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職
大夏朝與明清相仿。
京城叫寧城,位置在現代的南京一帶。
商瀾是北方人,租房時想起了蘇軾的詩:“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當然了,她只是一個搞刑偵的女警,並沒有大文豪蘇軾的境界,之所以喜歡竹,純粹是新鮮感作祟。
金魚衚衕不是正兒八經的衚衕,街道前有一條丈余寬的小溪,溪水邊栽了不少竹子,風景優美。
環境好,租金也貴。
東廂房十幾平米的一間小屋子,月租八百文,這還不算什麼,據說大比年年初時會漲到三兩。
原主在六扇門當差一年,每月進賬三兩。雖說賺的銀子都自己拿着,一整年下來也不算太少,但去掉每月固定花費、出差陸洲時的額外消費,以及買瓷器的錢,剩下來的不多。
商瀾總共還有三兩碎銀。
她之所以敢把房子租在這裏,是因為蕭復借她的五百還剩三十八兩。
背着五百兩的巨債,企圖靠打一份每月一兩銀的短工來還,真的太難了!
商瀾嘆了口氣,賣力地把裝瓷器的木箱子從馬車上卸下來,再一箱箱搬到鋪子後面的庫房裏。
五趟走下來,後背全濕。
商瀾用袖子擦了把汗,搬起第六箱。
“慕容……商瀾!”有人在馬路對面喊她的名字。
商瀾放下箱子,往對面一瞧,只見謝熙牽着一匹黃驃馬旁,正熱情地朝她招着手。
“不是說清楚了嗎,怎麼又來了?”她咕噥一句,還是過去了。
從慕容家出來的第二天,她就走了一趟六扇門,把陸洲的任務交了,差旅費報了,同時還領到一份炒好的魷魚。
——新上任的六扇門門主是原副門主,祁勁松。此人一直認為女子在六扇門中發揮的作用不大,因此一轉正就把六個女捕快打發了。
失業的同一天,謝熙對她表明了態度。
原本只是相親的關係,肯說一聲已經是良心了,商瀾舉雙手贊成。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古代生存不易,她必須允許謝熙變心。
“謝哥,什麼風把你吹這兒來了?”商瀾問道。
“當然是夏天的熏風,慕容……商捕快,門主派我請你回衙門。”謝熙拱了拱手,“恭喜官復原職。”
商瀾大悅,毫不矜持地露出八顆整齊的小白牙,“此話當真?”
她是笑美人,笑的時候五官飛揚,格外燦爛。
謝熙還是頭一次見到笑得如此張揚的慕容藍,心裏咯噔一下,隱約生出了絲絲悔意。
他強行別開視線,落在商瀾褐色的長褂和佈滿塵土的玄色布鞋上……然而,她打扮雖寒酸,但整個人完全沒有寒酸的意思,身高腿長,挺拔明媚。
“當,當真。這種事豈是開玩笑的,商捕頭跟掌柜說一聲,咱們這就走,莫讓大人久等。”謝熙指了指已經在門口張望的瓷器鋪掌柜。
“那你等我一會兒,掌柜歲數大了,我幫他把剩下幾箱瓷器搬進去。”商瀾大步跑回去,搬起一箱,邊走邊跟掌柜辭工。
掌柜聽說商瀾要回六扇門,不但不敢攔,還要給她結算這幾日的工錢。
商瀾不等人家找到接替的就撂了挑子,不好意思拿工錢,再三謝過掌柜,同謝熙一起回了六扇門。
六扇門門主籤押房。
祁勁松大約四十齣頭,身材健碩,濃眉大眼,男子氣概十足。
商瀾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祁勁松對女子不太友好,是個妥妥的大男子主義。
祁勁松大馬金刀地坐在書案后,雙手壓着上面的一張文書,頭略向前伸,瓮聲瓮氣地說道:“叫你回來,是因為有個案子需要你幫忙。”
你大爺的,耍人玩呢!
商瀾瞪了一眼無措的謝熙,有些生氣地反問道:“所以,我辭了工,祁大人卻只是叫我幫忙?”
祁勁松臉色一沉,低下頭,到底道:“回來可以,前提是破了這個案子。”
頭習慣性向前伸,說明此人攻擊性強;沉了臉,又迴避她的視線,說明他不願接受她破案之後的結果。
商瀾猜測,她能復職大概是上面壓下來的結果,這位祁大人並不情願。
那麼,誰會為她說話呢?
她只認識一個蕭復。
如果是蕭復,他又為何多管閑事?
怕自己消沉下去,北鎮撫司便再也找不到慕容飛一案的線索?
呵呵……
這算什麼,因禍得福嗎?
祁勁松見商瀾久久不答,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下的文書,終於有些不耐,把文書往下一帶,扔進抽屜里,“不同意就算了,小謝送她出去。”
謝熙心裏窩火,又不敢頂嘴,只好強撐着笑意說道:“慕容姑娘……”
“我叫商瀾。”商瀾打斷他的話,“祁大人,我同意了,哪個案子?”
祁勁松有些失望,眉心擰成一個大疙瘩,看向謝熙,“飛花令的案子就交給你們了,小謝帶她去看看‘飛花令’的卷宗。”
謝熙怔了好一會兒,最後白着臉說道:“是,門主。”
商瀾敷衍地道了聲謝,同謝熙一起出了籤押房。
“飛花令是什麼案子?”她有預感,如果祁大人不想讓她回來,案子的難度一定不小。
“唉……”謝熙嘆了口氣,“這是一樁陳年老案了,每年死兩三個,五年死了十四人,到現在連個嫌犯的影兒都沒看到過。”
外面熱,二人去了捕快們休息的倒座房聊案情。
房間不大,中間放着兩張八仙桌,桌旁擺着八條長凳子。
謝熙請商瀾坐下,在桌子上隨意挑了只有水的杯子,灌了好幾大口,才把案情娓娓道來……
飛花令,原是讀書人行酒令時的一個文字遊戲,但在這樁案子裏,則是一樁連環殺人案的核心內容。
此案的死者皆為女人,死亡時間均與某一種花的盛開有關。
死者被繩索勒死,頭上插一朵盛開的鮮花,遺容安詳美麗,小衣里塞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句有“花”七言的詩詞。
十四個人十四句詩詞,每一句都符合飛花令的規則。
這就是“飛花令”一案的綜述。
第一樁案子發生在昭和元年春。
案發地在西城美人丘,死者是暗、娼,二十八歲,髮髻上插的是艷黃色的迎春花,紙條上書:春花春月年年客。
第二樁案子發生在昭和元年秋。
案發地是距離京城不到五里地的一處野樹林,死者是個十八歲的小媳婦,髮髻上插着菊花,紙條上書:不是花中偏愛菊。
第一樁“花”字在第二,第二樁“花”字在第三,以此類推。
今年六月死了第十四個,死者是花間樓的頭牌,案發地是她的房間,髮髻上插了一朵碩大的荷花,紙條上書:花底忽聞敲兩槳。
……
十四樁案子,謝熙最熟悉的是最後一個,所以,他去庫房找來了卷宗。
古代沒有先進的技術,能保存的證據有限,卷宗極為簡陋。
除了幾個疑似的腳印尺寸,飛花令,一脈相承的毛筆字,同樣的竹紙,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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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樁案子來啦。
因為要等第一個推薦,字數有點少,抱歉抱歉。
備註:春花春月年年客,為納蘭性德的詩句。
不是花中偏愛菊,為元稹的詩句。
花底忽聞敲兩槳,為歐陽修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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