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部
“一年級的新生,從左往右,現在開始進行自我介紹!”
a立即晃過神來,發覺不遠處正站立着一位身形強大的男子,帶着墨鏡,目光卻直射在他身上。他咽了口口水,半響只發出了不成文的咳氣聲。
目光更多了。
【*憤***:你在幹嘛?自我介紹對於心智正常的青少年而言應該不難吧?】
【*思***:來到青島高等學校棒球部這不是個好選擇,第一個進行自我介紹也不是個好開始,你的社團生活有很大概率已經結束了。】
A終於吐出了他的第一個字:“小-”
“小田切——”
“大聲點!”
【*洞***:監督對你很不滿,你必須要表現得更加符合這個棒球部的風格才行。】
【*憤***:那個墨鏡男是這所社團的監督?真的不是山口組的成員嗎?】
【*唯***:你能打開你那個放不出屁的鴨公嗓嗎?!】
“小!小田切一郎——”
【*思***:中學地點,打棒球原先的位置。】
“——中學是在海堂國中棒球部!打的是投手的位置!”
【*唯***:想擔任的位置!】
“想要——”小田切突然又卡住了,迅速低下頭,“——請多多關照!”
隊伍喧鬧了會兒。一部分新生都看着位於隊伍第一的小田切竊竊私語,站在監督身後,面對着新生的前輩們沒有說話,但大多皺眉,少不了些心理活動。
監督沒有理會這個小插曲:“下一個!”
儘管小田切開了個壞頭,但是接下來的自我介紹又連接了起來,來自少年們洪亮的聲音,全然不同於首個介紹者的風格,眾人漸漸把開頭的插曲拋在了腦後。正是盛夏的時候,但清晨的陽光溫柔地傾灑在少年們身上。耳邊同齡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小田切低頭注視着腳下的土地,上面有一道小的裂縫,黑黑的間隙像是要把他吸進去一樣。
“——!————!”
【*心***:“啊!是御幸一也!”】
小田切彷彿聽到了些什麼,微微往聲源處看去——是從斜對角的那個白色小屋旁傳出來的。身旁高他2厘米的同齡人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小田切連忙收起自己的目光。
【*憤***:他這個時候的臉蛋似乎跟拳頭很配,需要點裝飾品,但你不是個好的化妝師對嗎?】
【*心***:其他人好像沒聽到,“——你干過這種事?!”你又聽到了。】
【*洞***:有人在那個小屋旁,但是不要說不出來,靜觀其變就好。】
【*憤***:或者你有其他應對方式?】
小田切繼續沉迷在黑色縫隙中。
有人迅速從白色小屋旁沖了出來。
“啊!有人不但遲到了,還企圖想要混進隊伍里!”有個彆扭的聲音緊跟那人其後。
衝出來的某人,同樣穿着棒球部的隊服,棕色頭髮,麥色肌膚,中等身材,此時僵硬地暴露在大家的注視中。那人反應過來后,連忙向監督解釋些什麼,但監督並沒有給他留有情面,這位監督強勢的風格小田切在第一天就已有所領會。最終,以某位新生和3名學長一起被罰晨跑結尾。
新生介紹結束后,大家的隊伍開始解散進行自主訓練,大家或是認識或是不認識的都各自聚集在了一起,但沒有人靠近小田切,留下他一人在原地不知道該幹嘛。
投手的話,果然還是投球吧?小田切低着頭,去場地旁的球筐里拿球,一人找了個旁邊的接球網訓練了起來。
【*天***:晨風微微吹拂你的臉頰,帶着球網也顫動了起來,你集中精神注視着前方,綠色紡織物形成一道道你早已注視過千萬遍的網格,把畫面分割成幾塊,他還不夠規律,不夠精準,左上的網有一根快要斷裂,中間的網格也因為被投了太多次變得有些鬆散,但是他已經陪伴了你很久了,你似乎能感受原本靜靜流淌的血液突然提速了起來,平靜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你看不到任何人了。】
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或者說又過了好久,等到他反映過來時,周圍人都不見了。只有面前那道球網在默默的注視着他。下方散落的棒球慢慢滾落,小田切擦了擦額頭,出了很多的汗,正午的太陽將他的影子壓縮至最小的形狀。
小田切彎下腰收拾散落在地的棒球,遠處傳來陌生的聲音。
“一年級生?不去吃飯嗎?”
他抬起頭,看到一位長得很高壯的學長走了過來,身上還穿着未脫的捕手裝備。
【*洞***:他對你有一點興趣。】
【*思***:他是從那邊的牛棚里出來的,現在能去牛棚的只有正選,這一屆青道的正選捕手有兩個,一個是早上的御幸一也,他是另一個,宮內啟介。這位學長在上屆先發捕手克里斯受傷后曾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先發,隨後被御幸一也取代,成為替補捕手。】
【*洞***:跟他搭話,不要太浮躁,他不喜歡這種性格。】
【*唯***:或者說,給他露一手】?
“一年級生?”宮內學長疑惑地看着眼前低頭不語的學弟,沒辦法不對他留有印象。這位1米6的“小”學弟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紹就實現了開門紅,更別提在之後的新生相互交流環節,沒有理會其他人對他的交流,直到午飯時間,還是一個人像孤狼一樣獃獃地對着空球網投球。他本來不想在意,但是心裏有個聲音總是催促着自己要多做點什麼。
“一年級生?唉,小田切學弟?”
“啊——”小田切像從夢境中醒來似的,驀地抬起頭,“你好!宮內前輩!”
【*憤***:糟糕透了。】
“沒事的···我沒事的···”小田切又低下頭不知道在注視着什麼地方。
宮內啟介不禁皺了皺眉頭:“現在是中飯時間!等下收拾完,就該去吃飯了!”
小田切連忙點了點頭,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了球具。
【*洞***:他在等你一起去飯堂,不要慌張,只是幾個球而已。】
令人無奈的是,在宮內前輩的目光下小田切的效率變得更慢了。“唉!”頭頂傳來了宮內前輩的嘆氣聲,隨後宮內前輩的影子靠近了,小田切只敢盯着球繼續收拾。宮內啟介在小田切慌亂的道謝聲中幫助拾起了幾個球,把球筐推到室內后,宮內前輩隨後收拾好了捕手裝備,領着小田切一同去到飯堂。
路上,小田切不敢走得太近,但是又不敢太失禮,於是微微落後於宮內前輩身側。對此,宮內前輩沒有多說什麼。等到他們來到飯堂后,發現大家已經吃的有一會兒了,帶着小田切盛好飯菜后,宮內前輩就跟自己的好友坐在了一起,很明顯,小田切沒有這個勇氣上前,只是一個人挑了個小角落坐了下來。
飯堂此時顯示很喧鬧,老生和新生大多各自成團,僅有一處有些不同,是早上遲到的新生和那個同樣遲到但是企圖渾水摸魚的前輩。這樣奇怪的搭配在飯堂十分顯眼,更別提那位新生實在是元氣十足,無論是從聲音還是行為的角度都顯得十分顯眼,他們似乎在討論飯堂要求每次都要吃到3大碗的規定,而這似乎把新生嚇到了。
【*思***:事實上,鑒於下午還有繼續進行運動,如果初次攝入這麼多主食,下午很有可能因為連續運動而引發消化問題。】
【*唯***:更多的米飯你才能改善你的弱雞身材。】
【*心***:食堂有好多目光。】
【*洞***:最好不要走捷徑。】
小田切低着頭慢慢進食,一直到集合的時候,他才勉強吃完了最後一點米飯。處理餐具的時候,路過一名身材高大的新生,他正面色鐵青的繼續給自己灌飯,在看到飯堂唯二的小田切也吃完了后,連忙加快了進食速度。
下午,大家還在自主練習,前輩們在三碗飯後依然能快速運動,但是對於新生而言這場試煉顯得別樣難受。小田切在一旁默默熱身,教練們突然通知要進行守備位置的能力測試。大家都集合了起來,唯獨那位新生,監督禁止他參加訓練,讓他繼續跑步。
“有膽子遲到卻沒有膽子道歉的男人,不配當青道棒球社的一分子。”小田切看到監督對新生如此交代道。“如果你不想來的話,可以不來,永遠不來。”
那名新生愣在了原地。
然後不知怎麼的,事情發展到監督讓那名新手試着投球——
“給我投到那邊的圍欄,如果不行的話,就馬上給我放棄當投手!”監督的鏡片上泛着冷然的光。
【*思***:93米。國中球員平均上限120公里的球速很難做到。】
小田切看着在投手丘的站立的新生,他的聲音此時洪亮而清麗,不帶一絲迷茫:“赤城國中畢業!澤村榮純!”他高舉着白色小球,大聲宣告着,“值得紀念的第一球——”
“——我要開始投了!”
隨即開始助跑,擺臂,左腳高抬,揮動——
一道球影向遠處飛去。
但是,轉彎了。
小田切睜大雙目,注視着球路。他知道這個。
眾人開始大笑。監督也下了判決——不準參加訓練,有空就去跑步。新生遲到事件就此蓋棺定論。
過後,眾人一邊討論着剛才新生的糗事,一邊進行能力測試,小田切卻還未從剛才的事件中清醒過來。
“小田切一郎!投手!”
負責記錄的教練半天得不到小田切的反應,大聲呼喊起來:“小田切一郎!小田切一郎是誰!”
“——嗨!”小田切回過神立刻應答,看到教練皺着眉頭后,慌忙地走到早已穿好裝備的捕手身旁。
這位名叫小野弘的捕手與宮內前輩差不多身高,憨厚的長相令他看上去很具親和力。
“呃,是小田切同學對吧?”小野弘撓着自己的脖頸,“我是捕手,二年級生,小野弘。”
“···嗨。”小田切悶悶地回了句,沒敢注視小野弘的眼睛。
【*心***:他的聲音不是很堅定。】
【*洞***:顯然在你別具一格的自我介紹后,他感覺不是很能應付你,表現得輕鬆點吧。】
【*憤***: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你不是很熟悉該怎麼做了嗎?】
【*思***:對於就要合作的捕手而言,你應該告訴他你接下來要投的球種。】
小田切低着頭,好像在拒絕整個世界一樣,小野弘本身並非敏感的人,和這位學弟相處,着實倍感煎熬,就在他想要主動問起對方擅長的球種時,小田切突然出聲了。
“讓我投吧,直球,變化球,什麼都好,趕緊讓我投吧。”
‘他在哀求,但是為什麼?’小野前輩愣了愣,“就是說,直球和變化球都可以嗎?變化球完成度里最高的是?”
“······”
“···熱過身嗎?”
小田切依舊沉默。
縱使小野前輩有多好的脾氣,也不免對這個貌似有着溝通障礙的投手感到煩躁,不會給回應的投手,是連投球機都不如的存在。小野前輩只好溝通道:“接下來就用直球,投到我指定的位置,前幾球投到正中,看下你的球速大概在哪個區間。”
小田切點了點頭。
小野前輩戴着手套頂了頂他的胸口,轉身走到遠處教練那裏做好了接球姿勢。小田切低着頭,用了一袋防滑粉,從一旁拿出一顆棒球,用手指摩擦了會兒表面,棒球表面沾染上些許粉末的紋路映射在他的眼睛裏,紅色的縫線完美的分割了白色的表面。
‘他在幹嘛?’小野前輩不安地盯着對面的投手,‘不要再發獃了!’
一旁測速教練也皺着眉看着小田切。
【*洞***:他們很焦慮。】
小田切又擦了擦球的表面,終於在對面捕手和教練焦慮的目光中,舉臂,開始投球。
【*天***:周圍的氣流並不是很讓人舒適,帶了點汗味和夏日特有的明艷,不斷有球入手套的沉悶聲。夏日的艷陽被棚頂遮擋,但仍然能感受到這粘膩的空氣,你不喜歡這種空氣。】
“碰!”
隨着球入手套的聲音響起,小野前輩的心情平緩了少許。球進入的位置很好,力量感覺也不是很弱。起身將球扔向投手,“nicepitch!再來一球!”
對面的投手沒有任何反應。
看了對面一眼,接下來小野前輩分別試了試四個邊角的直球,發現小田切的控球還不錯,基本完成了四宮格投球。10球下來,小野前輩發現小田切似乎都能投到他想要的相應位置,最重要的是都進入了手套的正中央。
‘那麼,這裏呢?’手套往下移了少許。
“碰!”
同樣的聲音,力道,以及,手套正中央。
於是手套右移了幾公分,結果仍未改變。
“碰!”
“碰!”
“碰!”
周圍的投捕都在進行着測試,時不時傳來球與手套的碰撞聲,但小野前輩已經聽不到了。只有他的不一樣,正確來說,只有他的最為動聽。
‘這是什麼?’
正中間,正中間,正中間。
如同機器一般精準地,有力地,傳達進他的手套里。
‘這是什麼?’
然而當他注意到那位投手投球那一瞬的目光時——在距離手套20米的投球處,那個冰冷的目光,彷彿刺穿了自己的手套,緊緊的盯着自己的心臟中央。就在剛剛十幾分鐘前,那個生物僅僅是個始終不敢直視自己雙目,宛若一隻鼻涕蟲一般唯唯諾諾的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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