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天換日
田嬤嬤被噎得啞口無言，她沒想到麗貴妃膽子這麼大，居然想來一出“狸貓換太子”，比起適才撒的小謊，混淆皇室血脈，定是要遭剝皮車裂滅門之罪。眼珠子嚇得滴溜溜亂轉。
“孩子我還可以再生，兩年的光陰我不能傻等，陛下對我並無深厚感情，若兩年我不能出現在陛下面前，定會被他遺忘在角落，深宮內苑，多少女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陛下一面。田嬤嬤，你從我還待字閨中就跟着我了，一家老小都是靠我陳家養活，有朝一日，我若無人問津，你以為你的晚年會好過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不是沒聽過吧？！”麗貴妃恩威並施，仔細瞧着田嬤嬤臉色變化。
田嬤嬤暗自琢磨片刻，心思顛來倒去，只得認命。正想轉身離開，麗貴妃又叫住她，不舍的把襁褓遞給她，“把照兒也帶出宮，找個隱蔽的地兒，安葬了吧？”說罷，從手腕滑下一串晶瑩稀有的紅翡翠纏了兩圈戴到嬰孩的小手臂上，紅了眼眶，咬住唇不讓淚再滑落。
田嬤嬤接過死嬰，瞧了瞧她親手接生的這個孩子，暗嘆一聲，不再多耽擱，出了內殿。
雪停后的天空，透徹了起來，但吸吸鼻子，還是會感到冷冽的寒風鑽入肺腑，劉得卻滿頭大汗，不安的站在屋內一角，看着黃大夫給劉蘭氏施針，等了半天也無甚反應。
“黃大夫，我娘子到底怎樣了？”劉得忍不住問。
“欸，平日身體就不厚實，一生生雙胎，精氣都耗盡了。”說著，黃大夫又在劉蘭氏虎口處扎了一針。
“是否有性命之憂？”
“命現下倒是保住了，但以後得靠名貴藥材吊著，不說珍饈百味吧，起碼也得餐餐有油水養個一年半載，才能下床。”黃大夫抬頭看了一眼這漏風的屋子，無奈道。
劉得一聽，陷入絕望，家裏剛多了兩張嗷嗷待哺的嘴，娃不但沒有奶水喝，娘子要好起來，還得要富貴將養着，他哪來這麼多銀子呢？
見劉得滿臉愁容，黃大夫也不忍收他出診費，仔細列了單子，“這單子上除了每日要飲的湯藥，還有葯膳的菜譜，雞鴨魚肉蛋是少不了的。你若識不了幾個字，去藥材鋪給他看單子，說是我給列的，他不敢坑你。”
千恩萬謝送走黃大夫，劉得呆坐在床邊，看着娘子恬靜的睡顏，自言自語道：“蘭兒，是我沒用，只會下苦力，幾畝薄田，也種不出什麼好貨來。你為我生娃命都豁出去了，我連一桌好飯好菜都給不了你。。。”說著說著劉得恨不得抱頭痛哭。
門這時被推開了，穩婆的腦袋瞧里望了望，見白嬸子不在，立刻鑽了進來，劉得趕緊擦乾眼淚問：“怎的了？還嫌接生費不夠嗎？”
“哎喲，瞧你說的！我剛撞見黃大夫了，他說蘭嫂子要養好身子不容易啊！沒有滋養，隨時可能撒手人寰呢。”
劉得不接話，穩婆見戳到他痛處，走上前，先刺探幾句：“養好身子可得要銀子，你自己都很久沒吃上頓飽飯了吧，劉得。”
“你？！”劉得以為穩婆是來給他難堪，不免在暴怒的邊緣，穩婆此刻卻笑了，“話難聽，是事實呀，要想蘭嫂子好起來，我給你指條路。”
“你這老婆子到底想說什麼？！”
“哎喲喲，我這老婆子是來解救你一家三口的。”穩婆笑笑，“有個大戶人家，下人都能頓頓吃肉的高門大戶，子嗣丁零，需要一個男嬰，好繼承家缽。”穩婆朝他擠擠眼，又看了一眼乖乖睡在旁邊的兩個嬰孩。
劉得聽出了穩婆的言下之意，“你。。。你要買我的孩子？”
“賣一個，得千金，你，蘭嫂子，剩下的娃都不愁吃喝了。多餘的銀子，還能讓孩子讀私塾，不用長大后像你。”穩婆不客氣說出句句狠話。
劉得極度痛苦，他恨穩婆出言冒犯，可又不能不承認她說的是實話，家裏的糧都見底了，自己一個大男人抽緊褲腰帶沒關係，可孩子得吃奶啊，他得找奶媽，娘子命懸一線，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拉回來，要是仍舊頓頓白菜梆子湯給灌下去，能活得了幾時啊！
穩婆見這個一家之主動搖了，又繼續煽風點火，“我說劉得，也不是讓你老劉家絕種，不還有一個嗎，要是蘭嫂子好起來了，再生也行。再說了，這哪是賣孩子，是天上的福氣砸中了你的娃，你以為買回去是跟你一樣吃苦呀，是去當小少爺的！穿綾羅綢緞，睡高床軟枕，丫頭小廝奶婆子伺候着，老爺夫人疼愛着，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窮得喝西北風卻得兩個大胖小子，別人金山銀山卻生不出崽啊！”
“真的。。。真的是去當小少爺的？”劉得不由地問。
“可不是嗎，這是難得的機會！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我也是看你家實在沒法子了，不然我冒着被官府抓的風險，被人戳脊梁骨，厚着臉皮來找你呀？！”
劉得略微有些茫然的站了起來，娘子仍舊面色蒼白的躺着，他抱起兩個孩子，白胖胖的小臉，肉敦敦的臉頰，正呼呼大睡呢，左看看，右看看，都是自己的骨肉啊。
穩婆見他出現不舍的神色，立刻從他懷裏抱了一個過去，“就這個吧，你放心，那家大戶在外地呢，就算兩個孩子長大了一模一樣，也沒人發現。”
“外地？哪個地界？”
“你還問這個幹嘛，對方也不能透露呀，萬一孩子養大了，你回去找怎麼辦？!報官府怎麼辦？！”穩婆把一個孩子摟得緊緊的，又從懷裏掏一袋子金瓜子，塞到劉得手上，“拿穩了，有三千金吶，你得種幾輩子田才有的。買點好的給蘭嫂子吃吧！”
“我不會反悔的，我。。我就是心裏有個念想，偶爾能去看一眼。”劉得不舍道。
“有什麼好看的，看了你會更後悔怎麼不賣兩個了，一個天上的雲，一個地底的泥，一母同胎兩個命運。”穩婆不欲多言，她掐算着時辰得趕快回去赴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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