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木木之所以答應林奶奶嫁過去，就是因為她知道，在林家，不管她怎麼說，都沒用。既然如此，還不如，從李家入手。

只是之前她沒想好用什麼方法讓李家打消結親的想法，如今……

林木木一路挑着無人的地方走，花了一點時間才來到李家門口。單從房子就能看出來，李家的日子確實，比林家好多了。

林家是土砌起來的老房子，這麼多年也沒錢修葺，可以住人的屋子只有四間，老兩口一間，大伯一間，他們家一間，三叔一間。後來三叔搬去鎮裏，那間房就歸了孫輩的三個男孩。總之，雖然能住開，但是還是擠。

再看看李家這一排磚包土的牆面，林木木就明白林奶奶為什麼非要攀這門親了。

李家沒人，林木木站在牆邊角落默默等着，快到中午時，李家夫婦和他們兒子李強帶着從食堂打的飯菜回來了。

看到站在那裏的林木木，李母趕忙招呼道：“木木怎麼來了，快進來，外邊太陽曬。”說著連忙打開大門。

林木木趁機看了李強一樣，雖說腦子不好，但李家條件好，就這麼一個兒子，養的高高大大的，不吵不鬧跟在父母身後。

進屋后，李嬸請林木木做下，給她倒了一碗紅糖水，關切道：“我聽說你昨天不小心落河裏了，原還想着今晚下工後去看看你。”

林木木見李嬸提起，便順勢解釋道：“最近不是農忙么，家裏人都挺累的，我就想着去捉幾條魚回來給大家補補身體，尤其是阿奶，年級大了，得吃的好點。沒成想，驟然下水，腿抽筋了。”說著，林木木便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幸好被我哥救起來了。”

李嬸也感慨道：“真是個孝順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林木木將手中提着的雞蛋放到桌子上，“這是我今天進山撿到的幾個野雞蛋，我怕因為我昨天落水的事兒，村子裏有些風言風語，傷了您的心。今天來探望你們，也是想解釋一下，那些傳言裏我被逼着嫁人，投河什麼的，根本沒那麼回事兒。”

李嬸聽到林木木如此說，明顯鬆了一口氣，然而還沒等她表示什麼，林程商又接着道：“只是，李嬸，有些話，我想單獨和您談談。”

李嬸沉默了一瞬：“那和我去裏屋說吧。”

兩人向著裏屋走去，坐在一旁的李父看着自己人高馬大沉默不語的傻兒子，嘆了一口氣：“作孽呦……”

屋內，兩人就着床邊坐下，后牆的窗戶打開，並不悶熱。

林木木直接道：“李嬸，我就有話直說了，嫁給李強哥我是願意的，雖然李強哥腦子有些問題，但是他能幹活，能養活我，況且，您和李叔的為人，肯定不可能虧待我。但是……”

林木木說到這裏，有些難過的樣子，看了李嬸一眼，眼中含淚，又默默低頭用手拭去眼角的淚花，語帶哽咽道：“我不能騙你們，去年冬天我掉冰窟窿里那事兒，您還記得不？”

李嬸想了想：“是有這麼個事兒。”

去年冬天，糧食少，各家各戶都想着去山裏、河裏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吃的，林家自然也是。林木木獨自一人去了河邊，站在冰上摔了一跤，正巧就摔進之前別人鑿的洞裏，在水裏撲騰好半天，才被人拉了出來。

“那天回家后，表面看我沒啥大事兒，只是發燒了兩三天，可是後來，我月事就一直不準，找了個老大夫看，說我日後恐怕難以生育。”

林木木說到這裏，忍不住傷心地抽噎了一聲。

李嬸被這個消息震得好半天回過神，半信半疑：“閨女，你不是騙嬸子的吧？”

林木木邊哭邊道：“李嬸，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來騙您，您想想，我長得是家裏姐妹中最好看的，又初中畢業，就是嫁個工人也值當，我阿奶為啥這麼著急忙慌的讓我嫁你們家。”

林木木今早起床后就認真打量過自己這個身體的長相。圓臉尖下巴，圓溜溜的大眼睛，高鼻樑小嘴巴，組合在一起，讓人覺得又可愛又漂亮，是會讓人產生憐惜之意的長相。就是皮膚有點黃，頭髮有點枯燥，不過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成天幹活還吃不飽的姑娘哪有白的，相比來說林木木已經是村子裏最白的那幾個了。

“退一萬步說，我就算騙了您，您把這話傳出去，我也不可能嫁個好人家啊。”

李嬸想了想，這話說得在理，當初她看上的其實是林水水，林木木長得太好看了，一點不像農村人，這種長相，還讀過書，有得是鎮上的工人願意娶。就算嫁過來，她那個傻兒子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即便林木木不嫁進李家，她出去說林木木不能生育，就算是再漂亮又有什麼用，哪戶好人家願意娶她進門？不下蛋的母雞，也就只能給別人當后媽了，當后媽，那日子可不好過。

李嬸這麼想着，又認真打量眼前的小姑娘，見她哭的傷心，產生了點憐惜之意，哄道：“你別哭，李嬸不是那種碎嘴的人。只是……”其實說白了，她想讓兒子早點娶媳婦，就是為了早點抱孫子，趁着他們老兩口還活着，能帶孩子，以後他們死了，孫子還能照顧兒子。

只是如今……

李嬸拍了拍林木木的後輩，嘆息道：“閨女啊，嬸兒也不騙你，你強子哥這種情況，嬸兒啊，就是想早點抱孫子，可是你這身體……”

林木木打了一個哭嗝，小聲道：“嬸兒，我都懂，是我和李強哥沒這個緣分。”

“唉……多好的姑娘啊，怎麼就，遇上這種事兒呢……”

李嬸又安慰了林木木幾句，讓她洗把臉，才把人送出去。回去之後，就把李父拉進屋，將剛剛的談話內容都告訴他。

“當家的，你說這……應該怎麼辦啊？”

李父直接道：“木木是個好孩子，但是我們家不能要。”

李嬸也是這個意思，只是，“那我們送過去的彩禮……”

“林家不是還有一個林水水么，再說，我們家一開始看中的就是她。就和林老太說，我們家看上的是水水這姑娘，如果他們家不同意，就把彩禮退回來。”

李嬸點點頭：“那就這麼辦，我吃過飯就去說。”說罷，想了想又回頭囑咐了一句，“木木那孩子不能生育的事兒，你可別往外說啊。”

“我一個大老爺們，能說這種事兒么，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吧。”

林木木解決了這件事，腳步輕快的回家去了。

她不知道，她走後，李家后牆走出一個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低聲呢喃道：“有意思。”

他作為村裡唯一的大夫，昨天給她看病的時候，可沒看出來影響生育。

這個小姑娘，謊話張嘴就來，哭的梨花帶雨把自己的婚事給推了不說，還讓李家老兩口對她滿心憐惜，幫她保守秘密，可不是有意思么。

林木木回到家，看到娘給她從食堂帶回來的飯，一個饅頭，一碗土豆燉肉，一碗炒青菜。

饅頭是玉米面的，個頭比她的拳頭都大，土豆燉肉里只有三塊肉，還是肥肉，這個年代，大家都沒什麼油水，肥肉更受歡迎，炒青菜說是炒，其實就是大鍋煮出來的，一點油水沒有的那種。

林木木知道她今天沒上工，沒有公分，食堂肯定不可能給她飯，眼前這些應該是爹娘省下來的。

林木木有些感動，作為植物系妖精，她是天生地養長大的。從來沒體會過父愛母愛。原來有人一直記掛着你是這種感覺。

她認真看着眼前這對夫妻，因為風吹日晒而顯得蒼老的臉，從這時起，他們就是她的父母了。

林木木笑着說：“我們一起吃。”她將肉一塊給爹一塊給娘，剩下一塊自己吃掉。一家人整整齊齊。

說實話，這頓飯的味道是真不好，但是卻讓她異常滿足。

林木木心中暗嘆，她可以用自己控制植物的能力讓這個家不缺糧食不缺菜，也可以去山上打獵物，找果子，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分家。

她可不想用自己的東西去養大伯那一家子，況且，她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她覺得原主晚上可能會回來找她。

她正想着如何才能讓阿爺同意分家時，李嬸來了。

李嬸直接拉着林老太進了裏屋，不一會兒她便走了。隨後林老太看了一眼蹲在角落吃飯的林木木，沒說什麼，只是將大伯母叫了進去。

在原主記憶中的大伯母，是一個很壞的人，但是，大伯母雖然壞，卻對她的孩子特別好，無論男女，都疼愛有加。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為了兒子賣女兒了。

果然，裏屋傳來大伯母尖利的聲音：“我家水水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傻子，肯定是林木木這賤丫頭做了什麼，要不然李家好好的，怎麼會反悔。”

“也不算反悔，李家一開始就是來向水水求親的。”林老太盤腿坐在床上，眼瞼下垂，“你是兩個孩子的親娘，你自己想吧，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把李家給的彩禮退回去。”

“那東子怎麼辦？沒有這筆錢，他怎麼娶媳婦？”

“女人有的是，換一個聘禮要的少的就是了。”

“那些人家的女兒，怎麼配得上我兒子！”

林老太也有些煩了，語氣加重：“那你就把水水嫁過去，反正李家說了，不要木木。”

大伯母沉默片刻，霍然起身走出門，指着林木木就罵道：“你這個賤丫頭，我就知道你要鬧么蛾子，說，你是怎麼騙李家讓他們換人的？”

林木木彷彿被她嚇到，呆立在原地，一句話都不敢說，眼看大伯母要上來打她，她娘突然說：“你要是動木木一根手指頭，我就把水水懷孕的事兒捅出去。”

此話一落，滿室寂靜。

※※※※※※※※※※※※※※※※※※※※

收藏~評論~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