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翌日,沈煊正在給小外甥講解經義。看着下面神色專註,一絲不苟的長生,沈煊不覺面露笑意。
這麼長時間接觸下來,他也差不多了解自家外甥的水平如何了。
說實話,長生的資質也並非是頂好的,只能說是中等偏上。但其下的功夫,卻是少有人能及。他二姐甚至還曾感嘆過
“長生身上那股子狠勁兒,真跟小弟是一個樣兒的!怪不得人家都說什麼外甥像舅呢?”
所以明明跟小侄子壯壯一同啟的蒙,兩人之間差的卻何止是一星半點。起碼,在他看來,來年的童生試,長生起碼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這篇就先到此結束了,長生暫且休息一下吧。”
“是,舅舅。”長生垂目應道。
話是這般說,可當沈煊出去一圈回來后,發現長生仍舊是眼睛不離書本。
沈煊見此,心中一嘆,還是忍不住勸道
“長生勤於學問是好事,可也要懂得勞逸結合才是正理。科舉愈是往後,對身體的要求越高,沒個好身子骨兒,又何談以後呢?”
長生神色微微一動,這才放下手中的書本,微低着頭,臉上隱約還帶有些帶羞慚之色。
“怪外甥太過急於求成,辜負了舅舅一番好意。”
見外甥好歹能聽進去,沈煊微皺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了開來。
“你如今能想通便好,長生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多着呢?何必急於一時。”
沈煊頗有些語重心長道。他剛恢復記憶那會兒子,也總有一種朝不保夕之感。再加上一些經濟問題,不免顯得有些急躁。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強迫自己放下書本,轉而開始提筆練字。在這過程中慢慢調節自個兒的心態。雖一開始頗有些艱難,好歹還是小有成效的。
對長生這種心理他在了解不過,不求對方能真正看開,但起碼也要有這個意識,知道保重自個兒的身體才是。
見外甥點頭應了下來,只是神色頗有些緊張,沈煊微微哭笑不得
“他這又沒發火,更沒有打罵,素日裏也是和氣的很,怎麼長生這孩子這麼長時間了還是這般樣子?”
沈煊不由動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臉,他自認為長的也是不錯的呢!怎麼也不至於讓人望而生畏吧!
沒辦法,沈煊只好把話題轉到一旁,詢問起對方學堂之事。
“夫子學識淵博,人也和氣,眾位師兄們也都很照顧我,自是沒半點不順心的。”
話是如此,長生卻也知道,他能在學裏被眾人高看一眼,歸根究底還是託了舅舅的福,尤其舅舅高中之後。學堂里對他殷勤的可不在少數。
否則他如今連個童生都不是,哪裏值得人家過份關照呢?
因此說起話來,臉上更未曾有絲毫得意之色。
沈煊見此,也不由對這位外甥其更滿意了幾分。
任何時候,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都無比重要。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沈煊又是素來沒什麼架子的,長生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此時,書房外頭,阿成的聲音響起“沈大哥,外頭有人來找。”
沈煊叫了進之後,隨後便見一位下人打扮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這位雖是年輕,但說話做事利落的緊,上來便是一個躬身
“小的給沈老爺問好了,我家大人家中孫兒滿月,特意來請沈老爺過府參宴。”
說著又恭敬的上前奉上請帖,沈煊打開一看,果然是縣尊大人無疑。
畢竟他們這小地方能被稱作大人的還能有誰?
這段時間他接到的帖子也是不少了,大多數都推了下去,本就沒什麼交情,何苦跑去應付些亂七八糟的人。
但縣尊大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又見時間沒什麼衝突的,便一口應了下來。
那小廝復又行了一禮方才退下。
沈煊對那位縣尊大人頗多了幾分好感,這位不管能力如何,起碼家中下人規矩還算不錯。
俗話說,從下人那裏便可看出其主人如何,雖說片面了點,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何況,這位在任也有不少年了,起碼他從未聽過對方有什麼惹民憤的行為。
沈煊還在這裏頗多思量,而一旁的長生卻是驚愕不已。
縣尊大人那可是一縣之長,家裏下人卻對舅舅這般恭敬,甚至還特意遣人送來請帖。
這便是舉人老爺的能耐了,想到這裏,長生的握着的雙手越發緊了緊,眼睛卻亮的驚人。
翌日清晨,一大清早,天都還沒亮,沈煊就被他娘從被窩裏挖了出來。看着聚在客廳里,嚴陣以待的全家人,沈煊嘴角微抽。
看這陣勢,他都以為他去的不是滿月宴,而是上的戰場。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這時代平民對於官員階級的敬畏。尤其是古代一縣之長權利何其之大,跟個土皇帝也不遑多讓。
也難怪家裏人這般緊張。
等沈煊換好衣服出來后,便接收到了一家子不贊成的目光。他娘最先忍不住開口道
“兒啊,這身會不會太簡單了點。娘前些天不是還做了幾套嗎?要不咱換個穿着?”
想到前幾天那些個花里胡哨的衣料,沈煊臉上微微發綠。
雖然讓他娘白忙活一場挺不好意思,可那種衣服,原諒他是真心沒勇氣穿出門去。
王兄送來的衣料,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可惜他娘可不這麼認為,在他娘眼裏,衣服啥的那都要鮮亮些才好看。原來他還以為是王兄審美有偏差,沒想到人家這才是主流審美。
起碼,他家裏,就連沈爹都是這般審美。
沈煊: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憂鬱感。
偏偏這個時代,文人們還有好些個抹粉簪花的,素日裏喜愛打扮的年輕學子還真不少。弄的他連個像樣的借口都找不着。
“可別介,娘,人家縣老爺家的宴會,我要真穿成那樣,可不是搶人家主人家的風頭嘛?”
憋了半天,沈煊這才好不容易想出來了個絕佳借口。
果然,話音剛落,李氏立馬便是沒聲了。她家么兒長的這般好看,要搶了人家風頭讓人嫉恨可咋辦?
見狀,沈煊還沒鬆口氣,便見自家老爹一臉“我看穿你了”的表情。瞬間把沈煊驚的一批。
背着自家娘親,沈煊趕緊回了個“討饒”的神情。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沈爹。
沈爹:辣眼睛!還以為自個兒還是個小屁孩兒呢,這招還拿來用呢!
不過雖然心裏這般吐槽,卻也沒有準備拆穿自家兒子的心思。既然兒子這般不喜了,他們也不好勉強
唉!他兒子啥都好,就是這穿衣服的眼光,實在不行,怎麼就不能跟人家王侄兒好好學着呢?
沈煊:招式不在老,好使就行。他爹可不就乖乖繳械了嗎?
走出大門,沈煊才緩緩的鬆了口氣,終於不在害怕被打扮成花蝴蝶了!
前往縣城的一路上,沈煊卻發覺阿成今日頗有些不對,想到前幾天聽到的種種,不由開口問道
“可是你那姐姐又來了?”
見李成不坑聲,沈煊就知道自個兒是猜對了。
“阿成心中可有章程?說出來你沈大哥也能幫你參詳一二。”這孩子在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村子裏都快拿這事當笑話說了。
說實話,他其實對那位極不感冒的。
當初家中困難,顧及夫家,不願養孩子就算了。但連上門看上一眼都不曾,也實在涼薄太過了些。
偏偏如今還想着上門來套交情,這已經不是一句沒臉沒皮可以概括的了。
由於阿成背對着自個兒,沈煊此時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阿成緩緩開口道:
“阿成過段時間還跟沈大哥去府城行不?到時候沈大哥就把我留下看家,那人總不會跑到府城來吧!”
“說什麼胡話呢?沈家村也是你家,難道你還能永遠不回來不成?不想見就不見便是,何苦這般。”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想到阿成素日裏的表現,隱約覺得自個兒猜到了些什麼,沈煊聲音不由越發溫和了:
“阿成不必擔心影響大哥的名聲,這件事怎麼說也是對方沒理,阿成這般也是人之常情,不會有人說你什麼的。”
他其實說的也不算錯,畢竟只是位出嫁的姐姐,在世人眼裏已經是外姓人了。再有對幼弟拋棄不管在先,弟弟態度冷淡一些也算不得什麼。
但倘若那位是個兄弟那可就大有不同了,必然會有諸多“好心人”來規勸對方冰釋前嫌。說不得還會指責阿成不依不饒。
誰讓這年代可是講究“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親”呢。
“真不會妨礙到沈大哥嗎?”李成雙手緊握着韁繩,有些不大確定的問道。
“放心吧!大哥哪裏又那麼容易被影響了。”
好歹他如今也是舉人了,平常老百姓哪裏敢議論他的不是。至於有人故意藉此來攻訐他,他不過是收留了個小孩而已。兩人也不是正經的主僕關係,在怎麼樣也輪不到他來負責。
不知是不是沈煊的錯覺,只覺得聽完后阿成趕車都輕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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