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就像齊歡說的那樣,同公司藝人搶資源這種事情哪家公司都有,顧時酌以前剛進天盛的時候不是沒有碰到過,但是搶她的那個人咖位大,那時候她是什麼?她就是一小新人,剛剛夠到十八線的門檻,論資歷論實力都沒有她說話的份,只能忍氣吞聲。
關鍵是發生的時機,她前腳剛簽了知溪傳媒,後腳知溪傳媒的人就搶了,還是被一個新人,這不是存心膈應她嗎?
顧時酌提口氣,長話短說:“剛簽完合同,你們知溪傳媒就拿一個新人截我胡算什麼意思?”
岑佩溪問:“什麼角色?”
“《盛世》的女二。”
“盛世?”岑佩溪正準備燒壺喝的熱水,手裏忙着關水龍頭,用肩膀夾住手機:“稍等我一下。”
緊接着,顧時酌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從聽筒中傳出,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岑佩溪說:“柯宥鈴導演是嗎?《盛世》的柯導那邊我們一直在交涉,這件事發生在和你簽約之前。”
顧時酌以為她剛剛特意去詢問了,口氣略微和緩了一點:“你不知情?”
戴着藍牙耳機打開燒水開關的岑佩溪猶豫了一秒,說:“不知情。”她說:“盛世的劇本我看過,和一半的流量劇沒什麼區別,以你現在的身價和實力,女二的番位屈居了。”
顧時酌當然知道盛世這部劇和以前的那些流量劇沒什麼區別。盛世這部劇是凱旋眾娛專門捧新人,女主和男主都是凱旋眾娛家的藝人,一線流量頂多在這種劇里友情出演,壓根不會看上女二的角兒,那叫自降檔次。
這個資源是齊歡幫她找的,但是齊歡並不建議她接,顧時酌則是太缺錢,加上天盛壓着她打,讓她有點看不到頭,想着趁着身上還有點熱度,能賺一筆是一筆,說不定哪天就被滾出娛樂圈了呢?
顧時酌說:“你自己公司的藝人,你不清楚?”
“藝人都由經紀人帶,能給藝人帶資源是他們的本事,就算我是老闆,也不能置喙太多。”
顧時酌又問:“那劇本你從哪兒看的?”
岑佩溪說:“今天合同歸檔時陸桐發給我的,看了幾頁。”她頓了頓,又說:“想拍戲是件好事,但是也不能太急功近利。時酌,丟掉這個角色並不可惜,你適合更好的劇本。”
顧時酌在聽到岑佩溪不知情的時候心中的火氣就開始降了,再聽到最後這麼一句舒坦話,剩下的那點火撲哧一下全滅完了,可是她怒氣沖沖而來,言語行間儘是不客氣,這會兒該怎麼收場呢?顧時酌為難。
岑佩溪:“你放心,知溪傳媒嚴禁旗下藝人惡意競爭資源。這件事只是一個意外,以後不會再發生,我可以保證”
顧時酌:“唔。”她還在想着用什麼樣的結束語掛斷這通電話。
岑佩溪卻好似看出她的難處似的,調轉了話題:“你的社交平台賬號密碼一會兒發我,外面那些聲音你不用理會,你現在專註只用培訓班的事就可以了,其餘的公司會幫你處理。機票定的明天下午三點。”
顧時酌:“不是說三天後嗎?”
“今天是第一天。”
“那也不用訂明天下午這麼早啊……”
“提前過去熟悉環境和路線,穆卉真不喜歡學員遲到。”岑佩溪笑:“我記得顧老師曾經因為迷路沒有及時趕到劇組導致被傳出耍大牌的負面傳聞?”
顧時酌:……
岑佩溪聽到廚房裏傳出熱水燒好的一聲提示,從沙發上起身:“a市這段時間晝夜溫差比較大,注意保暖。明天中午有人接你去機場,酒店和培訓班的位置上午也會發給你。早點休息。”
電話收線,岑佩溪倒着熱水,輕輕呼出一口氣,往着窗玻璃上一閃而過的霓虹色彩,發出一聲笑。
在簽顧時酌之前,她認識的幾個圈內人,包括工作室的幾個經紀人都和她說,顧時酌是圈內出了名的脾氣不好,從顧時酌今天上午把一名娛記給打了的事就可以看出,顧時酌脾氣確實不怎麼好,容易炸。
剛剛那通電話里,岑佩溪都做好迎接顧時酌怒火的準備了,沒成想收到的卻是一句早點休息,反倒讓她措手不及,令她不禁懷疑到底是傳言有誤,還是顧時酌忽然轉了性兒。
好在沒過多久顧時酌自己又打了過來,雖然語氣確實不怎麼好,但是實在也夠不上“壞脾氣”這三個字正,更令岑佩溪覺得有趣的是,她正措辭着怎麼安撫呢,沒曾想拿個耳機的功夫,顧時酌先幫她把理由找好了,讓她不順着用都不好意思。
事實上,《盛世》劇本她很早就看過了,也知道女二定的顧時酌,甚至可以說,這件事完全是她一手推動的,原因只是不想顧時酌自毀前程。
娛樂圈有舒適層,但更多的還是冷酷,自我菲薄的人,只會被其他人一踩再踩。現在顧時酌自降一檔身價,馬上別人就會主動給她降二檔降三檔,一截截的下滑,到最後顧時酌想接爛劇可能都要排隊。
顧時酌在演戲上有天賦,也有上進心,岑佩溪不想看到她連華光一現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迫放棄這份職業。岑佩溪有錢有公司,顧時酌有這份才華得她青眼,她想好好的、認真的捧顧時酌。
顧時酌打開房門,貼在門上偷聽的齊歡猝不及防撲到顧時酌懷裏。顧時酌嫌棄的推開她。
“你幹嘛呢?迫不及待對我投懷送抱?”
“去你的。”齊歡站穩了,理理頭髮,啐她一口:“我是擔心你和知溪傳媒鬧掰。我告訴你啊,你和知溪傳媒簽約的通稿已經在各大門戶網站亮相了,知溪傳媒官博還發了一則聲明,你要是在這個時候和知溪傳媒鬧掰解約,那你可就真成塊燙手山芋了。”
“燙手山芋怎麼了?大不了我自己出去開工作室。”
顧時酌走出房間,反手關上房門,來到沙發前看了眼冷掉的麻辣燙,袋子一摟,推到邊上,到電視櫃下面翻出兩包薯片撕開吃。
“也就是你不怕胖!”齊歡聽着顧時酌嘎嘣脆的聲音,心裏頭酸溜溜的:“你要是開工作室,我敢打賭,不出一個月你就得主動宣佈倒閉成為圈內笑柄。”
齊歡說的話不是單純的擠兌顧時酌,就顧時酌在圈內的人緣,一般情況呢,娛樂圈這麼多藝人,一線也不算少,不和傳聞誰和誰之間沒鬧過?倒沒幾個真撕破臉的,姐妹情深的也不是沒有,至於情有多深,那就看圖說話了。顧時酌不一樣,姐妹情深是真的姐妹情深,結仇結怨那也是真的結仇結怨。
不說藝人,就說經紀人。顧時酌以前在天盛的經紀人姓顏名然,天盛的金牌經紀人,徐青晚的得力幹將之一,除開經紀人和藝人這層關係的話,顧時酌覺得顏然一定會把她打一頓泄頭禿之憤,更別說拉着人家跳槽了,再加上有天盛娛樂在她頭頂懸的那把斷頭劍,但凡是想在娛樂圈博一席之地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避開她。
想及此,顧時酌心頭火起。
“你說徐青晚是不是有病?我跟她的這些年,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嗎?她拿我的角色給別人,我說過一句不好嗎?分手了就想把我往死里整!整我就算了,還要把我朋友拉進來,芊芊去世已經讓我很難過了,她又把這件事翻出來,這不是往我心口扎刀嗎?瘋狗一樣!”
齊歡嘆了口氣,坐在沙發扶手上拍拍顧時酌的肩膀:“是,徐青晚有病,徐青晚是瘋狗,徐青晚就不是個東西!所以你們兩個為什麼分手?”
齊歡是顧時酌朋友中唯二知道她和徐青晚在一起過的人,另外一個就是倪芊芊。顧時酌沒什麼好避諱的:“我拍戲回來,去她家找她想說續約的事,看到她和別的女人在床上。我就在客廳沙發等了她有一個多小時吧。”
“什麼鬼?徐青晚出軌了?”齊歡來了氣:“你應該上去直接甩她兩巴掌,再甩那個小三一巴掌啊!你還等她?等一個小時?你是不是腦子有泡?”
顧時酌:“我怕長針眼。等她出來我就提了分手,她不同意,我和她吵了一架,跑了出來。她到我家找過我兩次,我想和她好好談談分手,但是她堅決不同意,所以每次都不歡而散,再後來我拒絕和天盛續簽經紀約,然後就現在這樣了。”
“我*——”齊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還有臉不同意?還敢來找你?是我非得打她一頓解氣!”
“不至於。我的性格其實不適合娛樂圈這種地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現在還在沒人知道的底層打滾,或者得罪某個大老闆被封殺,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是她提攜了我,所以我想和她好聚好散。”
顧時酌搖搖頭,靠在沙發上,回憶這件事讓她精神特別疲憊,好像又回到了當時情景,那天她就像現在這樣,坐在沙發上,聽着從沒關嚴的門縫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尺度大得讓她情不自禁戴上了在飛機上補覺用的隔音耳塞。
顧時酌掐着手錶上的時間,連軸轉的工作使她疲憊不堪,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徐青晚把顧時酌喊醒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整整齊齊的,依然是社會精英的樣子,但是顧時酌還是從她不高的衣領中看到了一點激烈痕迹。
徐青晚臉上沒有半點驚慌,仍是和平常一樣坐下來攬着她的腰,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顧時酌瞥了眼那扇已經關上的房門,說:“六點到的。”
徐青晚說:“噢,晚上想吃什麼?我讓秘書訂位置。”
好像真的無事發生一樣,顧時酌收起掉落的耳塞放回包里,“不用了,我不餓。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什麼?”徐青晚的手漸漸不滿足於當前的動作,溜進了衣服裏面。
顧時酌身體僵住,頭皮發麻的將徐青晚推開:“我們分手吧。”
因着顧時酌抗拒的動作而心生不悅的徐青晚壓着眉,眯了下眼:“你說什麼?”
顧時酌並不擅長應對徐青晚的強勢,她緊緊手裏的手機,強忍着內心的不適,重複道:“我說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