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一善
第七章
佳佳男爵哭的很有技術。
眼淚順着眼角蜿蜒而下，化成兩條黑湯貼着臉頰滾落，成功將國字臉變成了錐子臉，還挺“美”。
他吸了下鼻子，不高興地說：“不解風情！”
杜燁抬手告饒。
您的風情我不敢解啊！
如今齊舞斗舞是輸了，周斐然保住了手裏的兩個手環，代表泉陽這邊註定又少了兩個晉級名額。
隊伍氣氛一時間有點慘淡，臉上笑容不再。
然而如同加加男爵這般的，還是獨一號。
泉陽來到隊伍前面，打氣說道：“單人斗舞環節我們一定可以贏，大家要有信心。”
所有人點頭，回以堅定的目光。
加加男爵掏出粉餅給自己補妝。
泉陽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您這牛高馬大五大三粗的，實在有點辣眼睛啊。
轉眼，導演再次出現，解釋該環節的規則。
兩邊各自出三個舞者，上場進行一對一的車輪斗舞。
四名街舞圈的著名裁判進行判罰。
票數多的一方獲勝，進入下一場，輸的當場淘汰。
票數相同，再來一次。
最後留下人數最多的隊伍獲勝。
三個單人斗舞舞者不需要提前言明，隊長可以針對對手安排選手上場，但己方只能出三人。
出場過的選手接下來不能再登場。
泉陽在這個環節必須全力以赴。
單人斗舞是泉陽隊最有可能拿到“召集令”的環節。
畢竟選手都是國內有名的舞者，又是按地域劃分，優秀的舞者每個賽區都很平均，周斐然的齊舞編排優勢已經結束，剩下就靠選手自己發揮。
他們這邊可是有斗舞大神周舟呢。
待得音樂響起，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泉陽第一個就點了周舟的名字。
周舟笑着起身，往人群前面一站，身後尖叫聲四起。
完全被寄予了厚望。
周斐然往自己的隊伍看去，視線落在中間一人，喊道：“大強，你來。”
一個戴着紅色鴨舌帽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大強啊！？”
“大強怎麼在他那邊？”
“可怕了可怕！要開始廝殺了！”
杜燁頓時就感覺他們這邊的氣氛不太對了。
視線落在大強身上，他想了半天沒想起這人是誰。
街舞上手不算太難，每年都有不少強者出現，數不清的舞團，比不完的比賽，在場的大神隨便拎出來一個，好像都是個世界冠軍。
偏偏杜燁認識的就不多。
在街舞沒有成為奧運會比賽項目之前，所有人都覺得世界冠軍很牛逼，直到奧運會出現街舞項目，曾經的世界冠軍在奧運會的賽場上被殺的片甲不留，連預賽都走不出，才驟然醒悟。
街舞是一項有年齡上限的運動，只有最強悍的年輕舞者才能夠從那個賽場廝殺出來。
那之後，全世界的街舞圈大洗牌，對世界級的街舞舞者做出了重新的定義。
杜燁不認識他，說明這個人還達不到世界級。
當然，他也不認識周舟。
只能說周舟和大強都是街舞界的OG（元老），跳街舞跳的早，名氣傳播很廣，因為舞台經驗豐富，所以在鏡頭前的表現力更好。
然而在杜燁眼裏，OG代表了“退役”級別，早已經過了體能巔峰期，創造力和控制力都降至二線，不足無懼。
兩個Bboy在一起激情四射的斗舞，地榜大招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各個堪比“深海炸彈”，炸得四周圍歡呼聲一片。
杜燁低着頭，打了一哈欠。
音樂停止，杜燁抬頭。
裁判已經做出了評判，一票給了周舟，一票給了大強，剩下兩票都是“再看一局”。
平局了！
周舟和大強只能上場再比。
又是大招炸場。
舞台氣氛爆裂。
“啊啊啊啊！”
“帥啊！”
“好看！”
一輪結束，裁判又給了平局。
周舟和大強喘息着對視一眼，面帶苦色。
同是Bboy高手的劣勢，終於出現。
大招有限，地板動作又極其消耗體能。
外人看着熱鬧，只有跳舞的人知道有多累。
尤其是在這樣的舞台上，緊張讓心率跳動過快，消耗也在加劇。
這個時候，誰的體能更好，招更多，才是勝利者。
這也是為什麼，奧運會後街舞圈的大神重新洗牌。
你再有名氣，體力不好，等同早內啥，古往今來，持久才是硬道理啊！
周舟第三輪在弓背支撐上出現明顯失誤，提前落地。
裁判這一輪，統一給了大強。
對面歡呼一片。
泉陽一時間表情迷茫，周舟都不行嗎？
他茫然看過自己的隊員，心裏一團亂麻。
他先是看向了距離自己比較近的一個鎖舞隊員，同時也是跳鎖舞的大神。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有人在人群里舉手，少年過於稚嫩的臉和清澈的眼眸，讓他一瞬間有種自己回到了校園的感覺。
是杜燁。
泉陽已經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一個人記住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有三種可能。
記憶力好。
相處的時間長。
以及對方做出了讓自己印象格外深刻的舉動。
毫無疑問。
杜燁是最後一個。
直至現在，讓泉陽回憶之前的所有表演，杜燁的那段舞蹈在他腦海里都名列前三。
但泉陽還是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看向自己隊伍里的鎖舞大神。
杜燁太年輕了，舞台經驗肯定不足，最關鍵自己對他的了解太少，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實在沒辦法對他託付信任。
鎖舞大神被點名起立，臉上是看得出來的緊張。
連續的敗北讓他們整個隊伍的氣氛都很壓抑，這人顯然受到了四周圍的影響，還沒上場，自信就打了折扣。
待得兩人站在舞台上，音樂響起。
鎖舞大神臉色變化。
這是一個很熟悉的音樂了，節奏感很強，鼓點穩定，音樂的小細節不會影響音樂的整個節奏，所以這是非常明顯的霹靂舞音樂，可搖擺，可做地板。
換句話說，這段音樂里缺少“電流”和“鎖”的元素，大大限制了鎖舞舞者的發揮。
出色的街舞舞者當然不是“鎖舞大神”就只會跳鎖舞，可缺少了電流感他能夠發揮的地方就不多，一些地板動作遠沒有專業的Bboy厲害。
這就尷尬了。
泉陽這邊的“鎖舞大神”上場先跳，各方面發揮的都沒有錯誤，可惜對面是個比他會做地板的Bboy。
大強確實是當前街舞圈的“中堅力量”，竟然還有新招。
簡直炸場啊！
“啊啊啊！”
周斐然隊伍那邊快瘋了。
所有人都在尖叫。
“一串二！”
“大神牛逼！”
“大強！大強！大強！”
一時間氣勢如虹，百人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發出震天動地的喊聲。
又輸了。
泉陽插着腰，面沉如水，來回走了兩步，轉身往自己隊伍後面看。
所有人都當了鵪鶉，有人甚至把頭埋下了。
他是輸不起嗎？
不是！
他是一次都沒贏！
換成誰能接受這個結果？
至少他不行！
心裏的人選還有很多，泉陽的目光掃過這些人，有人避開了他的注視，有人則直接搖頭。
泉陽再一次將目光落在了那個舉着手，目光平靜與他對視的少年臉上。
又舉手了。
喊？
還是不喊？
泉陽心裏沒底，他左右為難，心臟被看不見的手掌擰成了一團，劇烈疼痛。
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咬牙切齒地說：“兔子，你來。”
杜燁將手放下來，就那麼看着泉陽叫了一個年輕的Bboy上場。
“那個，可能Bboy比較炸，隊長才這麼安排吧。”身後傳來加加男爵的聲音。
杜燁轉頭看去。
加加男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補好了妝，正同情地看着自己，他的手臂攬上杜燁的肩膀，“大強體力已經到底了，我們這邊的人雖然年輕，但贏過他應該沒問題。”
杜燁想了想，說道：“你放手啊，不放手我可叫了啊。”
“……”
可惜就連這位Bboy都輸了。
對面的大強已經比出了鬥志，更是已經適應了這個舞台，一連串的地板動作做得精準到位，舒展度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就算體力流失，打一個上台緊張的都不會呼吸的選手，還不簡單。
最終泉陽隊的“召集令”爭奪賽以“一敗塗地”結束。
周斐然守擂成功！
繁華熱鬧轉眼消散，一方興高采烈，一方垂頭喪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杜燁沒跟着回去，走到一半就去了後台。
然後他發現，自己這個賽區的選手回來的還挺多，有人往洗手間去，有人則席地而坐，臉上都看不見笑容。
連續的失敗，他們的隊伍士氣太低了。
但這就不關杜燁的事了。
他連續舉手，也提過自己的意見，可惜所有人都覺得他年輕不可信，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杜燁拎着自己的背包去了牆邊，拿出耳機戴上，聽着勁爆熱辣的街舞舞曲，竟然緩緩地睡了過去。
……
閉眼。
再睜眼。
就好像過去了好幾年的時間。
他在夢裏盡情舞動，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認識很多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認識了讓他傾心深愛的那個人。
然而夢沒有結局，他被吵醒了。
杜燁閉着眼睛，嘟囔着：“鄧曉丹你給我閉嘴。”
話說完，杜燁睜開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愣神了很久。
然後他拔下耳機，起身看向了身後不遠的小胖子。
小胖子興奮的臉都紅了，手舞足蹈的和同伴說著什麼，他手腕上的紅色手環在燈光下滑出一道道醒目的紅痕，映襯着他血色紅潤的臉，總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樣。
杜燁盯着小胖子看了一會兒，然後抿嘴笑了。
其實想想這樣也挺好的。
曾經的同伴早晚會再次相遇。
而他還有機會去保護，去追求那個人，和他的團隊再次站上世界的賽場，在國歌聲中，站上世界最高的領獎台。
這一次，他不會讓自己再次遺憾。
杜燁打着哈欠，往小胖子那邊走去。
小胖子正說的眉飛色舞，驟然發現杜燁靠近，猛地閉嘴，做出了防備的表情。
杜燁笑。
只覺得鄧曉丹這幅青澀的模樣實在難得可貴。
真是少逗一次少一次。
所以杜燁往鄧曉丹身後座位一坐，懶洋洋地說道：“就喜歡你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啊。”
鄧曉丹的腮幫子眼看着鼓了起來，“你這人怎麼回事？有仇啊？”
“沒有啊。”杜燁說，“喜歡你才多說兩句啊。”
“謝了。”鄧曉丹擺手冷笑，“還真特么謝謝你的喜歡啊。”
杜燁認真：“不客氣，學習雷鋒，日行一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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