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重逢

尾張國清州城，天守閣內。

吉法師一邊啃着大蔥，一邊懶洋洋的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着的蔡慶。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互相瞪着。

“那個，信長大人。”蔡慶跪坐的腳都麻木了，終於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大蔥的話不要干吃，最好用煎餅捲起來才美味。”

“哦？是那樣么？宋國人果然是美食專家啊。”雙馬尾辮的少女聞言微微一怔，點頭道。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回過神來了，把手裏的大蔥狠狠往盤子裏一摔，怒道：“不對啊，現在是討論什麼煎餅包大蔥的時候么？老娘找你來是要問鐵炮的事啊鐵炮！”

啊啦，無厘頭少女終於發話了么？你都把我曬在一邊好久了啊。這樣想的蔡慶苦笑道：“鐵炮嘛，多虧了瀧川醬的奇兵，已經全部安然無恙的送到貴府上了。我現在可以換個姿勢講話么？這麼跪着我實在是不習慣。”

“隨便坐隨便坐！我這裏不興那些迂腐的禮節。”心情大好的吉法師客氣道。

鬆了口氣的蔡慶趕緊把坐姿換成了舒服一點的盤腿坐，然後細細打量了一下吉法師今天的打扮：因為他跟着瀧川醬過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了，所以織田信長是穿着睡衣裹着被子緊急接見他的。外星人見客，果然不同凡響。

“信長大人。。。。。。”蔡慶道。

“叫我吉法師！你我一起坐過牢的生死交情，不要那麼見外！”織田信長擺擺手更正道。

“是，吉法師大人。”蔡慶點了下頭，繼續道：“這次我不僅帶來了三百把鐵炮，另外還請來了京畿一帶著名的鐵炮高手——雜賀孫市幫助您訓練鐵炮隊。”

“雜賀孫市？老娘知道老娘知道！”吉法師聞言，滿臉喜色道：“這傢伙據說是京畿一代最精通鐵炮的高手了。她可是與九州的大友宗麟齊名的行家啊。阿慶這次還真是多謝你了！”

“只不過。。。。。”蔡慶故作為難的皺眉道：“有一個小問題。”

吉法師奇怪道：“什麼問題？”

“那位雜賀孫市大人。。。。。。比較愛財。”蔡慶苦笑道：“這次您若是要雇傭她的話，估計要大大破費一把了。”

“錢什麼不是問題！”吉法師非常豪爽的答道：“只要可以訓練出精良的鐵炮部隊。就是一萬貫我也肯出！”

一萬貫？！無厘頭丫頭，你還真是不把錢當錢啊！蔡慶驚聞此言，愕然的想道：當初賠砸鯨屋的錢你就大出血了兩萬貫，事後估計那位管錢的萬千代大姐頭都快心疼死了。這次再出一萬貫。。。。。。人家不衝上來教訓教訓你才怪吧？

這裏說句題外話。上次砸鯨屋的錢不是交給了當時店裏唯一醒着的人——綾音醬么？人家那個時候私吞了一萬貫，外加贖身花了五千貫，剩下的五千貫壓根就不夠賠嘗鯨屋的損失的。這件事還是蔡慶臨行尾張之前才從她嘴巴里知道的。

怪不得那個長着藍染臉的大老闆要用看着死敵的眼神盯着我啊！他蔡某人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只能茶几的自怨自艾。

雖然在心裏驚嘆着吉法師花錢的大手大腳，但在表面上，蔡慶還是裝作感激莫名的表情道：“吉法師大人您真是慧眼識英才啊！那在下就代大姐大人謝過大人了！”

“哈哈哈，一夜勞頓你也辛苦了。回頭轉告那位鐵炮達人，叫她一定要好好為我辦事哈！”大清早就被拍了馬屁的吉法師開心的笑道。

面見完吉法師后，蔡慶回到了雜賀孫市所在的會客室。

“哈哈哈，一萬貫？”聽了他傳回來的話，黑髮御姐哈哈笑道：“那個尾張的傻瓜少主真會開玩笑啊，這年頭誰會為了這檔子破事去花那麼多錢！”

蔡慶問道：“大姐，鐵炮賣的都那麼貴了，為什麼雇傭訓練鐵炮隊的教師就不值錢呢？”

“這還不是因為鐵炮用起來太麻煩。”雜賀孫市詳細的解釋道：“現在的大名，就算是最有錢的也只會去買上幾百把鐵炮充充門面而已。打仗的時候更是只把這東西當做計謀的一部分使用。說白了就是看中了這東西威力大、聲音響而已。把鐵炮當做必勝武器的軍隊，我還真的沒有見過。”

“那你呢？”蔡慶又問道：“大姐你不是號稱京畿一帶最出色的鐵炮達人么？難道你不是將鐵炮看成必勝武器么？”

“這世上壓根就沒有必勝的武器！”雜賀孫市一臉嚴肅的更正道：“我雖然確實精通鐵炮，但是也從來沒把它的作用看的那麼誇張。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還是使用武器的人不是么？”

大姐，您難道是看過毛太祖的《論持久戰》的么？講出來的話為啥子這麼精闢？蔡慶無語的想道。

“當然啦，”雜賀孫市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如果那個尾張國的少主真願意出那麼多錢雇我訓練鐵炮隊，我肯定是非常願意的。可惜這根本不現實嘛，哈哈哈！”

確實不現實。蔡慶在心裏贊成道：就算吉法師那無厘頭願意出那麼多錢，可管錢的人不是萬千代么？她怎麼可能同意這種簡直是揮霍浪費的事情啊！

事情的發展往往會出人意料。

吉法師請蔡慶和雜賀孫市等人在清州町的錢湯休息了一晝，晚上再安排他們參加在清州城舉行的宴席。

到了晚上，蔡慶和雜賀孫市被織田家派來的武士帶往了清州城。

清州城內的大廣間內，織田家的少壯派們今天是齊聚一堂：為了替織田家新的御用商人接風洗塵，丹羽長秀、瀧川一益、前田利家還有佐久間信盛等人全部到場。

除了蔡慶在界港見過的萬千代、瀧川醬和犬千代等人，像佐久間信盛等沒見過他的家臣們都不理解主公為何要興師動眾的為一個商人接風。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下等的階級，這個觀念在他們的心裏已經有些根深蒂固了。

所以當蔡慶和雜賀孫市帶着鐵炮進入大廣間時，這些自命清高的少壯武士們看向他蔡某人的目光都充滿着蔑視與不屑。

坐在主位的織田信長接過了蔡慶遞上來的雜賀產鐵炮，馬上像小孩子看見了新潮的玩具一樣把玩起來。她光是把槍端起來比劃幾下還不夠，甚至還用眼睛盯着槍口仔細的看起了鐵炮裏面的情形。

還好這不是三八大蓋啊！看着玩槍玩的興高采烈的吉法師，蔡慶腹誹道：要是這不是最老式的前裝火繩槍，而是像三八大蓋那樣的后裝步槍的話，你這麼個玩法搞不好就一槍走火把自己爆頭了！

“呼！太有意思了！”玩夠了“玩具”的吉法師放下了手中的鐵炮，對着蔡慶和雜賀孫市謝道：“這次有勞二位替我織田家採購到了這麼多利器。老娘織田信長在這裏多謝你們了。”

接着，她又對着蔡慶笑道：“納屋的手代蔡慶。。。。。。不對，現在該叫番頭阿慶了吧。老娘現在遵守承諾，聘用納屋為我尾張國的御用商人！”

“恭喜你了，蔡慶大人！”坐在織田信長右手邊首位的丹羽長秀也笑道：“想不到你真的只憑三千貫就弄到了三百把鐵炮了，真叫在下刮目相看啊！”

“納尼，買了那麼多鐵炮就用了三千貫？！”在場那些沒有見過蔡慶的少壯派家臣們聞言全都大吃一驚，看向他蔡某人的目光亦由開始的不屑變成了欽佩。坐在左邊首席的平手政秀也對他的手段感到意外，但是臉上只是掛上了讚許的笑容。

她想道：這個人看來值得栽培。待我再慢慢考察他一下，興許此人有成為我織田家能臣的潛質。

“多謝信長大人！”蔡慶壓抑住內心的喜悅，跪在榻榻米上給吉法師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道：“我們納屋從今日起為了尾張國的繁榮，一定會再接再厲，萬死不辭！”

天爺啊，吃了這麼多苦頭，費了這麼多功夫，終於算是修成正果了！他此時在心底里內牛滿面道。

接着，吉法師向跪在他身邊的黑髮御姐問道：“您就是那位著名的雇傭兵團——雜賀眾的領袖雜賀孫市大人吧？”

“不敢當，正是區區在下！”雜賀孫市點頭應道。

“久聞閣下精通鐵炮技藝，在京畿一帶可謂是獨步天下。”吉法師微笑道：“說實話，我們織田家君臣對於使用鐵炮都是一群門外漢。因此，老娘想聘用閣下訓練我織田家的鐵炮隊，不知意下如何？”

還真想找我幫你訓練軍隊啊？瞧你這副窮酸相，有那麼多錢雇我么？黑髮御姐本來就是把織田家聘她的事情不當回事的，現在在親眼看見織田信長之後。。。。。。這位今天還是浴衣+虎皮裙+一隻胳臂露在外面的外星人打扮，更是抱定了送完鐵炮后立馬走人的決心。

她搖了搖頭，抱歉道：“多謝信長大人您抬舉。但是在下在界港的鏢局剛剛開張，那裏還有不少瑣事等着我去處理呢。所以說。。。。。。”

“等一下，雜賀大人您先不要急着拒絕！”這個時候，丹羽長秀突然發話了。她拍了拍手道：“等您看過了我們織田家的聘金再考慮也不遲。把錢拿上來！”

萬千代掌聲一落，兩個武士抬着一托盤金小判走進了大廣間，把錢放在了雜賀孫市的面前。

“納尼？！”這下子不止雜賀孫市，就連跪在一邊的蔡慶也被面前金燦燦的小判晃瞎了眼了。他愕然的想道：吧咔吶，為什麼萬千代那麼正經的人也會幹出這種和無厘頭的吉法師一樣的傻事來？這不像是她的為人啊！他實在是不能理解丹羽長秀今日與當初在界港時完全相反的舉動究竟是為什麼。當時萬千代強烈反對吉法師買鐵炮的樣子他現在還記憶猶新呢。

平手政秀偷笑着問道：“呵呵呵。雜賀大人如何？現在願意為我們織田家訓練出一隻精兵了么？”

雜賀眾大姐頭盯着小判，兩隻眼睛直冒金光。

這種時候拒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黑髮御姐面朝黃金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吉法師坐在她和小判的前面），大聲道：“願意！為了織田家早日擁有可堪大用的鐵炮部隊，在下願意拼盡全力！”

原來，讓萬千代改變了想法的人，是左邊那位成熟的御姐么？看到眼前這一幕，蔡慶恍然大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