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凜冽的寒風呼嘯着從耳旁刮過,出了烈焰城便是茫茫無際的荒漠,老張頭馱着眾人行走了半宿,荒漠中的那一點點綠意漸近了。
夜空中是一輪圓而無暇的明月,今日是十六了,她們得趕在天亮前結束的互市進城,趁着城中來往的妖魔眾多,負責守衛的銀羅剎無暇逐個排查入城的妖魔,否則入城的難度會增加。
“快到了!”驅策着老張頭的雲歌提高音量提醒着眾人綠洲已近在眼前,先前那一點綠意變成了一片樹林,而林中藏着其他妖族,想必雲歌也察覺到了。
“大家提起精神來,林中有埋伏!”元勍高聲提醒着她身後的小妖頭,他們三個只能憑自己的本事在這一場戰鬥力保自己不失,暴戴的首要目標是她和雲歌。其次,少辛、葉長庚和南呂是三域的王族,他們便是落入暴戴的手中,暴戴亦不會敢對他們下手,只能派人將他們送回家。
“是葉浚,只有他一人?”元勍疑惑地說著,她只探查到葉浚的氣息,暴戴竟只派了葉浚來擒她們,是太低估她們還是高估葉浚?
葉浚雖有匹敵大天魔乃至接近溶魔的妖力,可在賭上生死的戰鬥拼的是決心而非妖力。北域王趕出北域的落難王子,他要做的事可不止替暴戴抓抓妖魔,他不會賭上自己的性命與她們搏鬥。
老張頭馱着她們越來越接近綠洲,她更是隱隱覺得不安,紅岩山尚且會施下封靈術令她無法查探,這綠洲卻不施任何法術,怪哉!是覺得沒有必要還是覺得他們都逃不開?
以葉浚之力,想要斬殺她和雲歌還有些勉強,雖則葉浚的妖力強大得接近溶魔,這不等於她拚死一搏就勝不過他,她是最接近神獸的妖獸,身上有幾分神力護體。
洞悉獸在曾是上古某位真神的坐騎,隨着真神殞落而墮入妖道,真到了生死相搏之時,那幾分神力自會護體。
老張頭在綠洲前剎停了腳步,它突然地剎停令眾人隨之往前傾去,待她們回過神來葉浚已飄然而至,是他強行令老張頭聽話止步,駭生獸與普通妖族一般欺軟怕硬,見到了大妖難免會犯怵。
“澤蕪君,元成少君,暴戴大人派我請二位君上進城!”葉浚神色淡然從容地拱了拱手,溫和地請她們二人隨他去。
這是先禮後兵,如若她們不肯,他自然也可以動手了,進城自然不是進望城而是西下城。
葉浚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寬袖錦衣,頭戴着白玉發冠,一派悠然地站在他們跟前,他的這身裝束不像是要與他們動手倒像是要去飲宴。他的眉眼之間與葉長庚極為相似,不同的與葉長庚身上的豪氣,葉浚身上帶着些邪氣,特別是他看人的眼神詭譎多疑,令人無法相信他。
“小叔叔,我是長庚”葉長庚跳下了老張頭的背,他興沖沖地上前去要與他失散多年的叔叔認親。不料葉浚半點沒有要認下葉長庚這個侄子的意思反而出手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避讓不及生生受了葉浚一掌。
元勍看出來葉浚還是收住了力量,否則葉長庚必然是被拍翻在地,口吐鮮血才是,不可能還能站着。
“我道是誰呢!北域的靖安君,我葉浚並非你北域妖族,休要與我亂攀關係!澤蕪君,元成少君你們二位還是快些下來吧!別逼我動手”葉浚看着葉長庚冷聲說著,語畢,他將目光投向雲歌和元勍。
“跳”元勍察覺到葉浚在用妖力驅策老張頭,她急忙喊道,眾人隨即從老張頭的背跳下,他們一落地,老張頭就抬起兩隻前蹄側翻在了地上,它再次受了傷。
元勍與雲歌分別將少辛和南呂護在身後,司祈則護着葉長庚,葉浚會對葉長庚稍有留手,少辛和南呂在他看來都是可隨意處死的妖族,她們必須護住他們。
“葉浚!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常世有句話用來誇你是再合適不過,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元勍嬉笑地說著,她將佩劍取出,話音一落她便提劍朝着葉浚攻去。她與司祈主僕二人使得是靈虛所創的蒼靈劍法,威力算不上極強一般情況下能將對手困住而劍招會是越使越厲害。
雲歌以箭為輔,一支支泛着藍光的箭朝着葉浚而去,葉浚只是躲避她們的攻勢並不與她們對招。她們步步緊逼,他步步後退,看着他退去的方向似乎是要將她們引至綠洲的水潭邊,定是有詐!
元勍收住了攻勢,司祈當即亦收住攻勢,她們開始緩步退後,水潭裏一定有什麼,否則葉浚不會只是避讓而不出手。
“葉美人!你有什麼大招趕緊地放出來,我們還趕着去吃點心呢!”元勍一面後退一面沖葉浚喊話,她知道葉浚是在拖延時間。在月圓之夜以水為媒介,召喚其他魔域的妖族,施法者必將消耗極大的力量,葉浚是備下了什麼給她,她可猜不出來。她這個人最討厭人磨磨嘰嘰,痛痛快快打一場各自回家多好,陰謀陽謀都非她所好。
“出來吧!”葉浚冷笑一下,他轉身朝着水潭施法,只見那平靜的水面開始有了波瀾,水潭中慢慢浮現一顆顆人頭,是血偶。它們比元勍在竟水所見的血偶更像是動物,一隻只血偶爬出水潭后四肢着地地趴着。它們因剛剛出水,衣衫上全是水而有些束手束腳,紛紛拚命地在抖落自己身上的水,一張張蒼白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可怕,白皙的脖子上是紅色的符文,她總覺得符文的畫法似乎有些不同,但能夠確定的是離宋與暴戴聯手了,南蠻介入了此事。
“去吧”葉浚指着元勍她們的方向吩咐着血偶,血偶們紛紛抬起了臉,空洞的眼眸自然看不見他們,它們在嗅空氣中活物的氣息,然後第一隻先朝着他們衝過來,接着是第二、第三隻...
“快拔劍,是血偶”元勍高聲喊道,這些血偶們行進的速度極快,若是慢了一分便有可能被傷,她亦快步往雲歌身邊撤。
她剛剛至雲歌身側,血偶亦至,劈、斬、砍,隨着他們揮劍的動作,一隻只手臂隨之掉落,半個時辰的砍殺下來,這些血偶已經被他們砍得差不多了,他們眼前是一堆殘肢,墨綠色的體.液浸濕了他們腳下的沙丘,有股子異常難聞的氣味。
這批從水潭離出來的血偶比上一次他們在竟水劍冢外遇到的更兇悍,奔跑的速度更快,還會閃躲雲歌射出的箭,近身搏鬥中使用的是招招致命的爪攻。
“雲歌,你沒事吧!”元勍與雲歌背靠着背地站着,她的額頭不斷有汗冒出,風一吹,熱汗變成了冷汗,少辛三人暫時無恙。水潭裏仍有血偶不斷地爬上來,離宋為了幫助暴戴也是下大本錢。
以水媒介將血偶從南蠻送來西荒,消耗自身的靈力之外還需要有稀世的靈石輔陣,時間,地點和一隻與其同時開起陣門的大妖缺一不可,她倒想知道離宋是如何算計得如此精準。
元勍她們看着水潭之中爬出了一波血偶,其中有兩隻血偶並不是以四肢着地的方式走路,它們像人一樣站立着,應該空洞的眼睛有這些神采,它們在盯着他們看。
“嗷嗚..”其中一隻血偶扯開嗓子嚎叫着,發出似人非人的嚎叫聲,聽起來像是在傳達着某種命令,在圍攻少辛他們的血偶的動作更快了,這是發起進攻的聲音。
元勍與雲歌看着那兩隻有靈識的血偶驅使身旁的血偶們朝着她們涌過來,展開了新一波的攻勢。血偶們的出手更快了,長而尖的指甲幾次差點劃過元勍的臉頰,帶起的指風確實令她的臉上和身上有了幾道抓痕,好在血偶是只知道攻擊而不知道改變招式的東西,她們很快又砍掉了一批。
“我無恙,你如何?”雲歌在搏殺過後高聲問着靠着自己的元勍的情況。
“不妨事的小傷,我們一起殺出去,殺它個片甲不留”元勍與雲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心知大將已經登場,小兵也已經殺到了頭,她們只需要再殺掉那兩隻有靈識的血偶即可。
雲歌和元勍毫不猶豫地朝着那兩隻有靈識的血偶奔去,不能給它們機會靠近妖力微弱的少辛他們。
一人一隻血偶,血偶的手與元勍的劍碰撞在一起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它的手已經不是手,表面附着了一層金色網狀物,是金絲手套。長而尖的手指快速地刺向元勍的咽喉,普通的劍傷不了它,她只好用劍劃破左手掌心,將她的劍變得不普通。沾了她妖血的劍再次砍向血偶時已經能夠砍傷它了,她看見它發覺自己被砍傷時快速地後退了好幾步,退站到一旁。
元勍趁機揮劍砍向在攻擊雲歌的那隻血偶,與攻擊她的那隻相同,攻擊雲歌的血偶發現自己也會被砍傷時也隨之往後退,站在一旁檢查自己被砍傷的位置。
兩隻血偶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隻對着另一隻做了個撤退的手勢,元勍看着它們快速地跳進了水潭之中,一聲水花飛濺而起,它們就這樣消失在了她們眼前,那潭水隨之由綠變回了藍。
“果然怕死是有靈識的妖魔的本性,葉浚已經離開了”元勍衝著雲歌搖頭笑道,她們內心都覺得不安,葉浚在那兩隻有靈識的血偶通過水潭來到之時已經離開了,他是故意在這裏阻攔她們,他並未想要抓她們。
老張頭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跡,沒有坐騎大家是無法在天亮前抵達望城,這片綠洲說小不小卻沒有藏身之處,無法抵禦白晝風暴。故意讓血偶拖住她們,讓她們在白晝的風暴中消耗妖力也可以算是一種計謀。
“天色快要亮了,我們得趕快進城!”元勍衝著還在砍殺血偶的少辛他們說著,她們二人身前只剩下兩隻血偶了,南呂聽到她的話出手更快地斬殺了那兩隻血偶。
“師傅,駭生獸不見了”少辛他們快步來到元勍的面前,她擔憂地告訴元勍骸生獸不見的消息,在她看來他們的坐騎不見了,沒有坐騎若要趕往望城有些麻煩。
“無妨,我馱你們去”元勍無奈地笑道,語畢,她變回了原身,她在此前從未在除雲歌之外的妖魔前變回原身,此次也是無奈之舉。
“快些上來,坐定了馬上要啟程了”元勍厲聲督促還在驚嘆中的眾人,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得趕快前往望城,風暴一來他們就無法行進。
“是,師傅”少辛高聲應道,她緊跟在雲歌之後上了她道的背,她等着他們都上了自己的背後朝着望城的方向奔去,她們得在天亮前抵達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