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三
系統休眠了很長時間。
程序重啟后,它花費兩秒鐘探測周圍環境,意識流啪啦炸出欣慰的顏表情。
這是一間陌生的卧房。地板橫着一道月光,微弱地照亮床榻。宿主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中,手臂無力地癱在身側,遍佈淤青齒印和勒痕……
嚯喲,簡直沒眼看。
不可描述而已,至於激烈成這樣么?
等等,勒痕?
系統微感不妙,更仔細地探出意識流。
它傻獃獃瞅着宿主腳踝緊鎖的鐵鏈鐐銬……三觀有點崩裂。
一上來就囚禁PLAY這麼刺激??原來掌教這麼會玩???
不止肢體受縛,宿主本身的狀況也很不對勁,明顯陷入了深度昏迷。
系統在識海里好一陣打滾撒潑,得不到任何回應,很是慌亂。
它只是一個戀愛系統,根本不會處理這種意外情況,只能繼續撒潑打滾,努力喚醒宿主。
月光變成日光又變成星光,宿主終於動了動指尖。一直緊閉的房門,也被人輕輕推開了。
沈元長發披散,手中有一碗湯藥。他身上浸着一股子血腥味,很烈,把藥味都衝散了。
沈元餵了葯,隨手將瓷碗擱在柜子上,便走出房門。再進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腥氣也洗凈了。
他挨着床沿躺下,面容有些倦意。然後側過身,握住身邊人的手輕輕摩挲。
樓孤寒毫無所覺。沈元吻凈他唇邊沾染的水痕,嘆息:“真想拋下一切,什麼都不管,跟你去人間隱居。”
夜色靜悄悄。
月光從床尾爬到床前。
沈元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闔起雙目,指節輕扣,也安穩地睡了一覺。
旁觀全程的系統躲在識海瑟瑟發抖。
它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隨時可能被滅口。
等沈元離開,強烈的求生欲迫使它不遺餘力撒潑打滾鬼哭狼嚎。
別說,還挺有用。
葯是沈元親自調配的,分量剛剛好。如果沒有外界影響,樓孤寒不可能提前醒來。
只怪系統撒潑打滾喚醒大法太有效,沈元再次踏進卧房時,樓孤寒半倚半坐,目光空泛瞧了他一眼。
手心還攥着斷成幾節的鐵鏈。
沈元僵在原地。
樓孤寒轉了轉手腕,就這樣面無表情盯着他。
沈元疾步後退,哐當一聲巨響,狠命砸嚴實房門。
#修真界武力值最高的殺神好像要砍我#
#該走程序還是直接準備後事?#
#沒救了,等死吧,告辭#
樓孤寒扔開鐵鐐,掌心握拳,用力敲了敲額角。
還有點頭暈。
他起身,赤着雙足,慢悠悠走向房門。
腳踝還留着一小段鐵鎖,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房門鎖了。
樓孤寒垂眸凝視擰斷了的把手,得出這個結論。
更大的一聲巨響。
他繞過鐵門四裂的屍骸,踏入走廊。
深夜,高樓,鐵鎖相撞。
每個角落都找遍了,沈元不知所蹤。
魔族匿行的本事最是厲害,氣息明明無處不在,卻哪裏都找不見他。
樓孤寒緩步前行,路過客廳取來一把水果刀,揮了兩下。還算趁手。
“阿元,你出來。”
他語氣緩和,幾乎稱得上溫柔,“我們好好談一談。”
系統膽戰心驚。
半小時前它還覺得沈元卑劣無恥活該挨揍,現在只想大喊一聲:掌教快跑千萬別出來!
沈元當然不可能出來。
跟劍尊剛正面,那不是頭鐵,是頭金屬鉻。
有腦子的修士怎麼可能幹這種傻事。
樓孤寒隨手一擲,水果刀滴溜溜在地上打起轉。
“我沒有兵器,也沒有惡意。”他柔聲說,“你出來,我想見你。”
系統覺得這話好生可笑。
有兵器的劍尊和沒兵器的劍尊戰鬥力有差別嗎?也許有。大概是不費吹灰之力秒殺你,和動動手指再秒殺你的差別。
誘敵以失敗告終。
樓孤寒對系統說:“發佈最高等級的任務,然後懲罰我。時間久一點,讓你停再停。”
系統:???
驚詫過後,系統照做了。
震蕩從識海漫進四肢百骸,烈火焚燒般的灼痛遍佈全身,每條經絡都在發顫。
樓孤寒捂緊小腹,開始低低的呻·吟。
沈元了解他,知道他從不喊疼,認定他在做戲。
片刻后,卻忍不住憂心。
會不會是藥方出錯了?煎煮的時辰不對?身體出了損傷?
樓孤寒站不住,半跪在地,聲帶擠出或高或低的痛吟。
沈元藏不住,閃現到他身前:“很疼嗎?哪裏難受?”然後急忙探他的脈搏。
樓孤寒避開,說道:“我們談一談。”
他席地而坐:“你對我下藥了。”
沈元沉默片刻,說:“你也是。”
樓孤寒臉頰發燙:“春·葯不算葯。”
沈元輕笑:“好,你說了算。”
樓孤寒不滿他輕描淡寫的態度:“你嚴肅一點,我在考慮要不要殺了你。”
沈元嚴肅:“好。”
兩人嚴肅地對視許久,樓孤寒問:“你入魔了?”
沈元道:“是。”
“你跟十淵有聯繫?”
“是。”
“妖王結盟跟你有關?”
“是。”
沈元認得乾脆利落,樓孤寒怒道:“你解釋啊!我信你的!”
沈元說:“我沒辦法騙你。”
樓孤寒道:“如果我現在不殺你,你還會去十淵,與妖魔為伍?”
沈元緩緩點頭。
“你自廢修為,誠心悔過,我們不管妖魔倀鬼,去人間隱居一世。”樓孤寒低聲說,“好不好?”
沈元沒應聲。
樓孤寒快要被他氣死了。實在不想跟他講話,搶了藥丸,掰開他的嘴巴強塞進去。並且認真考慮,把人鎖進御虛宮,關個七八百年的可能性。
丹丸藥效拔群,沈元睡得安穩,樓孤寒更加煩悶躁鬱。
殺不捨得殺,放不能夠放,想來想去葯昏了關起來的想法竟然十分可行。
樓孤寒問系統說:“能不能給他加個戀愛腦濾鏡,對我言聽計從?”
系統小心翼翼問:“宿主你確定嗎?”
“算了算了。”
樓孤寒煩躁地托起下巴,沉思。對他言聽計從的沈元,還是沈元么?腦子裏面只有談戀愛,跟繡花大被褥有什麼區別。
他撿回水果刀,對着沈元的脖頸比劃一下,忽然有些透不過氣來。
系統靜悄悄旁觀,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宿主驀地問它:“你是不是能回溯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