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五
顧聖冬對視着粉兔子面具下的那雙眼睛,一時間他有些恍惚。
好像……很像……卻又不像。
楚劍不會跳舞,在倆人好的時候,多次要求顧聖冬給他獨舞,顧聖冬突然面對正經的楚劍就有些臊得慌,跳不出來了。
在他生病回來后,楚劍要求過一次,那時候給他的跳的的是自己最拿手的倫巴,性感火辣的舞蹈讓楚劍把持不住,剛開始就結束了。
面前這隻粉兔子,舞步雖然生巧,但懂得掌握精髓,教他一遍,基本就會了,只是他覺得那雙眼睛,真的很熟悉。
還沒等顧聖冬想出他得身份,舞曲結束,完美落場。
燈光全部熄滅,粉兔子鬆開顧聖冬,禮貌鞠躬后悄悄退出人群。
幾秒后燈光全部聚焦在了一處臨時搭建的舞台上,顧聖冬認得台上那些人,那是上次顧嘉要到簽名照的偶像男團。
小朋友們平均年齡才十八歲,最大的也就才比顧嘉大一歲,各個長得唇紅齒白,有點韓化了,少了些東方男孩子的美觀,至少顧聖冬不喜歡這類明星。
眾人圍在一起,顧聖冬不感興趣也準備去旁邊休息一會,剛才被那隻粉兔子踩得腳到現在還疼呢。
“幹嘛去啊?不看演出了?”
顧聖冬在面具下翻了個白眼,平日裏他是不會做這種有毀美觀的事情:“哼,要是優崎在,你就不怕他收拾你嗎?今晚睡沙發吧你。”
南株洲抱着雙手,面具被他戴在額頭,露出一張壞笑的臉:“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就他那小身板兒,都不經□,□□兩□次就能暈過去,□□又軟,水□□流。”
顧聖冬:“……”
“禽獸不如!”
南株佼抱着手臂轉頭看着他,痞笑道:“我禽獸不如?難道你和小楚做的時候只要一次?別說這樣的話,就你同意我覺得小楚也不會同意。”
顧聖冬老臉一紅,還好戴着面具,要是讓兄弟們知道自己才是被壓的那個……他可能以後走路都要被掛個娘們的頭銜了。
“哎,老實說。”南株佼用肩膀撞了顧聖冬一下,小聲問,“剛那白衣服的帥哥,你是不是勾搭上人家了?”
顧聖冬氣絕,咬牙切齒道:“你特么怎麼不說他勾引我?!”
“沒看出來,一直都是你圍着他說話,還邀請人家跟你跳舞,我看你腳都被踩麻木了吧?”
顧聖冬氣的叉腰:“……”
南株佼繼續說:“哎,你喜歡這類型的啊?我瞧着那孩子和小楚有點像,你口味都按他來的吶?”
顧聖冬胳膊肘往外拐,毫不留情搗在了南株佼肚子上,憤怒道:“閉嘴吧您!”
南株佼揉揉並沒感覺到疼的肚子,望着顧聖冬笑了笑沒再擠兌他。
台上男團已經準備就緒,主唱拿着吉站在C位,架子鼓,貝斯全部一切準備就緒。
“請各位安靜一下,從現在開始,大家一定要保持安靜,手中有熒光棒的可以揮起你的手哦,沒有的也可以打開手機電筒,讓我們一起,期待見證今天最浪漫的事。”
多餘的燈光全部熄滅,只有藍色的很少光打在面前的舞台上,顧聖冬左右張望了一下,心想現在舞會還這麼講究浪漫嗎?來個舞會隨身帶着熒光棒?
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想法和他們都不一樣。
不過最浪漫的事,他最喜歡了,不知道今晚那個幸運兒能夠享受這一切,看這舞台大概也是為了給誰驚喜吧?
顧聖冬心裏自我安慰,別嫉妒,你也是個浪漫的人,很幸運,他能夠見證別人的幸福,也是一種浪漫。
前奏一響起,顧聖冬立馬猜到了他們要唱什麼——唱《最浪漫的事》,用來做最浪漫事,這份浪漫,確實夠浪漫。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聽聽音樂聊聊願望,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最浪漫的歌用最溫柔的聲音唱出來,和原唱一比別有一番滋味,現在這個版本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聽着,揮動着手中的熒光棒,陷入自己的深情中。
在場的多情人眼中都帶着淚花,大概也是想到了以往的浪漫,那個人,承諾的一切,最後都化作浮雲煙消雲散。
“冬哥,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啊?”
“唔,願望啊?”顧聖冬想了想還真沒有,要說最希望的,那應該是,“希望家人身體健康,我和小將軍相守到老。”
“嘿嘿,小將軍趕不走的,永遠都是你的狗子。”
“哈哈哈哈,誰告訴你狗子這詞的?”
楚劍不好意思笑了笑:“在網上看的。”
“冬哥,我想賺錢養你,想帶你去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帶你看世間風景,讓你做最幸福的人。”
“好,那冬哥等着那一天……”
那一天最後還是沒等來。
這首歌在顧聖冬聽完第一遍就不想再聽了,因為他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會在這裏哭出來。
他的小將軍,以往也答應過他,帶他看盡世間浪漫,享受世間美好與他環環相扣走下去。
後來的後來一切都變了,楚劍那個笨蛋為了讓他得到自由,做了傻事。
他恨嗎?恨!
愛嗎?愛啊!
當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恨自己沒能夠處理好事情,讓楚劍以為父母不同意,他們就會分開,其實不用的……真的不用。
現在想要追究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就算恨又能怎麼樣呢?楚劍的初衷都是為了他。
顧聖冬沉浸在自己的傷感中,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已經模糊不清,清瘦的臉龐已被淚水淹沒,雙手止不住顫抖,難過得就連呼吸都快不順暢了。
顧聖冬轉身想要離開,這時突然發現剛才身邊站的人已經全部退在了兩邊,整個大廳一片漆黑,只有他一個人站在中心位置,被大家包圍着。
顧聖冬眉頭緊蹙,張望着正要找不靠譜的南株佼,這時舞台上馬翊榕唱的歌曲也完美落幕了。
大廳安靜的落針可聞,舞台上的燈光全部熄滅,剛才還浪漫的畫面,此刻變成了一團黑霧。
身後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冬哥。”
顧聖冬猛地停在原地,雙腿像被定在了原地,再也挪不開腳步,他慢慢回頭看向舞台。
舞台上已經沒有任何人,只有大屏幕亮着,入眼播放着一段錄像,而裏面的說話的人——是楚劍。
“冬哥,當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可能你在生氣,或者轉頭就走,也或者你……會淡然面對,冬哥,我想告訴你一些話。”
視頻中的楚劍穿着一身來時的嫁衣,他的頭髮也變成了和顧聖冬初次見面的長發,一舉一動都帶着他初來乍到時的拘束,只有側臉那道傷疤,顧聖冬記得最深,那原本不屬於他。
“顧先生,接下來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在下楚劍,年芳二十有四,多年前因緣巧合來到這裏,認識了一位貴人,他叫顧聖冬,人如其名。屬於水型的你是一個喜歡給予,並很會製造氣氛與浪漫的人,和你在一起的人通常會被你溫柔所包圍,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這位貴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完美了,我沒有家,你給了我一個家,我沒有朋友,你帶我去見了自己身邊的兄弟,我沒有弟弟,你把自己弟弟帶來讓我們認識,我上輩子得不到的一切,這輩子,你都給我了。”
“我鬼迷心竅做了錯事,撇下你兩年多不管不顧,只為了一時的私慾……”
“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我錯了,小將軍真的知道錯了,以前總是你護我周全,為我遮風擋雨,給了我最幸福的生活,最浪漫的期待,以後……換我追着你,讓我照顧你,讓我們重頭開始……”
“冬哥,我愛你,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看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從此刻開始,我會兌現我得承諾,我愛你冬哥!”
大廳依舊沒人說話,但或多或少的人已經淚流滿面。
堅定有力的腳步聲在他身後“踏踏踏”響起,皮鞋清脆悅耳的步伐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不遠處。
話筒“刺啦~”一聲,被一身白衣的人握在了手裏,他的手心緊張的全是汗,剛才那個粉色兔子的面具已經去掉,露出一張讓人痴醉的一張臉龐。
舞台大屏幕里的楚劍還在繼續說話,身後的楚劍,一身白衣前來重新追求面前的這位愛人。
“冬哥,你總是護着我,把自己當成銅牆鐵壁,為我遮風擋雨,給盡了我你的溫柔,我不好,但是因為有你,我想活下去,我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時,是冬哥你為我點亮了回家的路。”
顧聖冬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着,指甲陷進肉里,讓他時刻保持着清醒,他的大腦已經完全丟失了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像根木頭一樣地站在那裏不動,楞着兩隻通紅模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大屏幕里的人。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我還依然,把你當成,手心裏的寶。”
楚劍什麼時候學會唱歌的顧聖冬不清楚,他只知道這一刻他再也綳不住,抬手輕輕取下臉上的面具,緊緊握在手中,慢慢的,慢慢的轉身。
顧聖冬這才發現,他的身後站着的不僅僅是楚劍一個人,還有他的母親,弟弟顧嘉,好友夏思媛,兄弟南株佼、陸優崎、李斐濟,公司的員工……就連早上請假的保姆也在。
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顧聖冬已經沒有能力思考為什麼大家都在這裏了。
楚劍一身白衣西服革履站在不遠處的盡頭,兩側站着顧聖冬的家人朋友,尤其是看到父母也在時,顧聖冬潸然淚下,全身都在顫抖。
楚劍抬步向他緩緩走來,顧聖冬甚至看不清對面的人是什麼樣子,因為他眼睛已經被水霧擋住了,可他又沒力氣抬手擦掉。
“冬哥,以後的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鐘,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依舊是你那個可以依靠的小將軍,你依然是我最愛的冬哥。”
楚劍也是哽咽着,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說的話也非常深情動聽。
在場的每一位家人,都為他加油打氣,幫他重新追回顧聖冬,他害怕,膽怯,小心,卻不退縮。
“你說過這輩子除了我再不要其他人,我也是冬哥,我不喜歡別人,我只喜歡你,我想照顧你的一日三餐,照顧你的起居生活,陪你走過三冬暖陽,我習慣了替你煮夜宵,你肯定也習慣了有我的存在。”
楚劍走近顧聖冬,倆人近距離面對着,楚劍看着顧聖冬淚流成河,整個人都在發抖,他輕輕抬起手,想替顧聖冬擦掉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凈。
楚劍嗓子堵着,收回手,突然單膝下跪,仰望着顧聖冬,伸出手,顧聖冬一眼看到了楚劍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他送楚劍的生日禮物,也是……他當初向楚劍求婚,給他身份的戒指。
“冬哥,這個戒指你還記得嗎?因為你想給我一個身份……”楚劍熱淚盈眶,哽咽道,“現在換我來,鳳冠霞帔,紅裝十里,三書六聘,八抬大轎,在下楚劍只想娶你,唯願嫁你。
“三書六禮,三媒六聘,八起迎親,十里紅妝,明媒正娶,做我愛妻。”
“可好?”
“結髮與君知,相要與君老,嫁我,可好?”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我嫁你,可好?”
顧聖冬身影不穩,這一刻他真的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傻傻的站着,默默的聽着,快三年了,楚劍牽動着他的心整整兩年多,他累,他苦,他痛——
他只想要這個人回來,哪怕父母不接受他們不認他,一輩子,他也願意好好和楚劍走下去。
傻子!
顧聖冬心如刀割,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他心裏大罵楚劍這個傻子,怎麼就這麼傻呢?!
秘書:“顧總,娶了小楚吧!”
顧嘉:“哥!答應他吧!”
杜昊倫:“諸葛,還墨跡什麼呀?是不是爺們兒?帶回家好好教育教育,以後讓他再也不敢對不起你,答應他!”
陸優崎:“冬哥,答應他吧!你想想我!能有一個這麼愛你的,你也愛着的人,這世間除了他,沒人能夠陪着你一輩子!答應他吧,我們在這裏作證,以後他敢對不起你,我直接物理處置他!”
夏思媛:“聖冬,答應他吧,我見證了你們兩次求婚,第一次是你,第二次是他,小楚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一定要答應他!”
最後是南株佼:“聖冬,這麼多年,你的心思只有自己最清楚,既然人都回來了,好好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答應他吧,讓他嫁給你,生是你顧家的人,死是你顧家的魂!”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答應他!”“娶他!”的聲音連綿起伏。
顧夫人紅着眼,眼眶裏堆滿了淚花,她走過來,握住了兒子冰涼顫抖的手,鄭重其事的告訴他。
“寶貝,現在,你可以盡情去愛了,媽媽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爸爸也很滿意,小楚的三書六聘已經從到了家裏,不用擔心,不要猶豫。”
顧聖冬轉頭看向母親,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一切盡在不言中,顧夫人彎腰拉過楚劍的手,將顧聖冬的手交給他,看着楚劍握緊,她才交代:“小楚,以後我就把兒子交給你了,你要好好愛他,知道嗎?”
“……謝謝伯母,小楚一定不負眾望。”
楚劍在顧聖冬手背上落下一個吻,起身握住他的兩隻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裏。
“冬哥……我嫁你,可好?”
顧聖冬此刻再也忍不住,一把摟住了楚劍,倆人緊緊擁抱着彼此,哭成了一團。
“王八蛋!”
“你怎麼忍心扔下我就走了呢?。”
“我恨你!楚劍……我恨死你了!”
楚劍痛哭流涕,緊緊將人摟在自己懷裏,一聲聲說著對不起,一遍遍說著我錯了。
淚水止不住地往涌了出來,一種無以名狀的疼痛開始隨着血液升騰,進入心房,深入骨髓穿刺針!
顧聖冬就像個孩子一樣,躲在楚劍懷裏哭得不能自我,他真的太累了,楚劍比他小,可肩膀比他寬,靠上去有安全感,踏實。
恨了兩年,到頭來還是放不下,因為愛大於恨——
楚劍捧住顧聖冬的臉,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冬哥,我愛你。”
顧聖冬雙唇發抖,啞聲道:“最後一次了,再有下次,我再也不要你了。”
楚劍摟緊了懷裏的人,視若珍寶:“謝謝你冬哥,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燈光全部亮起,舞台上再次傳來歌聲,親朋好友擁抱着彼此的愛人,朋友,家人,將兩個失而復得的人圈在中間,給了他們最大的支持。
顧嘉默默地流淚,看着哥哥和楚劍終於修成正果,他真心替倆人開心,只有他心裏如今空落落的,再也回不去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