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西北邊境重城鎬京城,花府。

“去去去,你給我出去。”鎮守邊境三十年有餘已年逾花甲的花大將軍二話不說就將一白衣女子推出了自家大門,然後力持他的青龍大刀站在府門口“你,給我聽着,不帶一個你自己生的孩子別給我回來,我家花家血脈不能到你這裏就斷了,我不管你是偷是搶,都要給我帶個自己的孩子回來!你娘在天之靈都看着呢,你別想矇混過關。”扭頭看向身後眾人“關門!”

這些征戰沙場多年的男人們沒一個敢違逆這位老爺子的。

“主子。”關門之際,有個高個子姑娘從裏面沖了出來,手裏抱着緊急整理出來的包袱和一個不小的*書笈,立定在了白衣女子面前。

花老爺子冷哼一聲,轉身回府。

白衣女子只淡淡瞧着自家不講道理的老爹拎着他的大刀進了府,而後關了花府在鎬京城中也算巍峨的大門。

高個子姑娘比白衣女子高出不少,人也結實的很,五官深刻,怎麼看都有些異族血統,她的娘親被人玷污生下了她,從小就是父不詳,也因如此她從小就顛沛流離,直到在十年前那場與韃靼人的大戰中她在戰場附近的小鎮中遇到了眼前的主子,是她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她便當下立誓此生都不離她,她就是自己的主。

“走。”白衣女子也不爭辯,轉身就走。

高個子姑娘名叫慧娘,這個名字還是主子給她取的,她告訴那時並不認字的自己‘慧’字在醫學中可解釋為眼睛清明,因為自己有一雙有些發藍的眼睛,自小大家都視她為異類,只有她告訴自己,她的眼睛很好看;她永遠記得她在那個都是死傷士兵的小鎮中從天而降,一柄長劍斬盡進犯的敵寇,雖然面無表情,可在自己看來那時的她猶如不動明王,救眾生於水火。

她救了自己,治好了自己身體上的傷,也救活了很多被判定為傷重不治軍士的命,在鎬京城裏大家都知道花將軍府有一位能與閻王爺搶奪凡人性命的女神醫,只不過後來她才知道要做到能與閻王爺搶命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別的大夫治不好病人也就不管了,可她非要逝者的家屬同意讓她切開死者的肚腹,查清他的死因,這讓人很難接受,可她偏不管,甚至有了這條規矩,如果她治療的人死了就必須讓她切開屍體查看。

這不前些日子有個員外家的兒子肺病而死,她非要看人家屍體,還把人家家裏都點了穴,在人家的靈堂上把屍體解剖了,讓人家看着她把兒子的心肝脾肺腎都掏了出來,這還不夠,還把肺都切開了……終於把花老將軍給惹怒了,自己家這閨女都三十歲了,嫁人的事完全沒影,整天不是練功就是搗鼓各種藥材和屍體,別人家的閨女是繡房,而她是建了一間停屍房,裏面動物的屍體,還有人的屍體,各種浸泡在玻璃盞中的五臟六腑,就是縱橫沙場三十年的花老將軍都不太敢隨意進出那間屋子。

“主子,要不然我們先去花夕姐家裏吧。”慧娘拿着包袱,背上書笈“要不是主子的神醫之名城裏無人不知,可就真被那個趙員外潑上污水了。”那家員外現在說她是為了查看屍體故意治死了他家兒子。

“那人先天稟賦不強,後天嗜欲無節,酒色過度、憂思勞倦,我雖給他開了葯,可他還是沒有遵醫囑。”白衣女子雖有三十,可清冷麵容與十年前一般無二,說她年芳二九都有人覺得是說大了“我查看屍體時也發現,他氣陰兩傷,陰損及陽,這才回天無力。”

“這腎虛不能養肝,您明明告訴他們,不能成婚不能成婚,偏他們不信,覺得您挽回他一口氣,非要給他娶了妻,要留什麼種,結果可好,害了兒子的性命不算,還害了好人家的姑娘,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慧娘嘆口氣,跟着她“花將軍將你趕出來也是為了讓你避開這場麻煩,聽說那家媳婦看您切開了自己夫君的屍首如今是噩夢連連,恐趙家找你麻煩。”

“連夜出城。”白衣女子往前走:既然趙家要找自己麻煩,那她就不能去花夕家,好在師門就在鎬京城之南的終南山中,家中不能留,她還有師門可以去。

半月後,終南山深處,某個不起眼草廬中。

瑤迦散人遠遠看着一抹白影由遠及近,只不過片刻就已停落眼前“你來了。”

白衣女子立定,面容清冷,微微頷首“說事。”

全真清靜派的瑤迦散人輕笑一聲“你還是這個性子。”不過,她習得古墓派至高絕學的玉女心經,故而很多情緒都被禁止,這玉女心經是宋時一位傳奇女子所創,可以說是天下最快的輕功。

她也聽師父說過,習練玉女心經非得是雙人,互為輔助,其境界可達無上境,古墓派練成此經者寥寥數人,神鵰仙侶歸隱后古墓派幾乎銷聲匿跡,元末時是有自稱是古墓派的黃衫女出現,但近百年來真的已被江湖遺忘,唯有同在終南山中的全真教還記得他們。

而他們知道她也是因為在十年前一場與外族的大戰中,她施展高絕輕功,取敵方將領首級如若探囊取物。

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戰場和普通打鬥不同,在金戈鐵馬頃刻之間並沒有旋轉騰挪之地,要的就是出手如電、一擊致命,她就可如此,將門武術由她爹親自傳授,宗門則來自最神秘的古墓派,且看她的動作,與她較量過整三日的全真教掌門師兄只說了一句‘輸了’。

“你還記得重燁嗎?”瑤迦散人請她坐,給她斟了一杯茶。

白衣女子看了那杯清茶“手下敗將。”

“十年了。”瑤迦散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十年前我有幸親眼目睹你與重燁的那場大戰,雖然他敗了,但蓮翼還存在於世,《蓮神九式》被暫存在靈劍山莊,《芙蓉心經》留在重火宮,而今十年之約已滿,他們決定在東都舉辦英雄大會,決定這兩本秘笈最終的歸屬。”

“你們家的老袁頭子想要就自己去,與我說什麼?”她一點不關心“當年王重陽也是在華山力戰四絕才奪得九陰真經,平息武林紛爭。”

“掌門師兄的傷未好,這次東都之行他真的不便前往。”瑤迦散人嘆口氣:幸好如今古墓派沒有那麼多古怪規矩,她也因那場大戰與自己成了忘年交,可自由出師門,不然真不敢提。

白衣女子黛眉微蹙“怎這般不濟?”他們比武都已三年了,三年還未養好傷?

瑤迦散人也知讓她參與此事多少有些難為她,她都不算武林人“你也知全真教如今人才凋零,可蓮翼若出世,定會又是血雨腥風,無情,可否請你相助,將蓮翼帶回終南山?或者直接毀掉。”沒了自然也就沒有念想了。

“累。”花無情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有甪端寺。”甪端寺和全真教都是武林泰山北斗,沒有全真教,也有他們在。

瑤迦散人握着茶盞“這次的英雄大會是在東都,掌門師兄不去,不過我們清靜派會去,三日後出發。”甪端寺的人比不上她,如今華山、峨眉幾大教都蠢蠢欲動,只有她能克敵制勝。

花無情手指一捏,陶制茶盞化為粉末,盞中清茶卻已圓球狀態懸在她手指彎出的弧度中“不送。”難道你是吃定我了嗎?

“無情,你雖叫無情,但我一直堅信,始知春有色,不信爾無情。”瑤迦散人笑起“不然你都不會來赴約。”全真教與花家軍因十年前一起聯手抗強敵而保持着很好的關係。

她收回手“我不喜京城。”清茶落在石桌上,化為一灘水漬。

瑤迦散人察覺到了她的不悅“拿回蓮翼我們就回來,不會遇到其他什麼人。”

花無情起身,絕色容顏上依然沒有半分情緒“一路平安。”根本不在乎其他,轉身就走。

走出有些距離后,就見慧娘氣喘吁吁跑來“主子。”

花無情停步,不語,等着慧娘喘過這口氣說話。

慧娘將這口氣喘了回來“老爺來了,帶着人把大門給圍了,說他讓你出來是去找夫婿生外孫去,不是讓你躲到師門的,現在讓人把墓門把守住了,我們根本回不去了。”

花無情依然不喜不怒,側眸朝一旁眺目望去,終南山中的蔥綠美景依稀,轉頭看向依然還在遠處草廬中的瑤迦散人“東都?”

在草廬里的瑤迦散人很清晰的聽到了她傳來的聲音,其實已經有些距離,但她的聲音聽起來近在咫尺“東都!”她的內力也絕非常人能比。

“一千兩。”花無情的聲音再度傳來“先付定金,拿到蓮翼,付餘款。”

“無情,這是為了武林安定……”

“所以收的不多。”她都被趕出家門,無處安身,這時候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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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笈:小書箱,寧采臣背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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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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