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一百五十六

翌日。

上官箏來到新房,無情倒不在。

“姐姐。”上官透迎上幾步。

上官箏沒想到他能起身“小透,你怎麼樣?傷好了?”

“來,坐,姐姐。”上官透讓她先坐下“哪裏有那麼快,不過有情兒在呢,昨天喝了她開的葯,感覺好多了。”給上官箏倒了一杯茶。

“情兒呢?”上官箏稍稍看了下“她怎麼不在?”

“她去見太子了。”這點沒必要隱瞞“姐姐與薛烈的事,還有一些花家的事,她去尋太子幫忙。”

“她與太子殿下關係也這麼好嗎?”上官箏不知其中原委,所有疑惑“沒聽說定國公與太子殿下有交情的。”

“嗯,太子,那也是因為父親的關係,再者岳父大人也是朝中棟樑,我這不是身體不好,所以才讓情兒去了太子府。”上官透說著說著就把事情圓了。

上官箏略微點頭“也是,她是將門之女,又行醫多年,見人處事自有一套;姐姐的事讓你為難了。”

“姐姐說的什麼話,父親過去就叮囑過,若他有什麼,我是要照顧你的。”上官透將這個記在心裏“姐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回狼窩,只是這次可能姐姐的聲譽會有所損。”

“是姐姐不好。”上官箏也很自責“沒看清自己的枕邊人,以為是良人,沒想到他為了自己的私慾,竟然對自己的岳父下手,更沒有料到我愛的人,不僅對我如此殘忍,更絲毫不念夫妻之情,對我的家族趕盡殺絕;是我識人不清,讓父親因為顧忌我始終不能對薛烈如何,也是我自欺欺人,才讓薛烈有機可趁,害得父親頂着謀亂的罪名而死。”更傷心難忍“更害得你受傷。”

“姐姐,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對。”上官透見她黯然神傷“若我沒帶情兒去相州,一切也許都不會這樣發展,但姐姐你要相信,這一切與你無關,是朝廷紛爭,是江湖恩怨,你一直在王府後院,這些都與你無關。”

上官箏伸手拍拍上官透的手背“小透,你要好好待情兒,可知道?千萬不能辜負了她,你已經與她成親,便是她的夫婿,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可不能言而無信。”話里話外還是擔心他的傷。

“姐姐,我讓你擔心了。”上官透看着自己都自顧不暇卻還是更懸心他身體康健的姐姐,溫暖在心“你也看清了薛烈的為人,只要能順利離開他,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聽說你要帶情兒回月上谷,這身體吃得消嗎?”上官箏很擔心“東都有得是大藥鋪,有什麼葯找不到?為何要回月上谷?”

“那裏清凈,適合我養傷。”上官透找了個合適借口“且還有藥王前輩在,他與情兒曾經一起聯手找到克制百年無葯可解的劇毒之法,還聯手救了也被外邦人所傷的傅繹,有這兩位當今頂尖的神醫在,我的傷肯定很快就能好,姐姐,不用擔心我。”

“姐姐知道,無情不會讓你有事。”上官箏瞧着氣色並不好的弟弟“其實我有些想勸你,小透,姐姐不擔心你的傷,可經此一事你也知道了你也是會受傷的,姐姐也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父親的事,但眼前你已經成親,父親肯定是希望你放下一切恩怨,與情兒幸福快樂的活下去。”

上官透默聲不語。

上官箏握着他的手,也壓住他的手“透兒,姐姐也放不下父親的死,可比起這個,父親大人與我更希望你能放下,你再痛心自責,爹也還是含冤而亡,就算你能夠為爹洗刷冤屈,爹也回不來了;薛烈找的人能讓你受傷,會否也能讓情兒受傷?姐姐不希望你們任何一人再為了此事出事了,爹肯定也不希望,你們現在能幸福的在一起多不容易,難道還要為了這些仇恨放棄廝守的時間?”

上官透聽着姐姐的勸說。

“再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上官箏用心良苦勸說“我們現在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父親的清白,不如就暫時蟄伏,然後慢慢找尋證據,等掌握足夠的證據再來為父親洗脫冤屈,你覺得呢?”

上官透腮處緊繃“姐姐,你真的是如此想法?”

上官箏點頭“是,你們南歸,我與娘也想回歸故里,那裏還有上官家的祖宅和一些田地,加上退回的財帛,可保衣食無憂,姐姐現在很想與母親過一段平靜的日子,你與情兒也做一對普通夫妻,不好嗎?”

上官透望着姐姐,一時無言。

……

四方城內。

薛信與無情並肩而行“有了這道旨意,阿烈也不敢再對上官箏妄為,只是委屈了你這位大姑姐。”不是和離,而是休棄,因為她是罪臣上官行舟之女,還一直無子,自不堪再做魯相王妃,不過旨意上同意她拿回自己的嫁妝“徐公公已遣人去傳旨,相信很快阿烈就知道。”

“沒了上官箏,他也沒借口留在東都。”無情不咸不淡。

薛信見她發間的紅珊瑚步搖“難得你也會戴這般艷麗的飾品,對了,還沒恭賀你大婚之喜。”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對外,真的只有家人和小部分朋友知道,是怕薛烈來鬧事“傅繹說的?”傅繹沒來,他現在官司纏身,不想給上官透惹麻煩。

薛信輕笑“你這個妹妹做的,就知道給他送糕點喜糖,我的呢?”

“你什麼吃不到?”無情反詰“諸多妹妹的喜酒不都喝了。”

“太可惜了,宮裏準備這麼久,父皇也還期待。”薛信輕嘆一聲“他想看着你夫婿高頭大馬,給你十里紅妝的盛況,沒想到你就這般委屈的嫁了。”

“夏家的事翻了。”無情沒理會他的多愁善感“傅繹要還父債,還請太子殿下多方打點,不能讓徐宥縉再傷了傅繹,我現在只想顧着自家夫君,沒空搭理傅繹。”嘴裏是這麼說,但其實還是想讓薛信保一保傅繹“就算坐牢,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這個父皇有打算。”薛信通曉其中厲害“玄虎令已經收回,不過父皇並未交給徐宥縉,而且前幾日又提了一位新的副指揮使,此人來自軍中,與傅炳大人舊交不淺。”傅繹會吃些苦頭,但不會有事。

“聖上也是想為了你收服他。”無情品味得出“正好傅繹又藉著為夏家翻案想對夏家遺孤表達歉意,所以周瑜打黃蓋了。”

“怪不得你要給他送糖。”薛信笑出:是知道傅繹是自找苦吃“妹夫的傷怎麼樣?”他在裏面聽到她對父親提了上官透中了外邦邪功,有礙性命一事。

“我治得了。”她不想多說“你也當心些,薛烈身邊那些東瀛人不好對付。”

“他不至於。”薛信還是相信弟弟“說他有心統領武林,想來也是想彌補與你共有江湖的憾事,並不影響大局。”

“所以你不打算阻止?”無情停住了腳步“太子殿下,武林人士也是我朝百姓,更是你的子民,他們的命也只有一條!”

“我沒說沒管,只是現在阿烈也沒做什麼,若他做的過分了,我自然會管。”以兄長的身份來管“再者,這江湖事朝廷還是不便過多插手,若你們可以自己對抗,只要不傷他的身體,有些事我只當不知。”

無情未語:這麼說太子是給她一定權限打擊薛烈“不傷他的身?”

薛信點頭“對,不傷他血肉。”

那就說他身邊人可以隨意處置……無情轉頭“多謝太子殿下。”

“你這句道謝有些怪。”似乎不是謝自己給了她一定權限。

無情也是突然想到“謝謝你沒讓薛烈攪亂我的大婚。”這幾日一直很太平,雖然她打退過一波薛烈監視浮葉居的人,但想來薛烈不會放棄,可到現在始終未有亂象出現,肯定是有人幫着封鎖了消息,才保了婚禮沒有被打擾,而太子是為數不多知道婚禮日子又能讓薛烈有所畏忌的人。

薛信目光遠望“聽你說這句謝謝,不太容易,所以我接受。”這快到宮門,他就不能與她同路。

“我近日要南下,來日再見。”無情立定,福身揖禮。

薛信受了她這一禮“好,一切安順,有事尋我便是,我有事也會尋你。”

無情揖禮后,跟着一直在後跟着的內侍離開皇宮。

……

入夜,浮葉居新房。

床榻帷帳內。

上官透半摟着靠着自己的無情“……這次是要多謝太子殿下了。”

“謝過了。”無情頭髮鬆鬆的綁着,長發散開“不過他不打算管薛烈亂武林的事,說什麼朝廷還是不要過多的干預江湖事,你打算怎麼辦?”

“回月上谷,與你過一段與世無爭的日子。”上官透摸着她的發“姐姐來與我說了一些話,經歷的父親一事我才發現生命何其脆弱,說不定轉瞬就會消失,而且爹的冤屈我也暫時沒有證據為其洗清,還有姐姐,她與薛烈自然是走不下去了,可到底那個人也是她所愛之人,現在這個時候其實也是她最痛苦之時,我不忍立刻加深這份痛苦。”低頭,吻住她的額頭“還有我這傷……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回月上谷,情兒,我不想你為任何人而戰,我們從現在開始,暫時放下一切,做一對普通夫妻,舉案齊眉,如膠似漆。”

“也好,就算要報仇也要你身康體健,養好傷再做打算。”無情不反對,很多事無法一蹴而就,得徐徐圖之“傅繹將他的內線給我了,好像那個謀士太史誠又開始動作,開始收買各大門派的弟子,同時安插他們的人,只是此人接觸的事並非最核心,暫時沒有拿到更有用的消息,所以我們蟄伏之時也可讓他保持靜默,以策安全。”

“好。”上官透與她依偎“現在就看薛烈接到聖旨的反應,若他坦然接受,我們後日一早就離開東都。”

“我也會請熟悉的鏢局護送姑姐與上官夫人回鄉,她的安全你不用擔心,現在護着她安全的那一位是我救活的,他答應保上官箏一年無恙。”無情輕聲告訴他“雙刀客盧摯你可知曉?”

上官透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關中第一刀客?”小驚訝“沒想到你救過他。”

“嗯,在東潼關無意間救了,我沒放在心上,他倒執意要還;是傅繹提醒我。”所以她找到了他“袖娘也說他性子孤僻卻言而有信的很,刀法與輕功出類拔萃,讓他保護姑姐安危最好不過。”那個男人如同一匹孤狼,武功很好,獨來獨往“我託人給他送了一千金,他沒要,說只要包吃包住就行。”

“既然袖娘都說他可以,那也沒有什麼大差錯,而且據我所知他雖然行事有些乖戾,的確為人守信,好,我會與姐姐提一句。”讓她也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上官透也知道一些關於這個盧摯的事“你今日倒也辦了不少事。”

“嗯,還去見了小夏,她現在很糾結。”一邊是滅門之仇,一邊是情深義重“我只說了傅繹要入獄。”其他什麼都沒勸。

“有些話我們這些做朋友的說不得。”上官透身上薄被不厚,外屋還放着不少冰盆,拉過慧娘特意趕製的一條厚被為她蓋上“屋裏還是有些冷,你可莫要着涼了。”

“我還擔心你會着涼呢。”其實無情也不想這麼做,但當時自己用過這個法子,多少有些效果。

上官透轉頭“你說你中過毋色功法,那怎麼就能解開了?是無意間找到了解藥?”

“那人中了我的七蟲七花毒,苗疆之法,這種毒用的毒蟲毒花可千變萬化,沒有獨門解藥,他也要死。”無情對付敵人可不會客氣,當時拼的就是誰不懼死。

上官透能從她輕鬆口吻里察覺到那時的艱難,她去韃靼王庭是為了刺殺韃靼皇族,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結果還遇到高手,中了命懸一線的邪功,怪不得她與傅繹這般互相託命信任,他們就是過命的交情,共同經歷的生死苦難其中滋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其實也是我命大,他逃來中原後手邊根本沒有解藥,可他在附近至巫山內無意間發現了質地與解藥相同的石頭,用那種石頭可提煉出特殊的雲母……”無情保持依偎在他臂彎的姿勢“透郎,我會救回你的。”

“睡吧。”上官透見她眼皮漸漸耷拉,聲音漸輕,便柔聲哄着“睡吧,你太累了。”說話中有一股內疚歉意,原本這些事都該是他去辦的,將她放到枕頭上,拉過厚被蓋住她肩頭,讓她有個舒服的姿勢來睡。

無情沒有言語,閉上眼,任由他動作,不久之後就睡了過去。

可上官透卻睡不着,看着她睡熟的表情,眉頭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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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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