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瘋子
這個鎮子距離東戶城的港口不遠,街面上往來的人也都是一些商客。適才下了船的兩名東瀛人此刻早就換了一身打扮,正穿梭於街巷之中。
一些人與他們擦肩而過。東瀛來的商船大部分都停靠在東戶城,所以眾人只消瞥了一眼其中一人腰間掛着的東瀛刀,心中便對他們的身份十分瞭然。
上了年紀的東瀛人雖然看上去已年過花甲,但腳下的步子卻十分的穩健。年輕的隨從有好幾次甚至花了點力氣才完全跟得上他的腳步。
二人來到一綢莊前,上了年紀的東瀛人停下腳步,抬起頭看着綢莊的名字——東源綢莊。
“主上。”隨從喚道。
未作答,二人一前一後抬腳走了進去。
綢莊的掌柜年紀看上去也不小了,臉上的褶皺根根透着精明。一見有客人進來了,立刻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番這兩位剛進門的客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隨從腰間的東瀛刀上,便堆滿了笑:“喲,東瀛來的商客,請進請進。這是準備備些貨回東瀛吶?”
上了年紀的東瀛人道:“我要見你的掌柜。”
“我就是小店的掌柜。”
“我是指你真正的掌柜。”
“?”綢莊的掌柜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嘖”嘴道,“我說,您這是中原話說不利索還是怎麼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我就是這家綢莊的掌柜。”
“嚓”的一聲,東瀛刀的刀尖已經落在了掌柜的脖頸之處,那名隨從冷言道:“請尊重主上。”
這次主上倒是沒有再阻止年輕隨從的威懾行為,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已經磨損的失去了光澤的玉石掛件——掛件是令牌的形狀,左下角已經開裂,似是曾被劍的劍鋒刺穿過。
主上拎着這枚玉石,在掌柜的眼前晃了兩下,全然不顧身後剛好闖進來的兩名真正的商客。這兩名商客一進門便瞧見這了這等陣仗——在東戶城一帶,最怕見到的就是和東瀛人有關的紛爭,麻煩得很,便腳底一滑,轉了個圈又溜了出去。
“帶我去見血瘋子,”主上的聲音沒有透出任何情緒,“不,準確的說,現在叫十殺門。”
綢莊的掌柜手中的筆“啪”的一聲脫了手,在賬簿上濺起一片墨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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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穿着一身素凈的衣裳,與周身肅殺的環境頗顯得格格不入,只見她低着頭穿行在迴廊里,直到被護衛擋住了腳步。
“我要見門主。”明月道。
“門主正在會客,請稍等。”
明月看了一眼緊閉着的堂門,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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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門內,十殺門的現任門主於中堂正襟危坐,整個人一如既往的藏在那身包裹住了全身的黑袍當中,目的自然是讓人猜不透自己的容貌與神色,就好比“十殺門”這個組織,必須躲在黑暗中幹着那些令人不齒的邪惡勾當一般。然而現在卻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這兩個突然到訪的東瀛人似乎看透了這身偽裝……
一丈之外,東源綢莊的掌柜正一言不發的坐在大堂兩側的木椅上,先前在綢莊內的驚訝神情早已不復存在,如今正一臉平靜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啪”的一聲,東瀛人將手中的玉石扔了出去,玉石剛好落在十殺門門主腳下的台階上,攔腰摔成了兩半。
“薛瘋子。”東瀛人譏誚道,“或許我現在應該尊稱你一聲薛‘門主’?”
瞧見這幾十年前的舊物,又聽見這久違的稱呼,十殺門的門主藏在黑袍下的手不禁握了握座椅的扶手。
“原來是故人。”門主道,“不過——我好像至今都沒有和東瀛打過交道。”
“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東瀛土師蒼律。”
十殺門的門主迅速地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這個名字,但——仍舊是一片空白。也是了,誰也不能保證這是不是一個化名。然而隨着談話時間的延長,此人的長相現在看來卻愈發的湧起了一絲熟悉感……
“我很好奇土師先生是怎麼拿到我這塊舊物的?”門主的目光落在腳下的玉石上,又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掌柜,“他十五年前就已經退出了江湖,不再和我有任何關係,更別提現在的十殺門了,所以我也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他的存在的?看土師先生這般年紀——或許年輕時也曾闖過中原,唉,老了,還望土師先生幫着一起回憶回憶。”
土師蒼律笑道:“我只是沒想到在神機谷沒落的這些年裏,你倒是忙着成立了十殺門,還做得風生水起。只可惜——現如今這十殺門的人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吧?”
土師蒼律的話似是戳到了十殺門門主的痛處,黑袍下手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幾分。
“不知道門主是否聽說過八年前的殺人狂魔半江枯葉王畫?”土師蒼律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