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將死

“三！”

浮生看着哭得很慘烈的古俊，於心不忍，想要站出去，卻被白輕塵死死地擋在了身後。

古家老太爺等一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古俊哭，也跟着哭，卻沒有一個人看向浮生，沒有一個人發出懇求。

說起來，這是他們自己招惹來的禍事，浮生已經被他們所累，他們怎麼還有臉，讓浮生再替他們背鍋？

“二！”

鮫人女子的長指甲已經刺破了古俊咽喉處的皮膚，看起來刺得不淺，一股鮮紅的血液瞬間流下下來，即使是在光線不好的夜晚，看起來也同樣的觸目驚心。

“俊兒……”最先受不了的是少夫人，她哀求鮫人女子，“姑娘，要不您換我吧，一命抵一命，反正我也活膩了，求求您放過可憐的孩子好不好？”

“不！換我！”古老太爺連忙制止兒媳，“我年歲大了，離開是遲早的事，讓我換俊兒！”

“哼！說得我像是同意了要跟你們換似的，你們搶什麼搶？如果他不交人，你們一會兒一個一個都得死，不過是遲早的問題！”鮫人女子現在像是煞神的化身，全身充滿着暴戾之氣，她一邊說著，指甲又往裏刺了一些，痛得古俊發出更慘烈的叫聲。

浮生在白輕塵身後拍拍他的背，安撫他，“沒關係的，讓我去吧，反正跟着去了我也不會死，先救人要緊。”

白輕塵不肯讓開，因為他做不到，他的身體下意識的就擋在浮生的跟前，都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思考。

這個人已經為他擋了幾世，這一次他一定要擋在前面，再也不能讓別人傷害他的浮生。

白輕塵把左手背在了身後，摩挲着找到了浮生的右手，側身讓開了些位置。浮生先是不解，但隨就明白了白輕塵的用意。

“一！”就在鮫人女子最後喊一的時候，浮生往前跨了一大步，“放了他，我跟你走！”

鮫人女子把古俊移向浮生方向，“不要跟我耍花樣，如果你再對我耍花招，我就馬上殺了他！”

浮生伸出左手，真誠的說道：“我把我的手交給你，你放了他，牽着我。我跟你走！”他的右手背在身後，用身體擋着，鮫人女子看不到他的另一隻手還牽着白輕塵。

鮫人女子走到浮生面前，抓住了浮生的左手手腕，才一把將古俊推開，“哼，早這樣不就好了嗎，嚇壞小孩子，可不是我的風格。”

說完她就要拉浮生走，拉開一段距離才發現，浮生的另一隻手還牽着白輕塵。白輕塵向鮫人女子道，“既然要帶走他，就連我一起帶走吧，我和他本為一體！”

鮫人女子大怒：“我只想要他，不想要你，你趕緊給我放開！”

白輕塵也怒了：“要我放開他，根本不可能！今日我跟他跟定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各抓住浮生一支手，再次面對面的爭奪起來。

鮫人女子越打心越寒，她感受到了白輕塵的堅定。看來……她如今再想要從白輕塵的手裏搶走浮生，根本不可能了，以後想要再找到浮生，都永遠不可能了！

鮫人女子的心中瞬間充滿了絕望，難道這麼多年的付出、忍耐、死守都白白浪費了嗎？

她不甘心，她實在不甘心！

她堂堂一個天之驕女，為了一個小小陸人，竟將自己折騰至此，面目全非，她又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突然，鮫人女子眼中的寒光一閃，她長着長指甲的左手直直向浮生的心口處探去。還未等浮生和白輕塵反應過來，一顆鮮紅的心臟就被她生生的掏了出來，還在她的手裏跳動。

所有人都被這一瞬的突髮狀況震驚了，全都忘了反應，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鮫人女子放開了浮生的手，慘笑道：“你之前不是說過嗎？如果找不到鮫人淚，就把你的心賠給我？哼哼，現在鮫人淚我不要了，你的心我帶走了！”

浮生煞白的臉，看着鮫人女子，“其實……我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只是……要我自剜心臟我怕痛，你這麼快的手速，倒是解決了這一難題。”說完，浮生頹然倒下，白輕塵蹲下一把將他接住。

浮生繼續對那鮫人女子道：“如果這顆心……真的能安撫你不平的怨念，能夠將你再變回過去的自己，那它也值得了。不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賠上自己的一生……你本應該是個美麗又快樂的女孩……”

“什麼……你……你……”鮫人女子聽了浮生的話，良知似乎被喚醒了些，她的黑眼仁在逐漸縮小。可是，現在已成既定事實，該做的事她都做了，再挽回已不可能。“你難道不恨我嗎？”

浮生搖搖頭，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雖然在對鮫人女子說著話，眼睛卻看向白輕塵：“我不怕死，大不了重新投胎，繼續回來找我愛的人……我知道……他會一直等我……只是，只是……又苦了他……”

白輕塵還一直處在大腦空白的狀態中，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竟然讓別人就在他的眼前，活生生的將浮生的心臟給取了出來。他到底是怎麼守護浮生的，為什麼他這麼無能，一次又一次的讓浮生受到傷害，自己卻什麼也阻止不了。

說好的守護呢？他都做了些什麼？

“輕塵……輕塵……”浮生吃力的喊着白輕塵，他知道輕塵一定很自責，沒有保護好他。這樣的打擊，比讓他自己死掉，還讓人受不了。

“輕塵，沒關係的，其實我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我的心，若能救很多人，那也值了。我不疼，真的……只是沒想到這一次走得太急了點。你說……我們來世還會不會……”浮生的話未說完，就遺憾的閉上了眼，白輕塵的答覆，他也等不到了……

鮫人女子突然轉身，跑去古俊那，一把扯下香囊上的鮫人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塞進浮生的嘴裏。

“對不起……我能做的，也只能這麼多了。他的心是我取的，我現在將我的眼淚賠給他，或許能讓他再活一段時日……只不過，只不過他再醒來，可能……就是個沒有心的人了……”鮫人女子對失神的白輕塵道。

白輕塵傻傻的看着鮫人女子，不知這些話他聽進去了沒有。

鮫人女子站起來，“他的心我帶走了，人留給你……想辦法讓這些人忘記與鮫人淚相關的所有事！我承諾，不會讓鮫人族再找他們的麻煩。從此鮫人、陸人永不相往來，我們也兩不相欠。”說完深情的看了浮生最後一眼，便轉身快速往外跑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素簡……”白輕塵待鮫人女子徹底消失了以後，才恍惚的看向一直守護着古家安危的素簡。

“師尊……”素簡悲痛的看向白輕塵。浮生變成這樣他很難過，看着師尊傷心，他也很難過，他的心也很痛，但是他此時必須堅強起來，再次成為師尊的依靠。

“你……留下善後，我帶他……回家……”說完，白輕塵便抱着浮生，瞬間消失在了古家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