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褪去了戰甲外衣，上身赤-裸的黑髮男人坐在地板上盤腿冥想。

漆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垂落至腰后，阿諾德閉着眼睛，感受大腦內來自不同魔力的對沖讓他的精神力仿若頻頻遭受到重擊，企圖佔據操控他的精神。

外來魔力與體內黑暗元素互相試圖吞噬對方所產生的副作用，讓身體如同火焰般燃燒了起來，大顆汗珠沿着額頭打落在精壯結實地胸膛上，卻在觸碰到身體的瞬間便被體內外溢的高溫所蒸發。

“……哼！”

他再度強行將那股狂暴的魔力徹底給壓制了回去，阿諾德悶哼一聲，這次的魔力元素終是被他征服了掉，被徹底吸收在他體內歸於平靜，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伸手用手縷了縷濕漉漉的額發，碧色的眼眸好似蒙上一種迷離的水氣，他輕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甩甩頭，再次睜開時便已恢復清明。

但很快，他察覺到周圍又開始聚集起來的魔法元素，黑騎士嫌棄地嘖了一聲。

這幾天他都在房間裏所做的就是反覆歷經這個過程，導致他身體內此刻儲存了大量精純的魔力。

這種重複的行為讓他感到有些無聊，但阿諾德又想到，今天主人還是選擇去城裏走動，他又沒有在到處充滿黑暗之力的鬼地方到處亂走的想法，不如繼續冥想算了。

於是他保持着這樣的控制冥想頻率，在循環數次后，他忽然察覺到異常，警覺地拉回了意志。

“唔……”阿諾德眯着眼睛，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后立刻猛地睜開，發現房門被人推開，艾倫走了進來，他驚訝的喊道。“主人！？”

“恩，你別動，我過去。”

艾倫看到阿諾德盤坐在地上，臉色潮紅，滿頭大汗，瞬間便了解到或許他剛才成功壓制，就及時囑咐了一句。

等自己走了過去，他站在了黑騎士的的面前，關係地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嗎？”

“當然沒問題。”阿諾德抬頭看着主人，臉上自信地笑了笑。

“好。”艾倫滿意地點點頭。

原本在進入地下城的時候，艾倫是考慮讓阿諾德在外留守的。地下世界的魔法元素過於活躍，屬於黑暗的源泉會直接刺激到魔騎士體內的魔力，不但能夠輕易勾起他的負面情緒，也會加深他的魔力暴動。

然而阿諾德卻表示無論如何都堅決地想要陪在他的身邊，自己能夠承受並控制得住，而萊利斯也說自己也在，所以問題不大，艾倫這才同意讓他隨行。

心中根本壓不住喜悅的心情，阿諾德抬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主人，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這麼近距離親近主人了，也沒有好好感受過主人身上的氣息……等等！？

碧色的眼瞳像是受到了刺激般收縮了起來，意識到剛才察覺到的事，他不禁握緊了拳頭。

主人的身上竟然有那瘋女人殘留下的氣息！

“主人！”阿諾德頓時暴躁如雷。“那個瘋女人是不是對你出手了！？”

“恩？你別多想……”艾倫看着他生氣的樣子，就知道對方誤會了，連忙開口解釋道。“只是一個小意外。”

“主人！你不要被她騙了！那個瘋女人……”

阿諾德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尤瑞爾一直很想得到主人的後代這種事情？然而想解釋，卻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方式，黑騎士除了又急又氣，就是不斷對尤瑞爾產生更多的憤怒。

果然地下城裏就沒一個好東西，兩兄妹儘是心懷不軌！

阿諾德越想越覺得很生氣，忍無可忍的直接從地上一躍而起。

可惡！主人只說不準亂來，又沒有制止他不能找人比試比試！所以他打算乾脆直接找到對方，隨便找個理由單挑一場好了，反正地下城從來不缺乏挑戰者！m.

“主人！我去要宰呃——？”

黑騎士懵逼地看着一把拽住他褲子腰帶，似乎是藉此行為試圖制止他行為的艾倫，整個人如同卡殼了，連大腦都慢了半拍。“主、主人？”

艾倫也沒辦法，阿諾德的速度快到讓人反應不及，剛才他也是順手拉了一把，誰讓對方身上只有這裏能夠抓了。

他緩了幾秒，鬆開了手，命令道。“坐下。”

“…哦。”

黑騎士老實了。

他乖乖的坐回了原地，繼續盤着腿，雙手搭在膝蓋上，只是望着主人神情看起來竟是有點委屈。

艾倫好笑的看着他，對於他會做出的反應也早就習以為常。

他的騎士在自己面前，與對外的狀態是截然不同。

雖然阿諾德有時候不會去控制、想到便會做的行為方式會顯得他很衝動，但他想到阿諾德他只會因為萊利斯和自己的事情而情緒失控，便會覺得有股暖意在心底涌動。

“我說了，只是個意外。”艾倫耐心的解釋道。“你認為誰能夠在我不同意的情況下，對我做些什麼？”

阿諾德抿了抿唇，他當然知道以主人的實力，這世界還沒人能對他怎麼樣。可他對女性那一如既往溫柔體貼、包容還不設防的態度，是會讓他輕易吃大虧的。

但主人已經特意解釋了，他在糾結下去，只會讓主人為難的吧。

哼，反正這件事情他記下了，別讓他有機會抓到機會，那就必要百倍的還回去！

“主人，我知道了。”

黑騎士悶聲回答了一句，艾倫點點頭，算是解決了。

他看着阿諾德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碎發，隨手便用衣袖替他擦去又滑落在臉上的汗水，並附上魔力將被打濕的髮絲弄乾。黑騎士老老實實的任由主人所為，沒有被主人所察覺的地方，後頸與耳根后早就呈現出一層淺色的粉。

阿諾德他自己也搞不懂這是為什麼，明明都是互相靠近啊？

他敢去主動親近主人，觸碰他擁抱他對他親昵，卻會在面對艾倫主動來觸碰他的時候，就有一種說不出感覺的手足無措。

這或許是因為現在只有兩個人獨處的緣故，竟然莫名的讓黑騎士有些緊張，這是很少見的。

大部分他們都是三個人在一起，有艾倫，也有萊利斯。

艾倫滿意地將阿諾德那頭有些濕漉漉的黑髮弄得清爽了起來，然後對他笑着說。“這麼有精神，看來這兩天你控制的確很不錯。”

“恩。”阿諾德點頭。

“接下來我陪着你吧。”艾倫在他對面坐下，也盤起腿，笑着說道。“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

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阿諾德回答的毫不猶豫。“好！”

同樣是魔武雙修，又是契約主僕。

艾倫的魔力能夠最大被阿諾德所吸收利用，也可以輕易替他進行精神安撫。

黑騎士平時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去麻煩主人，現在他想和艾倫單獨相處做些什麼，哪怕只是共同冥想而已。

有了艾倫的加入，事半功倍的阿諾德輕易將周圍的魔力元素全數一掃而空，大概幾天內他的精神力都不會再被騷擾了。但過度轉化大量魔力的行為還是讓黑騎士感到疲憊，他的臉上透出一絲倦意。

察覺到這點的艾倫關心的問了一句。“阿諾德？”

“主人……”黑騎士揚起嘴角，他朝着艾倫湊了過來，提出了請求。“能讓我抱一會嗎？”

“好。”

艾倫沒有拒絕，他知道阿諾德只會用這種肢體觸碰的感覺去獲得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在沒有了解他之前，誰能想到冷酷傲氣的黑騎士私底下會像是小孩子一樣，最喜歡做事情，就是與所信任的親近之人擁抱呢？

得到了許可，阿諾德便用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姿態，從背後輕柔環住了艾倫的腰。

缺失的心口彷彿一瞬間就被填滿了，他的笑容里只散發著滿足的味道。

他喜歡、沉迷主人的一切。

“主人，我不喜歡這裏。”阿諾德閉上眼，額頭抵在主人肩頭，溫熱的鼻息帶着一絲絲的倦意的聲音，在艾倫的耳畔附近響起。“太黑了……”

永遠被黑夜所支配的地下世界，是他最不願涉足的兩個地方之一。

但主人要去的地方，哪怕是地獄，他會緊跟其後。

“我知道。”心中微微一動，艾倫伸手摸了摸着他的長發，溫和地道。“沒事了，我們馬上就會離開了。”

“恩。”

“能夠忍耐這麼久，真是辛苦你了。”艾倫欣慰的笑了笑。“覺得不舒服就立刻告訴我。”

“唔……沒關係。”黑騎士用臉輕輕蹭了蹭主人的頸窩，他睜開眼睛，語氣裏帶着許些柔軟地暖意。“有你們在，我可以的。”

阿諾德極其討厭黑暗。

身為黑騎士，深淵的暗殺者，陰影中的王者，這是一種何其諷刺的事實。

被蹭過的脖子感受到有些癢，艾倫知道那是他的頭髮造成的。

阿諾德有一頭像絲絹般光滑又長的黑髮，平日裏被束着，現在因為修行的原因全部散開了，在燭火的反射下泛着一層淡淡地光澤，也因為他抱着自己的姿勢，有不少都落在了自己的身體。

艾倫忽然心癢了一下，有點想摸，不過他還是先感嘆了一句。

“阿諾德，你的頭髮已經這麼長了啊。”

“好像是吧？”黑騎士聞言后便鬆開了主人，他坐直了身體，不在意的甩了一下，及腰地黑髮就隨之抖動，他思索了幾秒，才說道。“好像是很久沒剪過了。”

阿諾德覺得長發是很麻煩的事情，但或許是體內魔力過於豐富的緣由，他長得特別快。

原本他想要自己弄短，被萊利斯制止了。

要是讓他自己處理的話，那就是一劍下去直接割斷，哪兒這麼麻煩？

深知弟弟會這麼干，所以萊利斯總會提前幫他收拾，避免他頂着慘不忍睹的髮型。

儘管不想麻煩兄長，但阿諾德也清楚，自己好歹和是萊利斯長着一模一樣的臉。他的形象如果太糟糕的話，會給兄長帶來抹黑的作用，也就任由對方擺佈了。

阿諾德平時都是用發繩簡單的束起來，不影響到他行動就行了。

“真好啊。”艾倫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羨慕，他抬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細碎的髮絲，都是黑髮，怎麼他就留不長。

“主人，既然你喜歡的話，為什麼不留長？”阿諾德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試過，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留不長。”艾倫有些鬱悶的撥弄着額前的碎發，像是在感慨道。“我的頭髮一直都是這麼長，如果剪短了，會長，卻不會超過現在的長度。”

“這麼說起來，主人你的髮型好像的確一直沒變過。”黑騎士仔細打量了一下，做出了判斷，的確幾年都沒有變化。“我一直以為是主人喜歡修剪頭髮的習慣比較勤快，原來是不怎麼長嗎？”

艾倫還蠻喜歡梳頭髮的，在曾經的旅途中，他就經常自己打理自己的頭髮，偶爾有時候萊利斯也會幫他。

他不僅是給自己梳，也願意幫其他人梳。

這主要是因為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給完全不會照顧自己的大賢者梳頭養成所的習慣，後來就一直隨身帶着一把老師送給他的特製梳子。

“可能也是我體質特殊的原因吧？”艾倫摸摸下巴，似乎是無奈。“不僅是頭髮，我身上的毛髮也很少……你看。”

說著他就抬起手，擼起了袖子，露出一節雪白的小臂。

目光像是一下子被艾倫的肌膚粘住了，阿諾德的呼吸緊了緊，喉嚨也感到有點發乾。

艾倫的手臂看似纖細卻有力，沒有像是武者那種緊繃的肌肉感，但阿諾德很清楚他體內所蘊含的力量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所以得出這個原因后，我就想自己大概是不可能留得長了。”

艾倫嘆息着，又將袖子挽了回去。

察覺到主人語氣中惋惜，阿諾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主人會對這種事情而感到遺憾，但他本能的不想看到對方失望的表情，於是他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黑騎士在兄長與主人的事情上，總會思考的特別認真仔細，也習慣遵從本能去想解決辦法。

“沒關係，主人！我的頭髮很長，以後也會更長的。”阿諾德隨手將自己的長發一把抓起來放在艾倫的手心裏，耳根不經意微微發熱，他低聲說。“主人，你喜歡的話，隨時可以摸。”

“哈哈，好啊。”

艾倫不客氣的用手揉搓着掌心裏黑髮，他本來就很想摸。

果然，阿諾德頭髮的手感是極好的，大概是平日是被萊利斯打理過的緣故，比他想像中的感覺更好。

摸着摸着，艾倫忽然就有了興趣，他從身上掏出梳子，開始給他梳起了頭髮。阿諾德全程任由對方收拾自己，直到被主人用發繩重新束起，才結束了。

他從來沒覺得有人給自己梳頭髮是讓人這麼滿足的事情。

阿諾德看着心情明顯很好的艾倫，他忽然就有了一個念頭，脫口而出。

“主人，以後我就為你一直繼續留長吧。”

“嗯？你不是嫌麻煩嗎？”

“有主人你幫我梳的話，我就不會覺得麻煩了。”阿諾德的腦子浮現出很有邏輯的說道。“以後不用在麻煩哥哥，主人你會高興，我也會輕鬆啊，這不就是一舉兩……不，三得嗎？”

“有道理，既然你這麼說的話……”艾倫故作思考了幾秒后，就笑着答應了。“那好啊。”

阿諾德知道自己不如兄長細心溫柔，也沒有精靈術師那種洞察人心的能力。

可他愛着主人的心情，就是他能夠為之努力的所有。

只要是主人喜歡的，無論是什麼也好，他都會不惜一切捧到他的手上。

能夠看到他喜悅而開心的樣子，那對黑騎士而言，就已經是一種極為滿足的幸福。

為此，他會不顧一切，傾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