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記住你們的本分
鎖香殿中，田嬤嬤每日按時點上季白香，煙氣裊裊升起，不一會整個殿內都是溫和馨香的味道，麗貴妃帶着一臉慍色從外面回來，田嬤嬤趕緊迎了上去，小心問道：“娘娘臉色怎地如此難看，哪個狗奴才冒犯到您了嗎？”
“倒霉罷了。”麗貴妃沒好氣的說，坐在榻上，宮女適時的端上茶水。田嬤嬤接過，用手背碰了碰杯璧，溫度合適，才遞了過去。麗貴妃喝了一口，道：“本宮見這春日快盡，眼瞅着今日天氣和洵，出去轉轉，沒想到在馥郁園遇見那癱子躺那曬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想轉身回來，被陛下看到了，他怨怪我不知禮數，嫌棄他那癱瘓的兒子，對本宮發了好一通脾氣！”
“娘娘息怒，大皇子也是可憐，陛下難免關心則亂。”
“可憐就去死啊，重新投胎也是解脫。這麼癱着，白天晒晒，丟人現眼，晚上屎尿流一床，活着還有何意思。還霸佔着個嫡長子的位置。”麗貴妃挑了挑眼皮。
“娘娘當心隔牆有耳，此話萬萬不可再講了。”田嬤嬤大約是年歲大了，對麗貴妃這樣惡毒的言語很不適應。
麗貴妃也冷靜下來，深吸口氣，換了個話題，“謝照不是寄了信回來嗎，本宮現在想看，你去拿來吧。”
田嬤嬤得令去取來了信，遞給了麗貴妃，麗貴妃隨意一撕，一朵幹了的絨花從信封里掉出來，她撿起來看了一眼，便扔到了香爐里。
展開信讀了起來，田嬤嬤見她臉色漸緩，便問道：“三殿下說了什麼？”
“不愧是本宮養了多年的孩子，多聽話，像條狗似的，走哪都要跟我報備得清清楚楚。他居然去了九華山，可惜沒說什麼要緊的，什麼會聚攏的雲，什麼花花草草的，誰想知道這個。”麗貴妃不當回事，又把信扔到香爐里，很快便化為灰燼。
她又展開另一張紙，出現一個樣式簡單的吊墜圖案，旁邊有幾行字是謝照的疑問，說他幼時在鎖香殿見過此物，在宮外又發現了，想問麗貴妃是否有印象？
麗貴妃拿遠了看，又拿近了看，她並無太大印象，可她總覺得似乎也是見過的，便把信紙反手拿着問田嬤嬤，“你見過嗎？”
田嬤嬤看了一眼，臉色大變，但她畢竟在深宮裏謹言慎行了幾十年，很快恢復如常，假意仔細看了看，道：“老奴沒見過。娘娘您理應不會有這樣寒酸的飾物。”
麗貴妃認為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可謝照又說他見過，她不知這個吊墜有何意義，不過她並未扔進香爐中，折了折，遞給田嬤嬤，“先放着吧。”
“是。”田嬤嬤接過，麗貴妃見她一如既往對她這麼恭敬，不由地嘆氣，道：“聽說你的孫子最近陞官了，還是左督堂舉薦的？”
田嬤嬤聞言心一緊，左督堂和二殿下走得近，麗貴妃這麼一問，話里話外不就是暗示她的孫子在往二皇子陣營靠攏嗎
“多謝娘娘掛懷，只是個小小指揮僉事，老奴替文旗叩謝娘娘的恩德。”田嬤嬤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
“嬤嬤，你此話差矣，您的孫子在前朝替陛下分憂，是陛下的愛卿，本宮一介女子，哪有資格施惠朝廷棟樑？”麗貴妃慢條斯理道。
“娘娘言重了，老奴全家都記着娘娘當初的善舉，要不是娘娘讓文旗進穗落書院念書，怎會有他的今日。這天大的恩德，老奴不敢忘。”
“你知道就好。記住你們的本分，誰才是你的主子。”麗貴妃眼神冷漠，終於說出她想說的話，說罷，站起身來，走入了內室。
跪在地的田嬤嬤才發現背都被汗水打濕了，她用手撐着地，費力的站起來，把手中那張信紙展開，她怎會不知道這吊墜呢，18年前，從那個嬰孩襁褓中掉出來的東西，如今被她藏在某一處。
謝照六歲那年，不知怎地翻出了那條吊墜，覺着好玩，向她索要，她是又哄又騙才敷衍住一個六歲的孩子。
但如今他長大成人，可不好糊弄了，現又在宮外發現一條一模一樣的吊墜，居然還問到麗貴妃這了，不知宮外發生了什麼事，她心底有不好的預感，環顧了下這典雅奢侈的鎖香殿，本是再熟悉不過地方，卻如墜冰窟，隨着五皇子謝同的一日一日的成長，她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膽戰心驚的不知她們的秘密何時會被發現，她想着這吊墜不能再擱在鎖香殿了，必須轉移到其他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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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照站在鏡前照照，見臉上完全恢復俊美模樣，滿意點了點頭，拉開房門神清氣爽的走了出去，哪知小辰王爺正在邊上候着，“微臣參見三殿下。”
“怎地，你不求個懲處倒還慌了？”謝照開他的玩笑。小辰王也不惱，回道：“微臣自知做了錯事，給族上抹黑，只有誠心請罪，請三殿下口下留情，若上達陛下，微臣會被父親按在水裏給悶死。”
謝照聽聞淡淡一笑，他清楚洵羽大將軍的火爆性格，早年他馳騁在戰場時，對待敵人毫不留情，哪怕手裏的刀刃都砍不動了，他也會把敵人拖到水溝處給悶死，若是得知自己的老來子大肆購買俊俏少年用於淫樂，可不得被氣死。
“洵震，你還未娶親吧？”謝照突然問道。
“是，但微臣往後也不會娶親。”
“哦？”
“常言道，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洵震的樂趣只在男人身上，既得父輩的蔭庇，只想痛快此生，不做他想。唯望三殿下成全。”
“像你如此這般隨性如風的皇室子弟，我亦要道一聲佩服。”謝照不禁對他的坦白刮目相看。
“三殿下謬讚了。”洵震微微頷首。
“不告知陛下也可，你得應承我兩個條件。”
“三殿下請講。”
“第一，無論是男是女，你都不得再巧取豪奪，若你憑自身去贏得青睞，豈不是更得償所願？此類亂人心智的東西，不能再出現了。”謝照把底部刻有“辰”字的瓶子遞給他。
洵震汗顏的接過，揣到衣袖裏，“微臣謹記。”
“第二，有件事我不便出面，你替我去辦。”
“三殿下請吩咐。”
謝照腦海里閃過邱青影的模樣，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附到洵震耳旁，一一說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