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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順儀被封禁於翠保殿中,對外只說是病了,然而不多時,厲朝霰吩咐守在翠保殿的人便來回報說他瘋了。潘老將軍素來疼愛這個兒子,縱然知道他是走了邪路,也難免一夜蒼老,宛福更是去御前長跪求情,洪熙帝只是不見,還是宛祺前去勸解,宛福愧疚萬分,道:“宛福自知比不得長姐,原是父君糊塗,竟做出這等事來,如今卻又要長姐來寬慰宛福。宛福不情之請,但求將父君接去封地奉養,還望長姐勸說母皇。”
如此,洪熙帝便賜潘順儀一個夔郡太后的名號,將他父女配去封地,無詔不得回京。
宛祺同厲朝霰說起此事時,厲朝霰只拿了片新鮮酸橙吃着,淡淡道:“他也未必就是瘋了,不過就算他沒瘋,也算他服了這個軟,只求從我手中乞命。既如此,我也不為難他了。至於宛福…”
“宛福到底是祺兒手足,來日或能為祺兒臂膀。若有異心,再料理不遲,祺兒自有計較。”說著莞爾一笑,“纓纓之事,勞累了父君,祺兒十分過意不去。父君養育祺兒多年,祺兒若沒有一二本事,豈不是辜負父君。不必事事要父君勞心的。父君只管好好養着,給祺兒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妹妹就是了。”
厲朝霰不自覺撫上腹部,垂首微笑。他於三十過半的高齡懷上初胎,洪熙帝歡喜之餘更是萬分小心,請了穆良專職照顧,穆良為他診過脈象平穩,不由得感嘆:“若是林繼後知道,是他為降低你膝下皇嗣地位、催宮中眾君衰老的葯為你坐下了這一胎,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
厲朝霰只淡淡笑笑,望向檀仁殿方向:“我倒希望,他如今已不在乎了。”
眼看着便是洪熙帝的生辰,今歲厲朝霰有喜,洪熙帝格外高興,御筆一揮,冊封二皇女宛祺為東宮太女,賜鎮遠將軍潘氏為太女正君,又一想,年初之時,一品以上可掌鳳印的宮君還有四位,如今便只剩下厲朝霰一個了,皇后如今又已基本出家,便乾脆改制後宮,將洪熙六年增添的後宮員制又減了回去,又將一品順儀改稱貴儀,抬高厲朝霰這位太女養父的身份。
厲朝霰有孕在身,不好操持立太女君的大禮,便是請了甘太后出山,甘太后原本還期盼着太女君本人能幫襯一二,見到潘纓纓后才想起來宛祺要娶的這位是什麼人物,來探望有孕的厲朝霰時,不由得嘆道:“倒是個不多見的好孩子,只是行兵佈陣一把好手,宮務上頭一竅不通,將來做了皇后,可怎麼好呢。”
厲朝霰笑道:“替他養幾個得用的宮人也就是了。再說了,祺兒的后宮裏怕是沒什麼人,想來不難管的。”
甘太后想想,撥一撥佛珠道:“阿彌陀佛,哀家還是多念幾遍經,保佑你腹中孩子,再求幾個皇太孫女是正經。”
愁罷也還是笑。
想來扶玉殿送禮攀附的人頗多,不過厲朝霰肯見的很少,除了應氏、阿撫、莫庭蘭等人,便是難得上門的成尚宮。
成尚宮送了厲朝霰一枚翡翠送子觀音的懸佩,說是掛在床頭可鎮百邪,厲朝霰即刻便教人掛上了,又怕這懸佩耗費她太多資財,命人挑了許多賞賜回贈。成尚宮大大方方接了賞賜,告訴厲朝霰,她實在年邁,干不動春恩司尚宮的活兒了,此次前來是辭行的。
厲朝霰還要挽留,成尚宮則揶揄道:“眼看着貴儀主子您是專房之寵了,東宮裏更只有一位男主子,想我春恩司,曾也是個肥差,如今是要倒閉了。我這回來,也是托貴儀主子照顧我那些個乾女兒,春恩司沒了,也給她們尋些去處。”
厲朝霰微微赧然,成尚宮又溫聲道:“不急。貴儀主子如今有孕,不該耗費精神。且我老婆子也算看着貴儀主子一路過來,總要等到小主子降生,討個彩頭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