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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剽悍的炎炎天,皮下都是灼燒感。

趙聿生單臂搭在車頂,冷落目光地望進去,對方拉下墨鏡蹩腳地拿喬。

“覅着急上火呀,我又沒說不動的,催催催趕着去……”投胎哦。

溫童也是要炸毛。先好生問保安能否通融,不能就不能,凶什麼,還狠三狠四說她不講理,是滾刀肉。

“你車距不會看,倒車影像也用不來?我尋思換輛皮卡都早挪出來了。”

“車子到手不久,沒混熟沒玩轉。”

車裏人一臉菜色一頭汗,雙手粘方向盤,小身板由安全帶捆在椅背,無措且十三點。

中控台上半杯星巴克涼飲,沒潑沒灑,穩當得很。還有兩隻在他看來幼稚透頂的泡泡瑪特,她昨天去合生匯抽盒機盲選的。

一隻母一隻公(趙式分類),前者黃毛背帶褲,後者是芝麻街的甜餅怪。

二人對峙的時候,慣性使然,黃毛那隻啪嗒倒了,溫童忙不迭伸手扶起來,扶時視線還偷從鏡框下試探他。

趙聿生:“……”

上午車流高峰,不多時後方排起隊伍。趙聿生一副你成不成的表情,兀自扽開車門,喊她下車讓賢。

溫童乖乖照做。老江湖出馬果然不同凡響,三下五除二,把車成功擠出來了。

他下車物歸原主,順帶為這沒頭腦指條明路,“對面金融廣場有地下車庫,收費的,你下個app也能找就近停車點。”

興許趙聿生今天一件灰白襯衫,輕描淡寫感的緣故,要和煦些,她沒那麼怵他了,反倒正經道謝,謝他雪中送炭。

他沒言聲,點根煙回車裏,臨了不忘問候她,“你是不是沒開過卡丁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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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早年是傳統型辦公室,趙聿生領頭后統籌創新過,走簡白工藝風。

開間軸線拉得頂空曠,牆體一水磨砂黑,光線再由落地窗灑去清一色的白木桌椅,讓這裏的所有人事,一目了然如黑白棋子。

好像你來此就只能一門心思工作。

歪風邪氣不三不四,一概沒處遮捂。

當然也有嘴敞閑話的員工,說趙總好裝,擼什麼性冷淡人設,以為AlexanderWang呢!

實際上本尊那些花邊新聞,他們都不稀得八卦了,嫌硌牙。

上樓來的溫童也不禁小心思編排某人太抻着。

五分鐘前,她和趙聿生電梯裏冤家路窄。後者先拐趟前台再回辦公室的,轎廂攏共三四人,他站中央抄兜望她,滿臉潛台詞:

要上就上磨嘰什麼?

溫童個十級退堂鼓選手,立時拿手裏都嘬見底的冰咖墊背,“我喝完再,你們先上。”

你戲癮犯了我成全你呀。趙聿生二話沒說,抬手撳闔了門。

眼下,她等HR出來迎人的檔口,對着牆角一棵巴西木分神。

走廊盡頭忽喇喇過去一隊人,手中或紙筆或pad筆電,該是要開會的陣仗。為首的趙聿生單手推開玻璃門入里,身後小嘍啰烏泱魚貫進。

下一秒又有女士退出,招呼助理準備手沖,“2shot,耶加雪菲的豆!搞快些,趙總臉垮的喲。”

呵,慣的。溫童這頭白眼能碰天花板。

溫滬遠來信關照她,皇帝不急太監急,開口就問和趙總相處如何。

溫童:……八字還沒一撇呢。

回信編輯發送,有人來接洽了。

來人三十開外,短髮紅唇單眼皮,一身掐腰西裝闊腿褲,高跟鞋鐺鐺作響。自報家門何溪,是公司直屬總助,趙聿生親信的耳目。

“你也可以理解為,老管家。”何溪想說些俏皮話,好翻篇對東家千金的怠慢之過。

“嗯明白。”到底實習過幾回,溫童一點就通。

面試原該HR管的,但事出特殊化,趙聿生吩咐,贅余的關節全略過,直接派何溪與她談。

談什麼,溫童作為皇親國戚空降,那些程式化的雜七雜八自然不必要了。

何溪只潦草問些履歷相關,再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傳達趙總的意思:

即便你血緣加分,我也不會對你搞特權。

綠燈開過一次,進來就一切格式化,黃磚路也不管使了。入鄉隨俗,你和外頭那些兵種一樣,能者多得……

不能,你這杯茶我不沏了,捲鋪蓋滾吧。

“他原話?”

何溪無辜狀,“我記性應該還不錯,只可能漏字不可能錯講。”

“……”

溫童頷首表示受教。其實仔細咂摸,反好,一通誅心話至少能矬銼她意氣。

無論她有否溫滬遠的尚方寶劍,總歸是來工作的。職場不養閑人,哪怕你沾親帶故。

就是調.教她的話術方式,未免太不饒情了。

十五分鐘的會談結束,溫相相仍舊五指山軋頂般地膽寒。

何溪問她就位時間,她本來下午就能到崗的,硬給趙總駭得,決定穩紮穩打調整后再入職。

“後天上午罷。”

“OK.”何溪要她先去指定銀行開張卡,繼而複印入職手續所需的證件。

出會客廳,溫童無頭蠅地差不點走岔,走去右邊到底的總經理辦公室。

何溪眉眼含笑,提醒她“回頭是岸”。

她及時止損,虛驚一場地后怕,好險死到角角里去!

但依然難免路過左邊會議室,且好奇心害死貓地困住腳,朝里投一眼:

橢形長桌圍坐十幾來人,窗帘緊掩,拿暗燈光換窗外日照。白板和投影屏上,凈是有關日本數控機床產業的資料。

有人在講,有人側耳凝聽。深藍底的PPT聚一束藍光,浮着細顆粒,光幕盡數去了長桌尾端的人身上。

趙聿生就不動聲色抱臂坐那裏,面目無情,尤其肅穆。

正巧助理給他奉咖啡,他目光本能朝這邊一帶,撞見溫童,下一秒又無痕收回去。

……

下午三點,溫童郵箱多出一條錄取通知。

由於是破格,審批沒走內網系統,而是由HR提交總經理批複的。

三四行的書面語言,蓋戳,落款大佬電子簽名“同意”。

溫童避無可避地,看到收梢處蒼勁洞達、行草卻清晰的三個字:

趙聿生。

*

當晚倪非結束節目錄製,即刻從北京打飛的回上海。

行程貿然且私密,也還是給小部分粉絲捕了風,兩邊機場都蹲點。任何人有交通自由,獨公眾人物沒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呀,你好端端改行程,肯定鬧什麼蛾子了!

但她有喙難言,她全然只是會情人而已。

趙聿生案牘勞形,三天兩頭出差連軸轉,很難和她找到空閑交集。二人在一起只有某時誰更忙,沒有誰永遠最忙。

像各司其位的兩座星宿,日夜兼程也難難趕赴。

其實成年人當真要盤算個投入上的賬,感情方面,倪非贏過趙聿生。

她一向不粉飾對他的依賴。因為年少出門入行,既要圓夢又要掙錢還家債,她眼裏、心裏,灌輸了太多功利的腌臢事,

趙聿生就等同天光,叫她曉得世俗仍有不為籌碼所生的愛。

粉絲面前的倪非,開live喜歡不插電,喜歡一支高腳凳坐守清高;

而她去到趙聿生身邊,就煙火俗人而已,有孩兒氣驕矜心,也肯為他脫高跟、褪假面。

反觀他有無對等地歸還,倪非沒所謂。

否則也不會感情霧裏看花的情況下,通告一消停就夜航尋他。

凌晨的航空,拂曉才落地。

上午還是撲空了,趙聿生從不缺席周例會,從而倪非約他,下午三點蘇河灣地庫接頭。

之所以約這裏,是因為她最近戲約在身,風聲很緊,冷不防什麼狗仔盯梢裹亂。酒店會所都是毒圈,更遑論名人扎堆的白金府邸了。

特殊裉節兒,哪怕見面聊幾句也成。

偶爾小心眼作祟,倪非也怕感情長遠不加熱,會勒不住某人。

她全副武裝攀上車的時候,趙聿生正闔眼靠座,在假寐。

聽得人來,眼也沒睜,只由着她撈右手過去,彼此十指略扣扣。

“很累嘛?”

“嗯。”

當然累,他打日本返鄉后,一天半僅眠了四小時。

來時路上他刻意逼快車速,想甩盡連日的睏乏。哪曾想,車才停穩,溫滬遠又發令了,叫他今晚出席個酒會。

且得接溫童一起。

真當他駱駝勞碌命了。

二人無聲殺着時間。半晌,倪非往他車載音響連音樂,周杰倫的《我不配》。

趙聿生摸煙銜進嘴時,歌聲拽得他嘴角一浮,煙尚未燃,支開眼去笑身邊扮可憐的人,“你又在跟我賣什麼慘?”

“噢,你也曉得我很慘哦。”賣乖也牢記表情管理。

聽過的人都懂,歌詞大意寫明星戀情坎坷的。MV倪非威脅趙聿生看過幾遭,問他感想,他老黃曆的玩趣反應,只誇她比女主角漂亮。

也無怪,他興緻素來不在音樂。

大熱明星私房時間有限,幾乎就指縫寬,眼屎大。

倪非待不得一刻鐘,經紀人在催了,她只好同趙聿生流連話別。

後者尚算講情義,曉得幫她拾掇好口罩、鴨舌帽,且目送人安全離開。

緊趕着他的任務,即是催請樓上那位小姐,速速下來。

二人電話交流的,摸摸索索她終於鎖門了,又“啊”的一聲,趙聿生無奈發話,“又怎麼了?”

“車鑰匙忘拿了,一會……”

“別拿了,誰跟你說需要你開車的,開卡丁車嗎?”

“……”

“搞快點,立刻馬上,四點半開始高峰你不知道啊?”

“哦。”

一個哦字逆來順受,下樓登場的人,卻滿臉嗆了蚊子吐不出的小脾性。

趙聿生老遠望見她,一身煙灰色弔帶裙,目光沒頭緒,四處巡視的離神貌。他掌心放一記訇然的喇叭,連帶打開雨刮器,

彷彿想剃掉窗前她這智障樣。

溫童悶聲爬上後座,趙聿生半個字不想嚕囌,逕自發動車出庫。

豈料,地庫口豁然的光亮將將入眼,隨之而來一群娛記。

話筒、攝像、追蹤的車,狗皮膏藥般把他們截胡個正着,幾乎是懟在趙聿生車頭的,死活不放行,除非裏頭藏的人下車。

嗡嗡的碎嘴子,遠比蒼蠅煩人。

自是嗅倪非氣味跟來的,

“他媽的一群傻逼東西長沒長眼睛!”趙聿生眉眼間要走火般的戾氣,連番鳴笛攪擾他們聽覺。

徒勞得很,身經百戰的癩皮狗半點不虛。

後座溫童全然狀況外,本能猜想他遇了什麼麻煩。

四面車窗緊鎖,趙聿生的煙濃到快潽了,他始終一夫當關貌。

下一秒,他回頭,喊她下車的同時自己也去推車門。

溫童:“認真的?現在?”

“不然我只能開車把他們碾扁過去。”說話人毫無玩味。

……那還是下吧。

事實上的確有效,狗仔們瞧見女子是素人都大失所望,鳥獸散沒再糾纏了。

一場鬧劇空拉拉地收場。

西落餘暉下,溫童昏頭昏腦地抹身來看趙聿生。

他逆光回遞的眼神,叫她血脈暢通一般,想起對他的眼熟感,似乎因為從前照面過。

“趙……”

“照個鏡子重綁頭髮,”名字沒被喊全的人打斷她,自顧自回車裏,“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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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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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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