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徐逸臣來到走廊間遠遠地看到男人佇立在門口如一顆輕鬆般筆挺,有醫生經過神色頗為動容,似乎是為這‘感天動地‘的愛情。
他卻只覺得可笑,快步衝過去狠狠地一拳直對男人還帶着指痕的左臉。
齊修抓住他的拳頭甩開,面色陰沉地吐出一個字:“滾!”
徐逸臣怒極反笑:“該滾的人是你,既然不懂得好好珍惜她,那就把她還給我。”
齊修沒有說話,只是抿緊唇瓣。
他不不言不語,更讓徐逸臣怒不可遏:“她這個人自私自我慣了,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你明明知道容宇曾經做了什麼,為什麼還要帶她去見他,你怎麼捨得讓她退讓。”
齊修側眸,鳳眸微涼:“但凡你有點本事她就不會屬於我這樣的人,我是沒用,你更無能。”
聞言,徐逸臣再度撲上去。
兩人在手術室外你一拳我一拳打起來,不只是因為嫉妒和憤怒,更多的是發泄心裏的害怕和恐懼。
打得鼻青臉腫時,手術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從裏面走出來。
齊修連忙衝過去:“盛瑤怎麼樣?”
徐逸臣腿還沒完全復原,又打了一架只能撐着牆緩緩起身走過去。
“病人沒有明顯的病症和創傷,只是暫時休克了,等脫離危險再轉入普通病房,不過她好像還有很嚴重的心裏抑鬱。”
抑鬱症!
齊修瞳孔猛地一縮。
“據我們醫院的心理專家判斷病史應該有大半年了,家屬就沒發現過病人有什麼不對勁……”
“不可能!”徐逸臣厲聲打斷:“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沒有什麼問題,也從沒服用過任何藥物治療,她本身學的就是心理學很擅長自我調節情緒。”
另一位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有一部分抑鬱症患者表面上看起來很平常,或許認為自己沒問題或許知道有病但能夠自我控制,盛小姐應該是屬於後者,這些患者心理脆弱又強大隻有維持他們信仰的最後一根稻草斷了才會一蹶不振,顯現出明顯的病症。”
大半年的抑鬱症史正好和她在酒吧遭受的事件基本吻合,所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
容宇嗎?
男人走近手術室看着女孩臉上戴着呼吸器,不斷攥緊的拳頭髮出咔咔的響聲,良久才緩緩鬆開輕輕碰觸她的額頭,感覺到熟悉的溫度才微微鬆了口氣。
他從藍白條紋被子裏拿出柔若無骨的小手握住,又貼着自己青紫交加的臉,低聲說:“盛瑤,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除了你什麼也不要了,等你醒過來我就幫你報仇,早點醒過來好不好。”
室內一片安靜,安靜得聽不到任何呼吸聲。
男人垂眸,晶瑩的淚水劃過優美的面龐。
“我不能沒有你。”妥協又無力,就像個失去了最喜愛的玩具的孩子。
徐逸臣站在門口,看着兩人心裏沉甸甸就像灌了鉛一樣。
現在鬧成這樣,昔日不可一世的齊修淪落至此可憐是可憐,活該也是真活該。至少盛瑤曾真心喜歡過自己的,哪怕只有一點點,為這一點點她願意以婚姻自由為代價。
她其實並不只是自私自我,只是受了傷害怕了就像蜷縮起來的刺蝟一樣,展露出來的刺只是想好好保護自己。
這樣的人需要的是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也奮不顧身擋在她面前的人,他已經失去了擁有的資格,只能希望以後的齊修能做到。
……
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一直走一直走,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盛瑤累了想要睡覺,天黑本來就該睡覺,可一直有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叫她,吵得無法安睡。
她心裏煩得厲害,罵罵咧咧繼續走,走得越久身體越沉重,幾乎快要脫不動了。
又想停下睡覺的時候,黑漆漆的前方如幕布般緩緩開啟出現了一套房子。
盛瑤大驚。
這不就是奶奶留給自己的房子!
終於可以回家了,再也不用看到那幾個個蛇精病了,她拖着身體踉踉蹌蹌地跑過去推開大門,卻看到一個白髮蒼蒼面黃肌瘦的女人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這個女人很是眼熟,雖然比印象中蒼老了不少,面色也不怎麼好,形如枯骨,但盛瑤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因為這是帶她來到世界上,養磕她十幾年的媽媽。
女人怔怔地看着一個方向,聲音沙啞地喃喃着:“瑤瑤,我的瑤瑤去哪裏了,怎麼到處找不到~”
“媽媽。”盛瑤連忙跑過去抱住她,卻發現自己抱了個空。
就好像玄幻故事裏脫離了身體的魂魄能夠被任何物體洞穿一樣。
莫名地心裏開始發慌,女孩轉過身又去抱,結果依舊抱了個空。
自己這是死了嗎?
有沉穩的腳步聲想起,步伐緩慢。
盛瑤扭頭去看只見一個同樣頭髮花白的男人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相框。
這是爸爸,爸爸也老了,臉上有了很多皺紋,身體也佝僂了。
他將相框遞給女人,女人抱着相框又親又摸,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大笑大哭。
盛瑤離得近看到了那張照片,正是她十七歲時要求已經離異的父母陪自己照的全家福。
等到女人情緒漸漸穩定,男人從衣兜里掏出一瓶白色的葯,瓶子上寫着‘茴拉西坦’四個字。
頓時,盛瑤猶如五雷轟頂。
她很清楚地記得閨蜜蕭蕭的爺爺常吃這種葯,是用於老年痴呆症的抑製藥。
“媽媽!”
岑寂的病房突然響起一聲驚叫。
趴在病床一側休息的男人被驚醒,看到女孩醒過來了,佈滿血絲的眼裏出現一絲喜色。
“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邊問邊摁緊急呼叫按鈕。
女孩呆怔地看着天花板,明眸空洞,瞳孔放大,眼淚緩緩從眼角流入鬢髮。
眼底的喜色漸漸褪去。
她在哭,哭得傷心又沉默,如果不是眼淚在流很難有人感覺到。如果說之前她是心灰意冷后絕地反彈,那麼現在則是萬念俱灰什麼也不在意。
不敢去碰她,不敢將這三天三夜說了無數次以後只偏心女孩的話說出來,甚至不敢呼吸,齊修隱約感覺到……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
……
醫生檢查完確定脫離了危險期,只是因為三天沒有進食身體有點虛弱,好好調養幾天就能恢復過來,唯一麻煩的是女孩的抑鬱症一夜之間又嚴重了許多。
現在她不說不鬧,就像個沒有生命力的陶瓷娃娃,根本不與任何心理醫生溝通。
“很抱歉!病人不配合,我們也無從着手,”醫生們也沒辦法,只能對齊修說:“齊先生有沒有辦法能讓盛小姐有所反應,最在意最愛的或者最厭惡最恨的都可以。”
最在意最愛的不一定有,但最厭惡最恨的……
醫生們看着在失去的邊緣煎熬遊走了三天三夜快到崩潰的邊緣的男人鳳眸一亮,他握住女孩的手:“盛瑤,告訴我你要怎麼對付容宇,只要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做到。”
年輕俊美的男人臉上青紫還未褪祛,眼下又染上了一片烏青,三天的煎熬和等待讓他不復熒幕前璀璨奪目,下巴長了鬍渣,卻依舊沒有減損他的俊美。
此刻,他蹲在病床前緊緊地拉着女孩的手,狹長冷漠的鳳眸透着湛亮的希冀,乞求的語氣說著可怕的話語,讓人久久難忘。
又是久久的沉默,讓人幾近窒息的沉默,沒有人敢出聲打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些蒼白的唇瓣微啟:“回家。”
女孩的聲音很低,低得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齊修笑着將人攬入懷中,言語溫和:“好,我們回家。”
雖然知道她的狀況不對,待在醫院治療最好,但他無法再勉強她,就像之前說的只要她醒來,以後他都聽她的。
男人的懷抱寬厚又溫暖,身上透着淡淡的迷迭香氣息,沁入鼻息時很容易讓人沉溺。
被這樣抱着的盛瑤卻只覺得冷。
她已經分不清那個夢是真是假,或者並不是夢,而是一種預兆。
猝死之後離婚的父母重聚在一起,老的老瘋的瘋,這麼聚在一起懷念她這個不懂事的女兒。
……
辦理好出院手續后,齊修安排了一群保鏢開道自己抱着女孩經過擁擁擠擠的人潮離開,開車前往他們的家。
一路寂靜,平安到家。
再次來到清輝別苑,看到院子裏野蠻生長的花草,比起上次茂盛郁蔥。
齊修煮了兩碗雞蛋肉絲麵,清淡又營養,面上撒了一層蔥花,賣相比起之前的西紅柿雞蛋撈麵有所長進。
他有些忐忑,擔心女孩不吃,已經做了好喂她的準備,卻見她安安靜靜將面都吃完了。
他遞紙巾,她接過道謝,擦嘴。
一切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要不是已經了解誰會想到這樣的人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齊修心裏很害怕,卻又佯裝着不堪一擊的平靜,竭力不去打破她的偽裝。
盛瑤離開廚房到院子裏,他亦步亦趨地跟過去。
燦爛的陽光撒滿周身,空氣里都是花草的芬芳。
“我想回家。”
她又說到回家,語氣卻不是單純的重複或強調,而是決絕。
沉默須臾,齊修頷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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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一直是個很敏感脆弱的人,穿書之前就抑鬱了,主要還是因為原生家庭,次要才是書中世界的恩恩怨怨,算是病嬌本嬌了。
接下來火葬場要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