想像的要快,這是為何呢?”
周圍再度陷入沉靜,梵殷思索時鼻息間傳來了一陣花粉香。剛想開口詢問閣主,卻發現身後的閣主不見了。
“閣主!?”
梵殷緊張的站起來,四下張望,都看不見閣主的身影。
是什麼離開的?
“閣主!!”
“閣主!!!”
……
“梵殷!梵殷!!!”沐子卿察覺有異香的出現,剛要提醒梵殷閉息卻發現為時已晚,她的神魂已經被勾進幻象之中。
莫非這五門轉變之快,並非是好事!?
沐子卿先冷靜下來,思考五門運轉的距離,她們明明停留在水門之外,若要陷入水門的幻象至少也要半個時辰。
是什麼加快了速度?
沐子卿想到之前五門間的細微變化,恍然自己確實估錯了時辰,為此才讓梵殷在毫無防備下陷入幻象。
好在沐子卿不是矯情的性格,冷靜之後自然也算到了五門轉換的準確時辰,若在一個時辰內,能將梵殷的神魂喚回來就沒問題。
一聲陰冷的奸笑聲出現在黑暗中。
這笑意就像是一種嘲諷。
沐子卿清楚這聲奸笑亦是幻象,無奈她目前的身體,卻有些不受控制。她強打着精神看着僵在原處的梵殷,她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深知若水門陣法一過,梵殷的神魂未能喚回,就算離開這裏,也會變的痴痴獃呆。
——“我想對閣主好。”
——“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的心都沒變過呢?”
“死!?我還沒同意!”沐子卿從腰間拿出龍紋匕首,一刀刺進自己的右肩,利用疼痛喚回全部理智,雙指夾着帶血的靈符貼在梵殷的額前,再點在心口處,還未等念出招魂咒,就嘔出一口血。
沐子卿滲着嘴角的殷紅,忽然勾起笑意,她算出了所有,卻忘了自己目前根本無法操縱招魂符。不過她等不了,晚一分,對梵殷而言就危險一份。
哪怕知道強行操縱后帶來的一切結果,也沒有關係。
“梵殷!你給我回來!”
靈符順着梵殷的眉心消失瞬間,沐子卿捂住心口,一聲悶咳,看着地上嘔出來的殷紅,徹底沒了知覺。
……
“閣主!”梵殷行走在黑暗中,一邊走一邊喊着,“閣主!”
她真的擔心壞了,所以越走腳步越快。
突然一道白色的光灑向自己,睜眼間入目的是一處精緻的院子,四周是鳥語花香,空氣清新的就像回到了龍山,被流水驅動的水車,那聲音極其悅耳,這一切是那麼自然。
這是哪裏?
“阿殷,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身後,梵殷轉身去看,驚訝的愣在原地,“你……”
沐子卿手裏拎着一個食盒,“這裏有你愛吃的桂花炸糕,桂花釀醉雞,還有一壺桂花酒。”
梵殷不可思議抬手指着自己,“給我的?”
“你這是怎麼了?”沐子卿抬手抵在梵殷的額頭上,順勢捧起了她的臉頰,這動作極為親密,微笑道:“還是整日不見,一個人在家裏無聊了?”
梵殷跟着這個身影,穿過竹橋,追問道:“這是我們的家?”
“不然呢?”沐子卿把食盒裏的食物拿出來,一一擺放好,溫言道:“來,餓了罷,我們吃飯了。”
光是看着這個人,梵殷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哪怕是夢,她也想沉浸於此。
夜風拂過,院內亮了多盞燈,沐子卿將琴放好,點好鼎香,手握酒壺撩衣坐下,看着站在紅葉樹下的白衣身影,先飲一口酒笑道:“來罷,讓我看看你的劍法精進了多少。”
隨着沐子卿十指輕挑,一縷悅耳的琴音裊裊飄出,梵殷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音起劍。
烏色的劍鋒率然出鞘,不管琴音多美,劍鋒上的寒氣已直透眼睫,好在舞劍的人身姿曼妙,劍鋒隨着琴音舞動,可謂琴劍和鳴。
劍身合一旋身之際,紅葉偏飛,就像下來一場紅葉雨,這感覺在梵殷的記憶中,並不陌生。
嘴角輕勾,雖音舞動。
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妙音方落,沐子卿飲盡酒壺裏的酒,從琴台處翩然而來,傾身摟住了梵殷的腰身,將其按在紅葉樹旁,鼻息間灑的滿是桂花酒的清香。
“閣……”
四目相對的間,沒等梵殷開口喚出,沐子卿一吻落下。
唇齒間的芳香夾雜着桂花的香氣,梵殷悸動的心甚至來不及掙扎,便徹底淪陷。
抬起手順着沐子卿的腰身攀爬至背脊。
——“梵殷!你給我回來!”
一聲嗡鳴,迫使梵殷直接推開了眼前的身影,呼吸不暢朝着身後看去,那熟悉的聲音就是從這裏傳出,方才還在的紅葉樹消失不見,變成了一道通完黑暗的門。
“阿殷?”沐子卿抬手抵在唇邊,意猶未盡道:“為何突然推開我?”
梵殷慌亂的回看近在眼前的身影,沒等她走近就連連後退,“你別過來,你到底是誰?”
“我?”沐子卿笑容隨之加深,“我不是你心裏最重要的人嗎?”
這個笑容是梵殷從未見過的美好,可是越是美好,就越發覺得不真實,就在腳跟碰到門框時,面前的沐子卿翩然而來,滿目溫情道:“在這裏不好嗎?”
梵殷神情恍惚應了句,“什麼?”
“走出這扇門,我們就永遠不會再見,你當真要離開?”沐子卿說著牽起了梵殷的手,“別走,好嗎?”
“不!”梵殷甩開了沐子卿,雙手撐着腦袋,“這不是真的,你不是閣主,這一切都是夢!”
“是夢又如何,與現實相比,夢最美好,不是嗎?”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夢……終歸是夢。”梵殷察覺身後的門在慢慢關上,再回看眼前的沐子卿,慌亂的面上慢慢地平靜,再露出笑容,“謝謝你,這個夢就算一生無法實現,與我也足矣了。”
沐子卿慢慢走到那扇門前,看着已經離開的身影,眼睛眯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抬起手慢慢地將門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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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