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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充容不過是宮侍出身,多年來雖得寵愛,並未有所出,按例說,追封並不能升品,但厲朝霰提出,洪熙帝便追封他為修華,擬“誼”字封號給他,喪儀諸事,俱由厲朝霰操辦。
說定此事時,洪熙帝端一盞熱茶在窗下,望着窗外燦燦閃金的銀杏,與一襲薄銀雲煙色衣衫的厲朝霰一時相對無言,良久,才道:“其實他同朕說過,他與你之間是如何相識的。只是他說,你既想不起來了,便也不必告訴你,免得相處起來反而彆扭,這就算作是他和朕之間的秘密,朕就也沒有跟你說。”
厲朝霰淺淺笑笑,道:“說不說並沒有什麼干係。在朝霰心中,他早已如親弟一般。”
他說著,不覺低頭。那日金鈴兒的血滲進他戒指上的珍珠里,無論如何也清洗不去,他便乾脆將那戒指摘了下來,隨葬在他墓中——那珍珠是他從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救了他的無血緣的哥哥手上取下,如今長伴這同樣無血緣卻以自己的性命換他一命的弟弟身旁,想來很是合適。
洪熙帝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怔,旋即想通來由,見厲朝霰低頭不語,薄唇緊緊抿作一道直線,便是長嘆一聲,道:“朕知你恨。朕叫了洪意來——就是阿良的妻主,讓她從那活下來的刺客口中問話,想必不久便會有結果了。”
厲朝霰抬手掐下豆綠花觚中一朵細膩雪白的山茶花朵碾在指尖,片刻抬起一雙冷眸,道:“便是那刺客不開口,臣侍也知道主謀是誰。臣侍猜得出來的,陛下也一定猜得出來。如何處置,臣侍悉聽陛下,只是陛下自己要想好才是。”
洪熙帝伸手輕輕將厲朝霰的手牽在掌心,指尖輕輕撫過厲朝霰因常年戴着戒指而益淺一色的指根:“到時朕叫他來,你聽一聽合不合心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