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的遺腹子(06)
這時候的人都有家醜不可外人的說法。杜老大、杜老三一家子實在倒灶,生產大隊的幹部們也沒有將他們打包送給戈薇會的念頭,不過好在要好好教育一番,免得杜老大、杜老三一家子不吸取教訓。
村幹部經過一番商議,決定扣除杜老大、杜老三一家子三個月的工分外,還要負責將季言之家那倒塌的茅草房給重建起來。
老杜家嫁進來的兩個女人這下子不幹了。
兩個女人剛想表演‘撒潑’技能,村支書就直接懟道:“再鬧再扣三個月的工分,給言娃子原地址搭建磚瓦房起來。”
民以食為天,老百姓賴以生存的便是那一方土地出產的作物。現在一切還都是集體化,包產到戶也還要等好幾年,一家子的口糧就憑工分換,少了青壯年的三個月工夫,已經讓老杜家的男人們叫苦連天,這真再少三個月,那全家老小就要勒緊褲腰帶,在只能吃得四五分飽的基礎上,清湯寡水的過日子了。
還有票據錢,那也是到了年尾要憑工分在大隊上換的。可以說村支書後面補充的話,直接就按下了杜大嫂子和杜三嫂子還想繼續撒潑的心。真要再扣三個月的工夫,全家喝西北風去啊。
老杜家全體老小不情不願的閉了嘴。
當天晚上因為偷摸喝了一點酒,導致錯過和杜老大、杜老二一起行動的杜老二見兄弟那麼慘,不免有些慶幸,就連何春蘭跳糞坑,導致家裏少了一半柴火的事兒,也收了嘴不再一個勁兒的罵敗家娘們了。
“得,敢情讓何春蘭掉坑還是幫了杜老二?”
杜老大、杜老三帶着幾個兒子、侄兒上門偷外甥和老子娘口糧的事兒沒過幾天,就被上縣城來賣東西順便來看望阿婆的李么妹偷偷的告訴了季言之,之所以沒有給阿婆說,主要是骨肉親情哪有這麼好斷絕的,阿婆心寒早就不認那三個白眼狼,可遇到那三個白眼狼倒霉,阿婆一個本該在老年享受兒孫環膝天倫之樂的老人能不心疼?
二來,比季言之大上那麼幾個月的李么妹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不管是掉茅坑的何春蘭也好,還是被倒塌的泥巴牆壓了的杜老大、杜老三一家子,都和季言之有關。
事實上季言之也沒否認,這的的確確就是他動的手。
礙於阿婆,他不會要他們的命,但時不時的整整,也算是調劑一下,要知道他季大佬可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人,以德報怨什麼的,完全不存在的。
“言哥兒這說法仔細想想,挺那麼一回事的。”李么妹絲毫不忸怩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對了,暑假的時候言哥兒會回村子吧,到那時房子也該重新修葺好了。”
季言之:“看阿婆的,阿婆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留在縣城裏也好。”
李么妹點點頭:“言哥兒是孝順的,阿婆有你,准能享上福的。”
季言之笑笑沒有說話,打算趁着周末多糊點紙盒子,好讓阿婆不要那麼拚命,白天黑夜都加班加點的干,要知道他之所以給阿婆找了廠子糊紙盒子的零工,不是想讓阿婆掙錢,而是完完全全找個理由讓阿婆跟着他進縣城生活罷了。
既然決定要參加首屆高考,季言之自然是打算帶着阿婆去讀書的。這一輩子,他就打算前期做個全科滿分、備受矚目的學霸,後期則當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科學家。
什麼武器研發、工業製造甚至培育優良糧食種子以及攻克各種疾病的醫學研究方面的大佬,季言之又不是沒有做過,反正不管選擇哪方面,季言之都有信心讓阿婆後半生過上舒服順心的好日子。
至於李么妹,祈願人上輩子就是娶的她。是阿婆主動上李家的門求娶來的,原因說起來有點兒卑劣,阿婆是看重李么妹的嫁妝不錯,想佔用李么妹壓箱子底的嫁妝錢,繼續供祈願人讀書。
可誰想,祈願人自從第一次高考‘失利’后,接下來的幾次高考就跟霉神附體似的,不是這出了意外就是那出了意外,以至於到最後即便李么妹說要回娘家借錢供祈願人繼續讀書,祈願人也認了命拿起鋤頭,當了地里刨食的土老帽。
依着季言之凡事愛往壞的地方分析的性格,祈願人後來接連發生的倒霉事兒以至於連累阿婆生病了也沒錢醫治,只能痛苦等死的事兒,十有八成跟季錦那一家子有關。
季錦佔用祈願人的身份從首都大學畢業以後,走的是仕途,有季老爺子的關係在,又有季錦細心經營的人脈在,當官的季錦要對付祈願一個地里刨食的土老帽,可以說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只有上杆子討好的小人替他動手。
李么妹不錯,即便她模樣只是清秀,甚至只上了掃盲班認識幾個字,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丫頭,季言之也打算娶了她,和着她一起孝順阿婆。真要為了前程或者亂七八糟理由找個斤斤計較的城裏媳婦,季言之還怕她背地裏苛扣阿婆呢。畢竟擁有祈願人所有記憶的季言之知道,李么妹是個孝順的,結婚後祈願人繼續讀書的那幾年,留在村裏的阿婆可全靠李么妹照顧,才沒有被老杜家的那一群豺狼虎豹給生吞活剝。
婚姻問題,季言之不打算做多大的改變,只不過他把阿婆帶進了縣城,關於感情方面少不得由他主動一點。
季言之從不拒絕李么妹的搭把手。好比如這回,李么妹偷偷來找季言之說‘老杜家的閑話’時正好看到季言之在糊紙盒子,就一邊小嘴扒拉說話,一邊幫忙糊紙盒子,季言之絲毫不見外也沒有說不好意思讓客人動手的客氣話。和着李么妹有說有笑的,全然演繹了何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阿婆從供銷社買了需要的火柴等生活用品,就看到了一雙小人兒有說有笑的場景。阿婆心思一動,比祈願人那世還要早的動了讓季言之早早定下的念頭。
李么妹家的日子過得不差,有她家幫襯着,季言之應該能夠心無旁貸的讀書,爭取給她考個工農兵大學回來,這樣她這個老婆子也算對得起早死的女兒女婿了。
抱着這樣的念頭,阿婆待李么妹更是親熱,甚至留了李么妹吃晚飯,並說讓季言之送李么妹回村子的話。
“咱們這屋太小了點,不然阿婆准留你歇一晚住下。”趁着蒸三合面饅頭的空檔,阿婆笑容滿面的道。
這也是大實話。考慮到種種原因,當時私底下花錢租房子的時候,季言之摒棄了租借一個帶院子民房的想法,挑選了一個不足十平方米,做飯都要跑到走廊上,廠子住宿樓行事的小房間。
可以說屋子裏放了一床,一個衣櫃后就到處滿滿當當的,李么妹能住是能住,但同住一個房間裏怎麼也對李么妹的名聲有礙。阿婆有心算計李么妹的嫁妝,但也做不出來壞了李么妹名聲的事,只想着加倍對人好,以真心換真心。
這也是季言之任由安排留客沒有吭聲的緣故,甚至在阿婆讓自己吃完晚飯,送李么妹回村子時開口道:“那我先去找同學借自行車。”說罷,也沒繼續糊紙盒子,而是一溜煙的跑出了居民樓。
“這孩子,急什麼啊!也不知道多陪你說說話。”
阿婆端着蒸好的三合面饅頭進了屋,眼見李么妹還在繼續糊盒子,不免笑容更深的道:“么妹兒停下停下,來嘗嘗阿婆蒸的饅頭,阿婆合了不少的白面呢。”
饅頭是小麥粉加玉米粉加薯粉蒸的,有些硬。不過由於的確加了不少白面的關係,並不刺拉嗓子。
李么妹擦擦手,接過阿婆遞來的三合面饅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等言哥兒回來一起吃吧。”
“不等。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阿婆再給李么妹遞了塊三合面饅頭,並在李么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的情況下,笑眯眯的問:“阿婆的手藝好吧!”
李么妹點頭:“阿婆手藝真好,饅頭很好吃。”
“言娃子手藝更好。”阿婆暗示滿滿的道:“以後啊,誰嫁給俺言娃子誰有福。”
李么妹想起偶爾帶着一臉壞笑,從來不會為困窘生活抱怨,因為讀書而帶着幾分書卷氣質而有別於其他農村娃的季言之,那張略黑顯得健健康康的清秀臉蛋上浮現了一抹紅色。
她害羞的低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又不是傻瓜,怎麼會聽不懂阿婆話里的暗示呢。
雖說現在年齡還小,要是有可能,早早的定下也是極好的。反正農村人過了十六七歲后,不管男女都會張羅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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