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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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上官行舟是背負謀逆罪離世,他的喪儀自然不能大辦,不過上官透還是停靈三日,而後選了一塊風水中等之處為父親封棺建墓。

上官透跪在父親墓前,又忍不住紅了眼眶“……雌雄空中鳴,聲盡呼不歸……當時父母念,今日爾應知……”

“爹。”上官箏跪在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上官夫人怎麼勸也不聽。

不過現下他們並不知上官箏已懷孕之事,上官箏讓無情替自己先隱瞞,因為這個孩子的事她現在還沒考慮好。

仲濤和裘紅袖在後面也是無計可施,只能陪着。

因為是獲罪,所以無人敢來送,傅繹倒是一身素衣而來,夏元綠跟着一起來了,她恢復了女裝,而且現在她也已經從府衙退職,由慧娘介紹,在一間藥鋪幫忙。

二人上前敬香、弔唁。

上官透答謝還禮。

傅繹看看這一家愁雲慘霧的“我沒能幫上什麼,抱歉。”

“傅兄幫的很多了。”上官透一身縞素。

傅繹也看了上官箏一眼,又看回上官透“你姐姐現在還是魯王妃,薛烈好像要讓她回去,你要有所心裏準備。”

上官箏聽到了傅繹的話“我不會回去的,我已經自己上書聖上,我是罪臣之女,配不上皇子。”

“可是薛烈卻說他與你感情深厚,而今又是你最悲痛之時,他不能棄自己結髮妻子不顧。”做足了姿態,傅繹嘴裏都是譏嘲“讓人覺得他寬仁有愛。”

“他害死我爹,又要殺我弟弟,差點滅我全族,這般之人還敢說什麼與我感情深厚。”上官箏噁心的想吐“我與他已恩斷義絕,只有殺父之仇。”

傅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提醒上官透。

上官透明白他所言“我會護好姐姐,爹當時就說過他百年之後要我們姐弟互相扶持,如今他去了,我定當護着姐姐。”不會讓姐姐重回虎穴,讓薛烈用姐姐為質,威脅自己。

上官夫人也半扶半護着女兒“雖然我娘親已經敗落,但好歹也是歷代官宦人家,薛烈如此卑劣,為了我的苦命的女兒,老身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要結束這門孽緣。”

“娘。”上官箏聽到母親年紀如此之大還要為自己操勞,悲從中來。

傅繹也已經聽聞街上發生的事“薛烈竟然真的收買了東瀛人,那些玄衣護衛就是來自外邦。”

“他怎麼解釋?”無情不信朝廷沒有注意這些外族人。

“就是說自己招攬,說這些人未曾傷害過大明百姓。”傅繹挑下眉“說只是他用來保護自己。”

慧娘哼哼“不做虧心事,用得着外邦人保護嗎?他這般狡辯,聖上就不過問了?”

“聖上倒還真是沒說什麼。”傅繹也覺得“這是小事,如今那些外邦人也沒鬧出事來,國師大人的事還塵埃未落,聖上恐怕不願意短時間之內再起波瀾。”皇帝要的是穩。

“勾連外邦人,通敵外國這還是小事?”慧娘怒目。

傅繹笑了下“慧娘,你也是外邦人。”

慧娘這才反應“啊。”自己也算半個外邦人,訕訕。

“那些東瀛人的事暫且不急,要想辦法讓姐姐與薛烈儘快和離。”上官透下定決心讓上官箏離開薛烈那個混蛋。

這件事傅繹幫不上什麼,這是上官透的家務事“接下來的事,我可能幫不了你們什麼了,你們自己保重。”

“把你在王府的內線給我。”無情也不客氣“你也暫時用不上了。”

傅繹白她一眼“給你,感覺就是妹子要嫁妝,還想要什麼?”

“平安。”無情淡淡。

傅繹鬆口氣似的“好。”

無情伸出手。

傅繹與她相握,而後將她的手放到了上官透手裏“妹夫,無情交給你了,好好待她。”

上官透與無情對視一眼。

而後,上官透與傅繹彼此明白的對視一眼:薛烈,他們倆誰都不會放過他。

……

浮葉居。

上官透為了保護上官箏便讓她們母女住下,不管如何上官夫人也是他的嫡母,如今上官家遭逢大難,他這個男兒得擔起家族。

他們從墓地回來,慧娘發現家裏多了很多她認識的人,都是花府的人。

林暢然正陪着唐恍說話。

他們入內。

在屋裏的他們也起身。

“唐老爺,您怎麼來了?”慧娘真的大感意外。

唐恍身有殘疾,行動不便,也很久沒來東都了“知道你們出事,你爹還坐得住?我便來了,只是緊趕慢趕沒趕上。”

上官透上前“勞煩唐伯辛苦這一趟。”

“你爹的後事都辦妥了?”唐恍看着上官透瘦了不少,無情丫頭下巴也尖了幾分。

上官透緩緩點頭。

“大家都坐吧,坐着說。”林暢然也知道唐恍腳不好。

於是眾人坐下,上官夫人母女則與唐恍互相見禮后,回了內宅,仲濤與紅袖也回自己居所休息。

林暢然給幾人斟茶“沒想到薛烈這麼陰險,設下雙重陷阱,妄圖用國師誘殺小透,還讓無情無功而返,聽阿遠說那些殺手各個武功詭異,還是要查清楚比較好。”

“看那路數,應該是魔岩教。”無情似乎知曉幾分“我在大漠裏遇過一位高手,自稱多年前叛逃魔岩教之人,而後來到中原,最終被韃靼王庭招攬,其最厲害的就應該是能剋制中原內力的毋色功法。”突然轉頭“你沒中招吧。”

上官透對毋色功法完全不知“我沒事,倒是重宮主似乎被擊傷過。”他還記得重雪芝吐了好大一口血。

“克制中原武功?無情,這種功法很厲害嗎?要不然你幫芝兒瞧瞧。”林暢然緊張起來,能讓無情誇讚的武功肯定不簡單。

無情並不推拒“好。”轉頭“你真沒事?”又與上官透確認。

“沒事,這兩日是累了些,所以看起來才會臉色不佳。”上官透也知道自己如今神色全無“你若不信,等下幫我診脈就是。”

林暢然與唐恍對視一眼,彼此都欣慰他們倆並未因國師之死而發生芥蒂。

“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唐恍想知道“你岳父很擔心你們,我和林兄也覺得留在東都不安全,薛烈不會就這麼放過你們。”

“現在不是他是否放過我,而是我不會輕易放過他!”上官透這話說的擲地有聲。

“我覺得還是先回月上谷休整一下比較好。”林暢然提出建議“聖上又賜了一塊匾額,所以月上谷是安全的,薛烈到底還是天家血脈,加之此事上他的計謀如此縝密,要對付他,要謀定而後動。”

上官透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先讓姐姐與他和離,不能讓姐姐再回到他身邊。”

“這個倒是不難,就說你姐姐現在是罪臣之後,自知不堪匹配魯相王。”唐恍摸摸髯須“只要聖上同意,和不和離就不是薛烈這小子能做主的事了。”

“我不去。”無情低頭拒絕:現在不想見薛烈的爹。

上官透也不由垂眸。

林暢然瞭然他們心中對薛承胤的惱怒。

唐恍瞧着“行,老夫見到聖上提一嘴。”

“唐伯,您這次來,是有什麼事?”無情聽他所言抬眸,為何要見皇帝?

唐恍嘆口氣“西北的軍務要彙報一下,原本也不是我來,只是你爹聽說國師有事,他又不能來,我便來了。”

無情看着唐恍“讓爹和您擔心了。”

唐恍回視“做長輩的牽挂小輩天經地義,你爹一聽說國師出事,急的就要來東都,我好不容易勸下他,阿透啊,若可以,你還是要給岳父寫封信報個平安。”

“是,是我疏忽了,待會兒就寫。”上官透真沒想到“讓長輩們擔心了,等過段時間我就帶無情回鎬京,當面向岳父請罪。”

唐恍也知道現在是上官透最難熬時“孺子可教,還有一件事。”他從袖中拿出封信,遞給上官透“這是今日我見着太子府的人,太子讓我將此物轉交於你。”

上官透雙手接過,打開信紙,劍眉緊蹙,立刻抬眸看向唐恍:這是父親的字,他自然認得。

唐恍似乎知道些什麼“這是國師臨終前寫給你的,也是他的遺願。”

無情略微眸動:遺願?

唐恍摸摸鬍鬚“其實這不光是你爹的遺願,也是老花所想。”

無情有些不解他們所言之事。

上官透將信封收好,並不說話。

唐恍見狀,忍不住說出“太子府的人說你爹的遺願就是你與無情趕緊把親成了,在哪兒辦都行;你爹故去按規矩你是要守孝三年的,可那時無情都幾歲了?熱孝成親也是有的,如今你嫡母姐姐、林暢然和我都在,就把事辦了。”他畢竟是無情的長輩,自然為無情考慮的多些。

啊?這個要求上官透讓有些無所適從“這……”父親屍骨未寒啊,他怎能成親?

“別這個那個了,就這麼辦,唐兄與花兄是刀尖上滾過的人,我們也是江湖兒女,本沒那麼多八股規矩,可這守孝是大事,定國公思慮的事對,透兒,就把親成了,你爹也一定願意看到你們倆成親。”林暢然很是贊同“透兒,我是知道你的,很多事就想一個人背,要考量什麼報仇不報仇,不能拖累人家姑娘之類。”

“阿透,千萬別這麼想,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她過去壓根就不想成親,誰拖累誰還真說不定。”唐恍擺手,不惜拆自家侄女的台“趕緊的,把婚事辦了,然後名正言順的回去拜見你岳父,我保證報仇絕對不耽誤你娶妻生子;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已經不愛無情丫頭?就因為她是下旨殺你爹仇人的血脈?那你這報仇可就大了。”得造了當今天子的反,才算是為父報仇了。

“當然不是,父親的死與情兒何干?”上官透這點辨別能力還在,這一切都是薛烈所為,聖上是有自己的私心與考量,他轉眸看向身邊人“你怎麼說?”

“成。”她本來就要嫁他的,這親早成晚成都得成。

上官透也不忸怩“好,既然如此,我們成親。”他明白父親遺書上寫的成親二字的意思,父親用自己一人之命讓聖上將快速發酵的此事按下,防止此事被無限擴大,而背負謀逆之名的上官家此時需要定國公這個親家,更需要聖上這個隱形的親家,所以他只有儘快成為無情的夫婿,姐姐的和離才會順利,而聖上為了邊關安定與無情的幸福,也不會讓朝堂上的人揪着定國公的親家‘謀逆’一事不放,畢竟人死燈滅;父親在官場沉浮多年,最終又為兒女謀算了把。

“唉,這就對了,把親成了,讓外人都知道花家和上官家是一家人,什麼事都好說。”唐恍摸摸須髯“成了親,你爹娘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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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行舟的遺書與唐恍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時候成親也是上官家需要,就怕薛烈用上官箏的安危再對上官透‘下手’,所以為了保全兒女上官行舟選擇讓兒子熱孝成親,而花十萬的意思也是如此,他這般與‘謀亂’上官家有所牽連,是會給薛承胤攻擊自己的機會,但為了無情喜歡的人,做爹的選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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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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