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皇子出生
已經三更了，風雪愈加，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劉得買了人蔘片趕了回來，用力拍門，白嬸子鑽了出來，她接過人蔘片，看見劉得滿臉風霜，頭髮幾乎都打濕了，可他臉色潮紅，眼睛晶亮，心心念念的就是他娘子。
“你進來吧。”
“進來？”
劉得書讀得不多，但還是知道女人生孩子，男人要避諱，白嬸子拉他進來，“你娘子指不定啥時候就撐不住了，你在她還有點牽挂，咱們小老百姓，沒那麼多講究。”
劉得也是個痛快人，不再顧忌了。一腳踏進了房門，他順着地上的血，一路看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娘子，撲到床邊，握住她冰冷的手揉搓，“娘子，你醒醒！”
女人隱約聽見耳邊有熟悉的聲音，費力的睜開眼，穩婆道，“把人蔘片塞她嘴裏。”
劉得聞言立刻摸出包里切好的人蔘片，挑了一塊最大的塞到她嘴裏，鼓勵道：“娘子，你不要拋下我。我們一定能過這關的！”
劉蘭氏耳邊有丈夫的呼喚，快要消散的意識聚攏了些，眼皮抖了抖，勉強睜開看了劉得一眼，嘴唇乾裂得嘴角都龜裂了，平日粗茶淡飯，日子過得太苦，成人好歹能硬挨，可這關鍵時候，她實在沒力氣，“我。。我。。”
聲音太輕，劉得不得不把耳朵貼到劉蘭氏嘴邊，“娘子，你想說什麼？”
“刨開我肚皮，救孩子。”
劉得一聽，心震得幾乎快停頓，內心酸楚又難受，“說什麼傻話！沒了你，我劉得一無所有。娘子，你撐着呀。”
“哎呀，逆位胎，這腳撅得，蘭嫂子，你再不用力，兩個孩子都會給憋死的！用力啊！”白嬸子站在穩婆身後，看得真切，不得不出聲提醒。
劉蘭氏聽到自己懷了雙胎，虛弱不堪的身心受到一絲鼓舞，劉得不停地搓她的手，嘴呵氣來暖她的手，忍住淚，“娘子，你想想以後孩子們出生了，兩個小傢伙爬呀爬呀爬到你身邊，咿咿呀呀的叫你娘親，要你親，要你抱，孩子咯咯地笑，你也笑着看着我，多好呀，蘭兒，再用力，求你了。”
劉蘭氏何嘗不想實現這樣的畫面，閉閉眼，聽着穩婆的指令，從骨頭縫裏擠出一點力，隱約覺得肚皮里這兩個孩子在掙扎着，也想到這世間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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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麗妃娘娘這參湯咽不下去呢！”宮女爬上床，跪在麗妃枕頭邊上，把名貴的參湯不停地一勺一勺的灌，可麗妃意識模糊，連吞咽都費力，湯水順着嘴角流到床褥上。宮女只有用帕子不停的擦。
“讓你用嘴喂！”李辟吼了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怕冒犯嗎？”
宮女被嚇得一哆嗦，看了看田嬤嬤一眼，田嬤嬤點頭，她這才把碗裏的參湯喝了一口含在嘴裏，捏開麗妃的嘴，慢慢的渡了過去。
這樣嘴對嘴，麗妃勉強能咽下去一些，喉頭有些滾動，宮女驚喜，立刻又連喂幾口，加上李辟的針灸，她胸膛起伏了幾下，終於醒了過來，剛睜開眼，隱約見一個男人在床邊，以為是皇帝，還沒來得及歡喜，一陣劇痛又襲來，她立刻被痛得頭皮發麻。
“麗妃娘娘！雙腳出來了！用力啊！”田嬤嬤顫巍巍的握住那兩隻小腳丫，鼓勁道。
“皇上，皇上。。。”麗妃一恢復神智，仍然念叨着九五之尊要親臨看她生孩子。
李辟稍微鬆了口氣，他在太醫院十多年了，替無數大小妃嬪診過脈，施過針，女人痛得死去活來，去掉半條命，皇帝還是該幹啥幹啥，喊破喉嚨也沒用。
這個時候天邊泛起青白色，快天亮了，這是生了一天一夜還沒生下來。
直到雄雞發出響亮的鳴叫，麗妃一聲響徹宮殿的痛楚尖叫，龍胎終於呱呱墜地，哇哇大哭，雪也終於停了。
田嬤嬤溝壑縱橫的老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她麻利的把孩子包好，李辟上前查看，龍胎聲音洪亮，四肢完好，手指腳趾十全十美，這下算是徹底安心了。
“是皇子嗎？”麗妃髮髻散亂，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可眼睛裏的那股渴望異常晶亮，田嬤嬤連聲回復，“是，是！是小皇子！”
麗妃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放鬆滿足的躺回到枕頭上。
田嬤嬤見天亮了，又吩咐那個從風雪中來回幾次通傳的宮女，“再去通傳一次，這次一定要稟明，誕下了皇子！”
李誕收拾着物品，細心告知產後事項，他也不急着走，總歸是個皇子，皇帝一定會來，自己多少能領點賞錢。
果不其然，趁着還未到上朝的時辰，皇帝身後跟着一群內侍，宮女，浩浩蕩蕩來了。
剛踏入“鎖香殿”便聞到濃重的血腥氣，走進內堂，見盆里還有血水未收拾，地板上也是帶血的布條，不免心驚。
田嬤嬤見皇帝心疼的神色，便知這招使得好，宮裏向來避忌天子見污穢之物，可她敢搏一把，別的娘娘生怕觸了皇帝霉頭，生產後把所有痕迹抹得一乾二淨才敢通傳，可男人不親眼見見這血淋淋的事實，怎麼知道他的女人為了替他生兒育女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還以為是母雞下蛋嗎，如此地輕鬆。
“老奴該死，沒收整規矩，污了聖上的眼。”田嬤嬤連忙叩拜請罪。
“無妨。起來吧！”皇帝年過40，身形消瘦，聲音沉穩，並不責怪，他走到麗妃床榻，坐在床邊打量這個年輕的妃子，平日裏跟嬌花一樣明艷鮮亮，如今奄奄一息的躺着，似風都能吹走。
“皇上。。”麗妃的聲音更顯虛弱。
皇帝按住她要起身行禮的身子，“你受累了。”
“皇上怎能這樣說，多生分，女人替自己愛的男人生孩子，我很滿足。”麗妃看着皇帝，輕輕的笑了笑。
李辟站在一邊，心想這麗妃年紀輕輕，嘴巴倒挺厲害，深諳男人心理，也摸得准皇帝的喜好。
皇帝果然很滿意，露出欣慰的神色，臉側了側，道：“太醫，怎麼個情況？”。
李辟先跪着請安，“李辟恭請陛下聖安。”後跟足規矩回復道：“麗妃娘娘於亥時三刻誕下皇子，重七斤二兩，長一尺四寸，龍手龍腳十全十美。”
“好！哈哈！”皇帝龍顏大悅，田嬤嬤趁機抱着小皇子給皇帝過目，皇帝用手輕輕刨開襁褓，一個粉粉皺皺的小嬰孩閉着眼正呼呼大睡，他的皮膚很白，眼皮薄得能清晰看見微細的血管，小嘴閉得緊緊的。
皇帝又用手指戳了戳嬰孩的臉蛋，嬰孩嘴皮動了動，繼續睡得香甜。田嬤嬤留意皇帝愉悅的神色，又把襁褓下端扯開，暗自得意炫耀自家主子生的是一位皇子。
皇帝自是暢快，感嘆道：“先帝彌留之際時，多有遺憾，最大憾事便是大池國子孫人丁稀少，朕記得上個皇子出生已經是8年前的事了，麗妃，這次你給謝氏王朝立了大功啊。”
麗妃靦腆的笑笑，“能為皇上孕育皇子是臣妾的福氣。”宮女扶她坐了起來，她又道：“請皇上給我們的皇兒取個名字吧。”
皇帝點點頭，眼神放到門外，看到壯闊的朝堂在晨光中靜靜矗立，還有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細細思索了一番，“萬瓦宵光曙，重檐夕霧收。露湛朝陽，星環紫極，朕便賜名‘照’，字‘萬光’。”
“謝照，字萬光？”麗妃念叨着，她也略微通曉文墨，心下暗喜，這字眼，想必皇帝很是喜愛這個孩子的。
“來人，擬旨。”皇帝道。門外候着的內仕總管杜慶趕緊小步快速跑了進來。
“麗妃誕下三皇子，擢升貴妃，鎖香殿，賞萬金，太醫李辟賞百金。其他藥材布匹妝匣按貴妃等級置辦吧！”
“是。奴才定會好好替麗貴妃娘娘置辦規矩。”杜慶精明的立刻改了口，並提醒道：“陛下，該上朝了。”
皇帝站起身來，又湊下身在麗貴妃耳旁說了幾句情話，麗貴妃羞赫的低下頭笑笑，皇帝再看了眼嬰孩，便迎着朝陽，踏出房門走向前殿。
杜慶留在末位，“奴才先恭賀麗貴妃娘娘了。”說罷，又朝李辟道：“李太醫，這次你可立功了呀，跟老奴去領賞吧！”
田嬤嬤也是熟識宮中規矩，和麗貴妃眼神交換了下，便給了李辟和杜慶一包金瓜子。兩人也順勢收下了。
等所有事物收拾停當，麗貴妃抱着懷裏的三皇子，左瞧又瞧，歡喜得不得了，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有點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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