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的遺腹子(17)
事實上也是如此。
季言之算是把王大嬸,不,或者說是把七八十年代的中老年婦女秉性摸得准準的。老杜家的那一窩子的糟心鬼滿心以為季言之這,冷心冷肺不認杜家這門親事的傢伙離開以後,季言之留在家沒帶走的東西包括那幢由大隊上出面,使喚他們當牛馬一樣搭建起的小三間茅草屋都是屬於他們的。
結果沒想到啊,季言之那寧願外人佔便宜,也不願‘自家人’佔便宜的小兔崽子,居然找了在公社上都赫赫有名的母老虎,幫他看家。老杜家那一窩子的糟心鬼雖然也凶,但卻是地道的窩裏橫。
對親人,特別是老子娘耍狠個個頂厲害,但是面對王大嬸這種潑辣彪悍名聲都傳到公社上的真.母老虎,老杜家的那一窩子糟心鬼,就只剩下抓瞎了。那是相當肉疼的看着王大嬸在已經被他們視為囊中之物的房裏進進出出,將東西搬得個一乾二淨。
老杜家那一窩子的糟心鬼找大隊抗議,王大嬸‘吃肉不給他們喝湯’的行為,結果直接被大隊幹部們罵了一個灰頭土臉。末了焉兒吧唧的回自個家,還被王大嬸領著兒媳婦,兩個就嫁到隔壁大隊回娘家很方便的閨女,堵在家門口罵。
農村婦女罵街,那可真是罵街。不說那基本不重樣兒的罵人詞彙,就說罵到興頭上就會上演的全武行,老杜家那三個自認連老公都教育到說不認老子娘就不認老子娘,自己頂頂厲害的婆娘,那是連大氣兒也不敢怎麼出,更被提反駁了。
王大嬸帶著兒媳婦兩個閨女從早上罵到了中午,就連吃午飯都是大兒子外加兩個女婿做好了飯菜,輪流回去吃的,然後接着來罵。臨近黃昏時分,老杜家的那一窩子糟心鬼終於受不了的求饒,就這樣王大嬸還有些意猶未盡呢,只說老杜家的那一窩子的糟心鬼太早‘軟’了,一點兒都沒有讓她盡興。
兒媳婦李大嫂:“……”
兩個閨女:“……”
還是現年十歲大的孫女機靈,明白這個時候王大嬸最需要的是追捧。在親媽啞言都不知道奉承的情況下,果斷開口道:“還是阿奶厲害,以後紅葉也要像阿奶一樣厲害。”
王大嬸心裏頭甜滋滋,這個閨女像她,比小閨女還要像她,不枉她像疼小閨女一樣疼愛。
遠在火車上的李么妹突然感覺到一股子惡寒,她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惹來季言之以及阿婆的側目。
“怎麼了?”季言之放下手中拿來裝樣子的書本,語氣淡淡卻透着關懷的道:“不舒服嗎?要不要喝點熱水。”
李么妹搖頭,她不好說她是隱隱有了她親娘又在大殺四方的預感,所以才忍不住打的噴嚏。王大嬸的威名遠揚十里八村,即便是她這個親閨女,也只有膜拜的份兒。
“阿婆要吃東西嗎。”
李么妹在卧鋪上側了側身子,問對面睡着的阿婆。
阿婆擺擺手,倒沒有暈車,只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阿婆總覺得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
剛好這時火車上的服務員開始推着餐車叫賣起盒飯。
季言之將手中的書放好,走過去買了白色塑料盒子裝得整整齊齊的盒飯。
“我看那兒有賣阿婆、么妹都喜歡吃的紅燒肉,就多買了一份。”
紅燒肉一塊五一份,就只裝了白色塑料盒子那麼一盒,比起國營飯店賣的足足少了一半,因此買的人寥寥無幾。
紅燒肉買了兩份,至於剛好一塊錢的肉沫茄子,以及好下飯的碎肉炒泡豇豆一樣買了一份。連同三盒白米飯在內,剛好花了五塊六毛錢。
因着季言之接連的言傳身教,再加上考上大學后季言之前途無憂,李么妹手指頭縫鬆了不少不說就連阿婆也逐漸認同吃好喝好養好身體就能長命百歲享外孫福的觀點。阿婆倒沒問花了多少錢買飯,而是皺眉說買了這麼多吃得完嗎。
“怎麼吃不完!”
季言之分開贈送的竹筷,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阿婆面前的盒飯里,然後又夾了一塊給李么妹,自己則夾了一塊相對瘦一點兒的紅燒肉吃。“味道還挺不錯的,不過沒阿娘(王大嬸)做得好吃。”
李么妹笑了起來,“我倒覺得比阿娘做的好吃,起碼比阿娘做的肯下料。”
做飯摳摳索索不捨得下料,是這個時代家庭婦女們的通病。比起外邊各種佐料齊全,肯用油用料的飯菜肯定要難吃,也就山珍海味吃慣了有時候偏好清粥小菜覺得這樣子清淡的季言之覺得王大嬸做的紅燒肉比外邊賣的好。
“都好吃。”
阿婆樂呵呵的吃下季言之給她夾的那筷子紅燒肉。
肥而不膩的紅燒肉一入口,就讓阿婆滿足得眯起了眼睛。
季言之見阿婆喜歡,又給她夾了一筷子的紅燒肉。
李么妹也是如此,先顧着阿婆吃喝。等阿婆吃得差不多了時,才和季言之一起解決剩下的飯菜。
白色塑料盒子裝的飯菜真的挺少,阿婆還說怕買多了剩,結果季言之充分給阿婆演繹了何謂‘半大崽兒吃垮老子’,一番風捲雲涌,只差用紅燒肉的湯汁拌飯了。
吃完相對於這時代的普通人來說比較奢侈的晚餐,季言之便將殘羹剩餚用膠袋裝好,丟進了火車上專有的塑料垃圾桶里。回來之時,阿婆正在李么妹的伺候下喝着熱水。
“保溫瓶里還有熱水嗎?”季言之問了一句。
李么妹:“還有一點兒。”
“保溫瓶給我,我去打熱水。”
李么妹聞言,就把鐵殼的保溫瓶遞給了季言之。
季言之拎着保溫瓶,很快就把熱水打了回來。他往擺放在小桌子上,已經空了的搪瓷缸里倒了半缸子的熱水,然後往裏面撒了點白糖又撒了一點食鹽。
“你也喝點水,補充一下|體力。”
“好的,阿言,你真好。”
李么妹衝著季言之甜甜一笑,端起搪瓷缸小心翼翼的喝起熱水來。
此時已經是一月份了,天氣依然很冷。即便窩在鋪着棉被的床鋪上,依然覺得冷風灌頂。
阿婆已經合衣睡下,季言之就坐在床畔邊緣處,一邊和着李么妹閑談,一邊時不時的給阿婆捻被子。就這樣一夜過去,凌晨的時候,火車停靠了半個小時左右。下了一些乘客又上來一些乘客。原本只坐了季言之一家三口的車廂里,也來了幾個乘客,其中一位衣着很整潔、幾乎未見補丁的青年男子的位置,就在季言之的上鋪。
青年男子操着河北口音,一進車廂就特別熱情好客的大娘小妹的喚了起來。
“大娘,你領着孩子上首都探親啊”
早飯依然是季言之去買的,一毛三一對的大白麵包子。季言之一動買了三對,也就是六枚包子,配上熬得爛熟的小米粥,也算不錯。
阿婆吃了一個大白麵包子,再喝了半碗小米粥,就沒再吃,轉而樂呵呵的看着一雙小人兒吃喝。
新來的乘客的問話,讓阿婆臉上的笑容更深。
阿婆好脾氣道:“不是探親,我孫兒考上了首都大學,這不一家三口一起出門了。”
青年男子操着河北口音羨慕的道:“考上首都大學了啊,真好。我高考考了362分,按理說怎麼也過了高考錄取線,可誰知我在家左等右等也沒等到錄取通知書,這不打算親自跑去報考的學校問問。”
這話一出,季言之瞬間想到了祈願人那一世被人頂替了上學名額的事情,不免開口道。“會不會被有心人給截留了,高考結束后我就聽我的班主任老師說,有的人學習成績不好又想通過上大學改變自身命運,便心生邪念,利用教育系統剛剛恢復規章制度還不太完善的緣故,非法佔用別人的身份上大學。這位大哥,你不會也是這種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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