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
“室顫?小隆,除顫儀!”
“三百六,充電。”
“除顫,離床。”
“放電!”
“嘭!!!”
“病人沒過來,一毫升腎上腺素靜推。”
“鹽酸腎上腺素一毫升,準備氣管插管。”
“病人有哮喘,百分之零點九的生理鹽水一百毫升,再加四十毫克的甲強龍靜脈滴注,緩解氣道痙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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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龍言睜開眼的那一刻,入目的,是陽光。
陽光很溫和,不是那麼的刺眼。
稍微適應了一會兒光線后,他兩隻眼睛完全睜開,有些呆愣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兩次中槍都沒死,他這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么?
不過他第一次中槍之後運氣好像也沒那麼好?
話說,什麼東西那麼吵?
龍言右手抬起,搭在額頭,卻感覺額頭上有什麼東西抵着,有些不舒服。
他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又將右手重新抬了起來。
入目的,是一根針。
一根很細的針。
留置針!!!
龍言瞳孔微微收縮,不管三七二十一,掙扎着起身。
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臉部的異樣。
他的臉上,有一個氧氣罩。
他的右後方,是一排插孔。
插孔上連接着的……
是一台制氧機?!
“叮……”
伴隨着一聲脆響,房間的大門被打開,一名二十歲左右、穿着護士裝的女生推着小推車走了進來。
龍言愣愣的看着她。
她也愣愣的看着龍言。
幾秒鐘過後,她放開小推車,快步走到龍言面前,從他身後拉過一根細長的電線。
電線的最頂端,是一個小型對講機。
護士按下對講機上的按鈕,將其放在嘴邊:“護士站,護士站,33號床的病人家屬在嗎???聯繫一下33號病床的主治醫生,病人醒了!!!”
龍言:“……唉?”
……
“你小子終於醒了,睡了那麼長時間,是打算把醫院當成自己家嗎?”
“這是你追的漫畫,一個月前就已經完結了,我給你全部買過來了,怕你在醫院的時候無聊。”
“等你出院之後,咱們好好的打一場,玩個盡興!”
“好好好,打個夠!”龍言看着床上的一大堆漫畫和床頭柜上一個印着各種簽名的籃球,感覺心裏暖暖的。
趙宏朗、龔文、王浩宕,他的舍友兼死黨。
他們無話不談,偶爾通宵干遊戲、幫忙點名答到,經常在操場上打籃球,一打就是一個下午。
龍言微笑着看着他們,但卻怎麼也無法融入氛圍。
不知不覺間,幾人聊了一個下午。
趙宏朗看了一眼手錶,隨即背起書包,朝龍言揮了揮手,開口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明天滿課,難受死了。”
龔文湊上前,表情賤賤的:“需不需要補課,樂理課,友情價,一百塊一個小時,看在是舍友的份兒上,我給你打個九八折。”
“滾滾滾。”龍言笑罵道:“我可是天才。”
“切。”龔文直起身子:“半個月內我要看到你啊,別想再逃課!”
“那麼,學校見。”王浩宕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朝龍言點點頭,一臉冷漠。
“恩。”
待到三人離開病房后,龍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低下頭,右手撫上心臟,感覺心裏空空的。
幾滴淚珠落在潔白的被子上,蕩漾開來,很快便沒了蹤跡。
他吸了吸鼻涕,右手伸向後方,抽出一張餐巾紙,將臉上的眼淚擦了個乾乾淨淨。
等他重新抬起頭時,一切如常,只是眼眶有些發紅。
“叮……”
聽到門口的響動,龍言將紙巾扔進垃圾桶,抬起頭來,開口道:“忘東西了嗎?”
大門打開,進來的卻不是趙宏朗、龔文、王浩宕幾人。
進來的,是一名坐着輪椅、白髮蒼蒼的老人。
老人身上穿着軍裝,頭上戴着一頂軍帽。
推着他的,是一名年輕的男子。
龍言整個人一怔。
無情的歲月在老人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但是依舊掩蓋不住他眼中的堅毅。
以及那張帥氣的臉。
龍言走下床,右手放在扶手上,聲音顫抖:“葉……沖?”
“龍言,好久不見。”老人抬頭看着龍言,開口道。
老人,或者說葉沖的眼裏,有淚。
看到他,龍言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嘩啦啦的往下淌,怎麼也止不住。
“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做這種夢。”龍言抬手抹着眼淚,不敢看葉沖的眼睛。
在年輕男子的攙扶下,葉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左手放在身側,抬手五指併攏自然伸直,中指微接帽檐右角前約2厘米處,手心向下,微向外張。
“原大.日.本.陸.軍.司.令.部第十三軍高級軍事參謀,葉沖。”
原本低着頭的龍言緩緩抬起頭。
他身子站直,面對葉沖,左手握拳放在身側,右手抬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任由眼淚往下掉。
“原日本駐香港軍政廳,情報科、行動隊負責人,夏目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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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後,日本,大阪。
一個月前,葉沖在睡夢中去世了。
他走的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
那天推着他的那名年輕男子,是他的曾孫,名叫葉鴻卓。
他的曾祖母,是何櫻。
葉沖和龍言說,陳深在1992年3月26日的時候因病去世,唐山海於1987年10月24日病逝於北京。
在這之後沒多久,徐碧城和李小男也相繼因病去世,林小庄則是在五年前病逝的。
至於清泉純子,自從葉沖親手殺了清泉上野之後,他們倆就沒有再見過。
但是葉沖一直默默的關注着她。
遺憾的是,清泉純子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
龍言這次是一個人來的日本。
根據葉沖給他的地址,他來到了一個陵園。
這裏是一座大山,面朝大海,俯瞰四方。
今天是工作日,他到的時候,陵園內基本沒人。
他順着石字路往前走,到第十六排的時候向右轉,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裏本來是夏目家的陵園,夏目家的人基本都葬在這裏,日本戰敗后,夏目家不復往日的輝煌,就連這片陵園也成了公共的。
在快靠邊的一座墓碑上,龍言看到了‘夏目和人’幾個大字。
旁邊的一座墓碑上,寫着‘夏目賢人’。
夏目和人死於1943年9月22日,夏目賢人在他死後沒多久,於1943年10月31日,在上海遭到軍統颶風隊的暗殺。
龍言將書包取下,從裏面拿出兩束櫻花,分別放在夏目賢人和夏目和人的墓碑前。
他蹲下身,抬手輕輕拂過屬於夏目賢人的那個墓碑:“哥,我是你看着長大的,你最喜歡櫻花,每次帶給我的東西,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都和櫻花有關,也許是這個原因,從小我也和你一樣,喜歡一切和櫻花有關的東西。”
“如果有來世的話……”龍言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站起了身,將書包背好:“哥,等我畢業了,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前方不遠處,龍言看到夏目建一和夏目雅子的墓碑。
他將背包里的另外兩束櫻花拿出,放在碑前。
做完這一切后,他最後看了一眼夏目賢人的墓碑,然後轉過身,踏上了石字路。
不遠處,一名頭髮花白、上了年紀的男子推着一名老婦人,緩緩的往前走着。
男子停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轉頭看着龍言的側臉,疑惑道:“真是奇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上墳,學生應該還在上課吧?”
他低下頭,看着輪椅上的老婦人,像是在自說自話:“不過管他呢,這也不關我們的事,你說對吧?”
輪椅上的老婦人神情獃滯,自始至終沒有回答男子的話。
男子推着老婦人一路往前,最終來到原本屬於夏目家的那片墓地。
看到墓碑上的櫻花,男子抓了抓自己僅有的頭髮,一臉不解:“怎麼會有人給賢人堂哥和和人哥哥上墳?還有父親母親那邊,怎麼也有櫻花?”
男子轉過身,看着龍言的背影,嘴裏喃喃自語:“該不會是他吧?”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男子搖搖頭,否認道:“想什麼呢,我又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
微風吹過,帶起花瓣和樹葉。
似乎是有些不舒服,老婦人身子往前靠了靠,因為太陽光的緣故,她的胸口處閃過一道粉紅色的光。
她的胸前,掛着一條項鏈。
這是一條由純金打造的項鏈,上面有一個粉紅色的櫻花吊墜。
吊墜色澤明亮,晶瑩通透,透過太陽,可以從花瓣的稜角處折射出五彩的光。
……
-----正文完-----
——致敬所有在反法西斯戰爭中犧牲的英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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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後的話:
戲中人出了戲,戲外人入了迷
現世求他們各安天命,各有所歸
平行時空願他們執手天涯,一世無憂
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可能性,探索欲,共鳴感
我想看看,那條‘未選擇的路’
夏目和人的故事結束了,但龍言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